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挽秋進屋和老人家商量商量繡品的事兒，屋里說話，外面聽不見。

    于挽秋道：“這兒能定制衣服嗎，男女加起來大概要四套，我這兒是有點急的，想拜托您快一點，當然，也不會讓您白忙活?！?/br>
    可以加錢。

    雖然是手藝人，那也得過日子，能賺錢自然最好不過。

    老人家扶扶眼鏡，“什么衣服呀，我這兒不做衣服的，不過旁邊有家裁縫鋪子，老手藝了，我們倆一塊兒興許能做出來?！?/br>
    “我想要一套嫁衣，外頭那小姑娘要結婚了，想給她準備一套傳統的嫁衣，還要一套敬酒服?！庇谕烨镎f，“男生的也要，尺寸我可以給您?！?/br>
    姜蘭的尺寸于挽秋知道，陸頤呈的問一下就行。

    嫁衣這些本來就該他們準備，陸頤呈想求婚，不能求了婚姜蘭答應了，都準備結婚了卻什么都沒有吧。

    一般人結婚也就去租婚紗，但于挽秋可不想，陸家又不差錢，一輩子就結一次婚，自然要最好的。

    婚紗，嫁衣，還有敬酒服，都得準備。

    陸頤呈看著是成熟，可還是幼稚，很多事考慮的都不全面。當媽的幫幫他。

    于挽秋知道陸頤呈想求婚是幾個月之前的事，特別好發現，就像當初發現陸頤呈談戀愛一樣，陸頤呈眼里發光，還把自己設計的鉆戒給她看。

    于挽秋真的不該相信陸家男人的眼光，簡直丑的要死。

    心意是心意，但專業的事就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比如嫁衣做什么樣的，上面用多少珍珠寶石，鳳冠是什么樣的。

    除此之外還有一套西式的婚紗，這個于挽秋打算直接定制，王冠，婚紗，頭紗，婚鞋，敬酒服也是中西式共兩套。

    回門那天穿的衣服，陸頤呈穿的衣服，都是情侶裝，得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倆人是新人。伴娘服不著急，姜蘭的伴娘應該是徐想吧，伴娘服到時候再買也不遲。

    于挽秋是過來人，陸頤呈該慶幸自己有她這個媽。

    年輕人還是什么都不懂，瞎胡鬧。

    老人家一臉復雜，心道，咋還未來婆婆跟兒媳婦一起出來玩呢，還準備嫁衣，敬酒服，真的是稀奇。

    于挽秋說了自己的要求，“嫁衣上可以縫金線銀線，珍珠之類的，寶石就不要了，有點俗。這邊鳳冠能做嗎，老人家您認不認識什么手藝人，珍珠我這兒都有，做的好看就成?！?/br>
    老人家：“……認識的?！?/br>
    這結一次婚得花多少錢，寶石還俗，不過嫁衣上嵌寶石是有點俗，這人多少有點審美在身上的。

    也不看看于挽秋拍過多少戲，穿過多少戲服。

    “敬酒服就旗袍好了，鞋子是紅色的，別太高了，特別高她也穿不好?！庇谕烨铿F在終于有打扮女兒的感覺了，“婚鞋就是繡鞋，這個可以嵌寶石珍珠啥的，里里外外的衣服都要齊了?！?/br>
    這到時候陸頤呈看見了，眼睛不得直了。

    老人家嗓子有點干，她是看出來了，這人是真不缺錢。

    “別的要求呢，還有嗎？”

    于挽秋想了想，“沒了吧，就好看一點，一定要好看?！?/br>
    老人家點點頭，“這個我能做，料子你來看看，選什么料子?！?/br>
    作為非遺傳承人，老人家這邊有很多壓箱底的好料子，綢緞，蜀錦，輕紗，一樣一樣挑下來，絲線再選一遍，于挽秋大方地付了定金。

    定金不是什么小數目，等過陣子，也就兩天多吧，小許就能把珍珠寶石送過來了。

    于挽秋和老人家說了一個多小時，姜蘭的小兔子繡的差不多了。

    泛著珠光的線，小兔子倒是憨態可掬，雖然繡藝比不上這邊的繡娘，但也是十分好看了。

    “于老師你這么快就說好啦?！?/br>
    于挽秋：“都說了一個多小時了?！?/br>
    姜蘭看手機嚇了一跳，都過去這么久了，“你看這兔子還行嗎，我覺得挺好看的了?！?/br>
    是好看，于挽秋很喜歡。

    把繡布從繡棚上拆下來，荷包好縫，裝上驅蚊的藥材就成了。

    付了錢，姜蘭沒問于挽秋定制的事，兩人在小鎮吃了魚rou火鍋，guntang的魚湯涮魚片，又鮮又香，好吃的不得了。

    吃過飯，便可以欣賞小鎮的夜景了。

    這邊街上的路燈是燈籠形狀的，紅彤彤的像柿子掛在樹上，河邊一串的燈籠，河面上是燈籠的倒影。

    橘紅色的影子綽約，夜里還有劃著烏篷船的人。

    天上繁星點點，月光溶于水中，真好看。

    夜里穿旗袍有點涼，姜蘭摸了摸胳膊，“于老師，咱們回去吧?！?/br>
    于挽秋拎著那只荷包，“走吧，還要不要吃東西，我好像聞到燒烤的味道了?！?/br>
    這回兩人又買了燒烤。

