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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紙玫瑰(合集)在線閱讀 - 12 月亮代表誰的心

12 月亮代表誰的心

了一個天下最好的女子。如果她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相信自己有能力給予她物質上、精神上最好的回報。

    他說:人生沒有幾個十四年,他想牽著她的手,再走過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十四年,直到牙齒掉光光。

    他說:濱江是個讓我無顏面對的地方,柳晶,跟我去深圳,我們忘掉發生的一切,重新開始。但是,如果你喜歡這里,我也會愿意為你留下。

    李澤昊發揮他在講臺上的特長,一口氣對著柳晶講了足足有一節課的時間,中途沒有停頓。

    說完,他就像是一個為自己申辯完的犯人,站在被判席上,靜靜地等待著法官的判決。

    要嗎?柳晶問自已。

    在他們剛分手的時候,她不止一次地想過,也夢到過,他回過頭來找她,懇求她的原諒,說他是被美色所惑,一時把持不住,做錯了。她想,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不是柳下惠,要求不能太高??丛谑哪甑母星榉萆?,她咬咬牙,催眠自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畢竟,他是她深愛的男人。這就如同男人戴綠帽子一樣,如果你能接受,日子就繼續,如果不能,就分道揚鑣。

    晚上,獨自躺在床上,外面的一切聲響,她都誤以為是他回家的腳步聲。她一次次地起床開門,只見淡黃的燈影照在空蕩蕩的樓道上,她對著空氣無助地嘆息。

    一個月過去了,二個月過去了......夏天結束,秋天來了,然后是冬天。既使她像走馬燈似的在外面相親,她的心還總為他留著??墒?,她沒有等到他回頭,而是看著他與伊桐桐日漸情濃。她清晰地記得自己躲在街角的大樹后,看著他與伊桐桐相擁著經過,他穿著時尚、發型新潮,溫柔地看著伊桐桐,眼里都是笑意。他們走后,她從樹背后走出來,抹了把淚,轉過身去。

    現在,他說他要回到她身邊了,她的心為什么這樣平靜?

    “晶晶,你出個聲呀!哪怕是罵我,也可以?!绷У难凵駸o波無瀾,看得李澤昊心里面打鼓。他伸出手想抓住柳晶的胳膊,柳晶阻止了他。

    “對不起,李澤昊,我想你搞錯了,我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绷У皖^,撣去身上的雪屑,把掉在地上的紙袋一一撿起。

    李澤昊徹底驚呆了,臉凍得通紅,瞬間又煞白,然后又如充了血般,火辣辣的發燙。

    “你這樣說,我一點都不意外。我確實是做了無法寬恕的事??墒?,晶晶,我愛你,很愛很愛。如果你真的討厭我,我會永遠從你面前消失。如果你能原諒我,哪怕現在不能,只要你肯給我機會,等多久都可以......”

    “李澤昊,”柳晶打斷了他,“感情是雙方的,不是全由你一個人的意志所主宰,你說分手就分手,你說復合就復合。當我哭著求你回頭時,你說什么了,你說你已經傷害了一個女人,不能再傷害第二個。你當時很堅決,決定做我的罪人,現在干嗎要出爾反爾?十四年呀,不是十四天,你放手得很灑脫,很堅決,那就讓灑脫進行到底?!?/br>
    “晶晶,我錯了......”李澤昊喃喃地囁嚅。

    “這個錯和你學生把作業寫錯是不一樣的,沒有辦法訂正?!?/br>
    “是因為你喜歡上了別人嗎?”李堅昊心猛地一沉,絕望地問。

    “和別人沒有關系。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我可能是怕了吧!如果復合,再出現一個李桐桐、劉桐桐、吳桐桐,我們又會怎樣?”

    柳晶深呼吸,心里涌上來一種強大的、無處言說的委屈,讓她的眼眶有點濕潤,想哭,可是又被什么東西堵著,所以哭不出來。

    “我們會經得起考驗的?!崩顫申还钠鹩職?,握住了柳晶的手。

    柳晶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李澤昊,我不是不信你,我現在,是對自己不自信了......”

