“什么裁員??！怎么裁都輪不到我女兒身上，肯定是有什么事兒??！”夏萍拔高了音量。

    姜梨拿著玻璃杯，神色淡然。

    “那你們公司最后怎么說？是讓你主動離職？還是給你賠錢了？”

    “辭退，賠付三個月工資?！?/br>
    “三萬塊錢，那也還行吧，”聽見有錢，夏萍臉色稍微轉好了點，“就是被辭退的話，會不會影響你再找下一份工作??？”

    “不知道?！?/br>
    姜梨坦誠道，檔案肯定是碰不到的，問題在于離職報告還有以后的背調，他們最后弄的這么難堪，估計背調也不會有什么好話。但她不想說了。

    客廳里有幾秒的寂靜，茶幾上的菜冷卻，油膩在盤子邊緣。

    “哎喲，這都什么事兒，”夏萍嘆了口氣，旋即一想，精神又一震，“不過也行吧，你正好可以去考你那個教師編制?！?/br>
    “三萬多也夠了，這種被辭退不會影響你考編吧？他們應該寫不進你檔案的?！?/br>
    “不會，”

    姜梨將水杯放下，看著母親逐漸興奮的臉色，“但我不想考?！?/br>
    “你怎么不想考呢？你都有教師資格證！你不考教師也行，那公務員，事業單位——”

    “我暫時都不想?！?/br>
    姜梨朝房間走去。

    “你還不想考啊你？！你也看見了這種工作有多不牢靠！還不想考！你想干什么呀！你大學畢業的時候，我讓你考你不考，現在錯過了應屆期，你看看??！”

    “你看看你找的這是什么工作??！”

    “當時不是你逼我找工作的嗎？”姜梨走進房間，再忍無可忍，低聲道。

    “那我不是沒辦法了嗎！我不能看你家里蹲??！我只能逼你找工作??！”

    “我怎么家里蹲了？我沒賺錢嗎？我花你錢了嗎？！”

    姜梨當時從大學所在城市的國企離開后，便在家里跟著幾個師姐做全職翻譯，每天翻譯多少賺多少，提高很快，也很穩定。

    而且不用應付那種心累的人際關系，不用下班后還要開沒有意義的會議。

    她每年也給家里交不少錢，完全可以獨立。

    “你就是還想做你那個全職翻譯，是不是！”

    “姜梨啊，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和你爸的心情？你一個985的大學生，天天在家里待著，也不出去工作??！你讓親戚朋友怎么看你？鄰居怎么看你？！”

    “我管他們怎么看我呢?！苯媛曇粲行o力。

    “什么叫你不管??！那你爸你媽我呢??！我們從小縣城來這里定居，給你買上房子，大城市戶口，就是為了讓你有更好的生活，上一個臺階??！”

    姜梨坐在床上，抱著膝蓋，不說話。

    “行，行?。?！你不考公務員也行，你去給我結婚?。?！那個李德，我看他挺喜歡你的，明天我就給文姨打電話！你們這個周就給我訂下來??！年底結婚！”

    “這跟我結婚又有什么關系？”姜梨抬起頭，尾音哽咽。

    “那你還想怎么樣??？！你不考公務員，也不結婚，你讓我們怎么跟別人說你，你哪一樣能拿得出手來？！”

    “為什么我就一定要拿得出手？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想做什么要什么你了解過嗎？??！”

    “對，我拿不出手，我就是個廢物，可以了嗎？??！”姜梨越說越激動，從床上下來，也不穿拖鞋，將桌上的紙狠狠扔給她，“我就是個廢物，看見了嗎？！”

    夏萍接過那張紙，愣了一愣。

    房間里有幾秒的死寂。

    “能力不足？！你怎么能讓公司這么說你？這種東西你怎么還能簽字？！”夏萍臉色陡然大變。

    “我沒有看見，我沒有注意，我太不小心——”

    “我就是個廢物，你滿意了嗎？！”

    夏萍在原地靜了一會兒，忽然將紙“嘶啦”一聲撕裂了。

    她看著那些紙屑，撫著胸口順了幾口氣，換了一種語氣——溫和了許多，“梨梨你聽我說啊，這個東西不重要?！?/br>
    “這種都是私人企業，瞎扯，無良老板，沒關系?！?/br>
    “咱們吃一塹長一智啊，你聽mama說啊，你也別管他們了，他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你現在就兩條路，第一條用盡所有力氣，去給我考公務員?！?/br>
    姜梨繃住了唇。

    “你要是實在是不想考，這兩年競爭壓力大，我也清楚，真想去做你那個全職翻譯，追你那個夢想，也不是不行?！?/br>
    “你今年就去和李德結婚，李德人家是博士啊，還在三甲醫院工作，你結了婚就是教授夫人，到時候你帶帶孩子，做做你那個全職譯員，mama也不管你了?！?/br>
    窗簾一直都未拉開，雨下得愈發大了，嘩嘩地打在窗戶上。

    姜梨坐在暗沉的房間里，一句話都不說。

    良久，久到姜梨都覺得這個下午竟又有了寒冬的凜冽，夏萍再度開口，

    “就這樣，二選一?！?/br>
    “你好好想想。mama真的是為你好，等你當了教授夫人，或者考上了編制，你就知道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了?！?/br>
    “千萬別讓mama失望?！?/br>
    ***

    快六點了，姜梨躺在床上，還是什么都不想做。地板上那些紙屑已經被夏萍掃干凈了，但她還是忍不住盯著那里。

    有一瞬間，她想立刻下單買一整套最新的教編教材，然后開始刷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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