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她感覺夢想像個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她知道有什么東西，注定要失去了。即便她早就預料到會失去，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墒撬涬x的那樣近過，好像是真的一樣。哪怕是做夢，也不應該醒的這么早呀。這真的很糟糕，很不公平。她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周鶯打開門，看到凜凜回來。

    “mama……”

    她看到周鶯，眼睛里淚花閃爍：“他不理我了?！?/br>
    周鶯伸手摸著她頭，將她摟到懷里，輕輕拍了拍。

    她望著周鶯，哽咽焦急地說：“mama，我怎么辦呀？他不理我了?！?/br>
    她看到許振聲，好像見了救命的稻草。她不知所措，病急亂投醫了：“叔叔，他不理我了。他是你生的，他什么都聽你的，你幫我勸勸他吧，好不好?！?/br>
    可惜許振聲幫不了她。許振聲現在，連自己想跟兒子溝通都困難。

    她便哭的很傷心。

    這讓許振聲感到十分尷尬了。

    他一向不太有羞恥心，但此時凜凜的哭泣，讓他覺得十分尷尬，幾乎有些羞恥。因為他意識到，這個孩子是在怪他的。雖然她沒有說出口，但她的眼淚傳達給了他這個意思。

    以往他和周鶯在一起，即便是所有人都反對，即便是虧欠所有人，但凜凜是高興的。好歹還有個小孩子高興，他心想這件事，也不是全然罪惡的，至少它還有一點美好之處，至少它給一個小孩子帶來了快樂，帶來了愛和家的感覺。只要還有一個人為他們感到高興，就算不得眾叛親離。而今連這唯一感到快樂的小女孩也不快樂了，連這個小女孩也在難過、責怪他。真就是只剩下他和周鶯兩個人了。

    他意識到，他和周鶯的路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好走。這似乎不是麻煩的結束，而是開始。

    他在這個屋里，有點待不下去。

    周鶯也看出他的尷尬。這實在不是在一起的時候。周鶯面色無奈，拉著他手，說：“要不你還是先回家吧，看看孩子。凜凜這邊，我也好勸勸她?！?/br>
    許振聲也擔心許途。

    畢竟出了這么大的事，他本就想走，只是怕周鶯多心，才不敢開口，聽到她這么說，便點了點頭。

    “那我先去了?！?/br>
    周鶯替他拿起外套，幫他穿上，打開門，送他出門。

    許振聲忽然擔憂，心中有幾分對未來的不確定。身體依稀還保留著昨夜歡愉的記憶?？赡軐λ@個年紀的人來說，性只是一種必要的生理需求，并不具有任何契約，或者誓言的性質。他不知道這個離開，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周鶯究竟是如何想。臨跨出門時，他又回頭看向周鶯。

    “咱們昨天說的那些話，還能上算嗎？”

    周鶯語氣平和地說：“你想上算就上算，你不想上算就不上算?！?/br>
    許振聲感覺很疲倦，眼前仿佛橫著好幾座高山。他上了年紀，實在是沒有力氣爬山了。但他還是回答說：“等我忙完，就過來找你。你等著我?！?/br>
    周鶯點頭。

    他回了好幾次頭，快到電梯了，又轉回來看她，臉色仿佛很不確定：“你不會不等我的，對吧？”

    周鶯是頭一次看他這樣患得患失。她心里想，我已經等了一輩子了，還有什么等不了的了？都到了這一步了，接下來即便是再難，她也不過是繼續等下去，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咱們的日子還長?！?/br>
    她努力安慰他說：“你別多想了，趕緊去吧。開車注意安全?！?/br>
    送走了許振聲，周鶯來到凜凜房中，勸慰她。

    凜凜坐在床上，懷里抱著玩偶，周鶯撫摸著她的后腦勺：“你喜歡你許叔叔的兒子，是不是？”

    凜凜低著頭不吭聲。

    她羞于啟齒，或許潛意識里知道這種喜歡是錯誤的。

    周鶯說：“這世上好的男孩子那么多，干嘛一定要喜歡他嗎？你許叔叔的兒子，他當然很好，mama也希望你能跟他相處得很好，能做朋友?？蛇@畢竟只是希望而已。你許叔叔離婚，他大概率是會和他母親站在一起，這是人之常情。mama要是能讓你高興，mama一定會做的?？墒悄銘撝?，不論mama現在跟不跟你許叔叔在一起，你跟許途都不會結婚。你起初認識他，就是因為許叔叔?！?/br>
    凜凜說：“mama，我沒有想過和他結婚?！彼挥X得這個詞離她太遙遠了，她又不是大人，怎么可能想那種事情呢。

    她只是覺得很心酸，很難過。

    周鶯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你不想和他結婚，那就沒必要傷心了，對不對？這有什么好傷心呢？你又不想嫁給他?！?/br>
    凜凜再次抹眼淚：“可是他不理我了?！?/br>
    周鶯說：“他只是生氣。你們小孩子，又沒有深仇大恨。時間久了，就慢慢淡忘了。等他消了氣，你們還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br>
    “普通朋友”——凜凜覺得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可。既然做不了特殊朋友，那就做普通朋友吧。不論怎么樣，她都不想失去這個朋友。他現在，一定非常生氣，她想著，要怎么討好他，乞求他的原諒。她想送他一個禮物，可是思考了一整夜，也沒想到什么禮物好。給他畫一幅畫吧，以前畫過了。帽子、衣服或者球鞋，那些他都不缺。她最后買了一盒巧克力，用禮物紙細心地包起來。她找了一張卡片，想寫幾句話，夾在巧克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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