    烤河蝦，烤小魚，還有羊rou串牛rou串，一邊吃著，兩個人一邊聊天。

    閨蜜聊天，要么是哪件衣服好看，要么說自己男朋友老公是傻逼。

    于挽秋咳了一聲，“問你個問題啊……”

    姜蘭一個激靈，“什么問題?！?/br>
    于挽秋道：“你想過嫁給陸頤呈嗎？”

    感情水到渠成下一步就是結婚，陸頤呈要求婚，萬一姜蘭不答應怎么辦。

    姜蘭心臟狂跳，臉一下子就熱了，她嗓子有點干，“……想啊?！?/br>
    怎么突然就聊這個了。

    這其實是姜蘭的心里話，說沒想過結婚不可能，她都畢業了，也找到了工作，好像下一步就是結婚了，其實也不是因為畢業找工作了，她才想和陸頤呈結婚。

    是想到結婚，她只能想到陸頤呈。

    雖然有時候會罵他，說他狗，罵他傻逼，但……喜歡就是喜歡，藏不住的。

    至于到底喜歡陸頤呈什么，她也說不清楚，但有什么新鮮事她會想和陸頤呈分享，聊天說話的時候會覺得他傻，也覺得自己傻。

    “網上不是都說不要太早結婚嗎，但是，如果喜歡，什么都合適，為什么還要拖啊?！?/br>
    早結婚早享受，姜蘭道：“于老師，你說我要是和陸頤呈求婚，他會嚇一跳嗎？”

    于挽秋：“……我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我得說說你，女孩子怎么能向男孩子求婚?！?/br>
    姜蘭嘆了口氣，“主要是陸頤呈這個人吧，他能想到的求婚，我感覺都不怎么浪漫?！?/br>
    于挽秋知道了，姜蘭喜歡浪漫的。

    陸頤呈打算求婚，怎么能讓姜蘭先說。

    于挽秋道：“你還小，這不著急?！?/br>
    作為陸頤呈的母親，姜蘭的朋友，于挽秋希望兩人一直在一起。

    走到現在不容易，等求婚之后兩家家長再正式見一面。

    明早還想去云霧山看日出，說了一會兒兩人就睡著了。

    第二天五點，天剛蒙蒙亮，姜蘭和于挽秋坐上前往云霧山的大巴車。

    車票一人10，早飯吃的在商店買的面包。

    一人背了個書包，里面裝了吃的和水，景區的水買不得。

    晨起天氣很涼，姜蘭和于挽秋并不知道云霧山值不值得她們跑一趟。

    五點半，到了隔壁鎮云霧山下，姜蘭終于明白，什么叫草甸草原景觀了。

    她們好像來到了動漫世界。

    入目是綠色瘋長的野草，這個高度恰到好處，到小腿肚那里，隨風搖曳，像土地秀發，又像誰在這里鋪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地毯。

    連綿的山峰都是這樣的草，半山腰是成片的云霧，站在山腳似乎能聽見來自云海的呼喚。

    于挽秋震撼地說不出話來，曾經度蜜月，陸雙辰邀請她爬山，她拒絕了。于挽秋很討厭爬山，但其實，爬山看日出，是件很浪漫的事。

    太陽還沒出來，山上氣息濕冷。

    山頂在天上，山腳在地上，仰頭看去，連綿的山峰好像生長在云層上，怪不得叫天空之城。

    上山修了一條小路，遠看好像有人劈開這座山，兩人從山間的細縫穿了過去。

    兩邊的草肆意生長，充滿野性，姜蘭拉了一下于挽秋的衣袖，“于老師，你看風的方向是不一樣的?！?/br>
    風的方向就是草吹向的方向，每一片草的方向都不一樣。

    昨天兩人也買到風箏，于挽秋不知道哪里有賣風箏的，在這里放風箏一定很好看。

    六點多，穿過中間的云海，終于來到山頂，不是節假日，人不多，零零星星幾個架著攝像機拍日出的攝影愛好者。

    姜蘭體力不支，就坐在山頂的臺階上，都是用三腳架拍照的，她們用手機拍照錄像的反倒不顯眼。

    山在腳下，云卻在山間，太陽還沒升起，姜蘭往嘴里灌了兩口水。

    賣風箏的在半山腰，風箏五十一個，是那種特別好看的紙鳶，水二十一瓶，姜蘭和于挽秋就買了紙鳶，幸好帶了水，不然又得多花錢。

    坐在山頂上，有點像在海邊看日出。

    六點半，太陽從云層升起，浮上云海，將那一片的云彩都染成了金色，山間的風很清爽，草葉上有露水，太陽一照亮晶晶的。

    姜蘭看得入迷，一旁于挽秋給她拍了張照片，隨手發給了陸頤呈。

    陸頤呈看了好久。

    他不懂什么叫幾年之癢，長這么大心動過的人只有姜蘭一個。

    高中的時候忍了很久，后來忍不住了表白，姜蘭成了他女朋友。

    在一起就想著總在一起，一年多的時候陸頤呈就想過結婚的事，那時他還不到二十。

    陸頤呈好想姜蘭，他給于挽秋發了條消息，[玩幾天就得了啊，我爸很孤獨，你回來陪陪他]

    于挽秋把手機收起來，但凡陸雙辰能像他兒子一樣主動，于挽秋都不會多說什么。

    她抬頭看日出。

    太陽由一個赤紅色的點，到一塊鴨蛋黃，再到一半太陽，最后全部升起。

    而云霧山半山腰環繞的云，一直都沒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