    說完這話,她掙脫開李澤昊的手,發了瘋似的往回跑。

    “晶晶,我會讓你再次相信我的?!崩顫申辉谏砗?,大聲宣告。

    柳晶抿緊唇,沖到樓上,門一打開,她跑進去,“砰”地關上,然后,淚如雨下。

    第二天,柳晶眼腫腫的去上班,把白雁嚇了一跳,以為她是受了伊桐桐的氣,柳晶說不是,白雁再問,她怎么也不肯開口。

    接下來兩天,柳晶更加少言少語,常一個人坐在一邊,呆呆出神,要不然就是埋頭做事,讓自己忙個不停。

    白雁吃飯的時候,遇到冷鋒,和他說起柳晶。

    “她心里面裝了事,需要好好地消化,你就讓她一個人靜靜?!崩滗h還是這句老話。

    柳晶是藏不住事的人,就連和李澤昊剛分手時,也沒這樣,白雁真不放心,想著后天是元旦,決定把簡單約出來,四個人吃個飯。

    “元旦有什么安排?”冷鋒問道。

    “我只休兩天假,能有什么安排,睡覺、逛街。你呢?”

    “我去jiejie家看看,春節時,軍校里的同學約了在北京聚會,我不能過去陪jiejie過年,先把新年禮物送過去?!?/br>
    “明天會去北京嗎?”

    冷鋒笑,“明天應該不會,那時,他估計不是在俄羅斯就是在蒙古。如果你想去北京,我可以順便捎帶?!?/br>
    “我真沒去過北京?!卑籽愫芟蛲仄擦讼伦?。過年,康領導回省城陪他爸媽,她回不了云縣,又是一個人。

    “那一起去吧!”冷鋒抬眼,鼓勵地看著她。

    白雁搖頭,“你們是同學,我像個傻子似的跟在后面算什么。春節時,我沒事,就幫其他同事頂班?!?/br>
    冷鋒皺皺眉,低頭吃飯。

    元旦前一天,白雁下班有些早。這天有太陽,出醫院時,西方天空還掛著一絲殘暉,照射在未融盡的積雪上,折出五彩的光線。

    市政府今晚在招待所新年會餐,康領導不回來吃飯,她不著急回家。把自己裹得嚴實實的,一路逛著,隨意地走走。

    不知怎么走到了濱江大劇院前,她習慣地扭頭看海報欄。新年,劇院不僅有新進的幾部大片放映,晚上還有戲曲表演。白雁看到最顯目的位置上貼著白慕梅手拿團扇、在花叢中撲蝶的宣傳照,停下了腳步。

    畫報上的白慕梅眉眼帶春、風情萬種,在珠翠、錦裙、濃妝的幫襯下,看不到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看來,她過得和從前一樣的好。

    白雁澀然地傾傾嘴角,收回目光,突地看到劇院的臺階前駛過來一輛黑色的賓利。淺淺的暮色中,車門一開,一位四十多歲稍微有些發福的男子下了車,手一伸,從車里挽出一個身著狐衾、梳發髻的窈窕女子,女子嬌笑著,如同長在他身上的一根肋骨,黏得緊緊的。

    兩人旁若無人地親昵地摟著上臺階,可能是察覺到什么,女子側過了身,一眼看見了白雁。

    四目相對,不溫不熱。

    “白小姐,看什么?”男人笑問。

    “我在看風景,黃總。明晚我的首演,你會來捧場嗎?”白慕梅扭回了頭,用在舞臺上訴情的嗓音嗲嗲地問。

    “我不僅要來捧場,還要送花,把你的化妝間都堆滿了,讓你做個花仙子?!?/br>
    “我只要玫瑰哦!”

    “美人的話,我言聽計從?!蹦腥说穆曇魰崦炼峙d奮,幾許急不可待。

    語聲越來越遠,兩個人消失在劇院高聳的石柱間。這是白雁從小看大的場景,她很習慣,不意外。對著夜色呼了兩口白氣,她向公車站走去。

    上了車,手機突然響了,她拿出一看,眼閉了閉。

    “我今晚上十點鐘后,可以撥出二個小時,一起喝杯咖啡?”白慕梅問。

    “天太冷,我不想出來?!?/br>
    “哦,你如果想看戲,我給你留兩張票?!?/br>
    “我不想!”白雁回答得很快。

    兩個人突然沉默了。

    “你沒別的事,我掛了?!卑籽阆瘸雎?。

    “你還是一個人嗎?”

    “不是。我和男朋友住一起?!?/br>
    “你談男朋友了?”白慕梅語調上揚,好像很驚訝?!八歉墒裁吹??”

    “國家公務員?!?/br>
    “是康劍?”到底母女連心,白慕梅一下子便猜中了。

    “嗯!”

    “你們不是離婚了?”

    “離婚后可以再談戀愛呀!”白雁語氣愉悅。

    “你還真執著,隨你的便,我排戲去了?!卑啄矫窙]好氣地掛上電話。

    白雁放好手機,深呼吸,笑意淺淺。

    康劍喝得微醺,過了十二點才回到公寓,白雁已經睡了。他沒開燈,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躺下來,攬住白雁,白雁嘟噥地探過頭,埋在他的頸窩,“領導,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老婆!”康劍吻吻她臉腮,吻到了一點潮濕,他一愣,“白雁?”再摸到枕頭,枕頭也是濕的。

    他坐起,要去開燈,白雁抱他緊緊的,“不要,我沒事??祫?,如果我們不能一輩子到老,那就不要生孩子。如果生了孩子,不管怎么樣,我們就要一輩子不分開?!?/br>
    “怎么說這種傻話?”康劍躺回去,把胳膊墊在她頭下,讓她擱在他胸前,“我們苦盡甘來,好日子剛開始,這輩子我嫌不夠,我還想要下輩子呢!”

    白雁吃吃地在他懷中笑了,“貪心?!?/br>
    “告訴我,今天被誰刺激了?”處了這么久,他很少聽她說這么喪氣、無助的話。

    白雁過了一會,低聲說道:“我mama!”

    他摸了摸她的后背,手移到她胸口,“心里面還難受嗎?”

    白雁搖頭,“不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有你?!?/br>
    “小雁,以前我特別不喜歡濱江,從省城過來,感覺像充軍發配似的。但現在,我喜歡上濱江了,原來真的會因為一個人習慣一個城市,不管是對著江水還是車流。以后,你也會因為我慢慢忘記以前的苦痛和孤單。我們當然會有孩子,如果是男孩,那么我做嚴厲的爸爸,你做溺愛的mama。如果是女孩,我做寵溺的爸爸,你做嚴苛的mama。我們會疼他們,但不縱容。不一定要成龍成鳳,但肯定要成人。好嗎?”

    “好!”她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兩人貼得很近,她的呼吸暖暖地觸到他的唇,他將她摟得更緊,密密地細吻著。

    “小雁,春節,我們一同回省城過吧!”

    她點點頭,丑媳婦再次見公婆,不過,這次,她只許前進,不準后退。

    窗外,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遠遠近近的萬家燈火一直延伸到天際,兩人相擁入眠,迎接新年的到來。

    康領導元旦要到各建筑現場,向奮斗在施工前線的建筑工人拜年。白雁的四人聚會受到阻礙,到了晚上,只有簡單趕了過來,康領導在建筑工地和農民工吃大鍋飯。

    康領導不是主角,到不到場無所謂。簡單有幾天沒見到柳晶了,很是激動,又是講笑話,又是說趣聞,還忙不迭地為柳晶夾菜??上Я]有互動,整個晚上都像滿腹心事,要不是白雁接話,這飯吃得很冷場。

    “她怎么了?”柳晶去洗手間時,簡單問白雁。

    “是不是你惹她生氣了?”白雁目光灼灼地盯著簡單,他怎么對柳晶像個熟稔的哥兒,看得她很著急。

    簡單撓撓頭,很納悶,“我沒有呀,之前見面都好好的?!?/br>
    “那一會你送她回去時,你問問她。她都悶了好幾天,你多關心關心。我想起我還有事,先走啦,你們倆這次不要再喝醉了?!卑籽銘蛑o地擠擠眼,覺著自己再留下來只會幫倒忙,于是決定閃人。她猜,柳晶一定有話要和簡單說的。

    簡單臉紅到耳朵根。

    柳晶從洗手間回來,見白雁不在,也沒問。

    兩個人坐下來又吃了一會,出來時,發現白雁已經買過單了。

    簡單今晚有點興奮,不想太早分開,像有一肚子的話要和柳晶說。柳晶沿著積雪的街道,慢慢地踱著。

    “柳晶,我今天聽我一個朋友說,我女友去了上海,在一家法資公司找了份工作,好像薪水蠻高,就是工作辛苦?!焙唵握f,很平靜。

    “她能承受嗎?”

    簡單苦笑地搖頭,“不知道,就是承受不了,她也不會告訴我?!?/br>
    “你可以主動問她?!绷榫w很低落,仰起頭,輕輕地嘆息。

    簡單呵呵地笑。

    “簡單,”柳晶停下了腳步,突然轉過頭來。

    簡單眨眨眼,“嗯?”

    “我男朋友回來找我了,他要和我復合?!?/br>
    簡單的心像被什么重物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整個人都僵著了?!澳?.....怎么回答的?”他結結巴巴地問。

    柳晶凄婉地一笑,“我......可能會同意吧,如果我同意,我便會和他一同去深圳。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白雁和康領導一合好,也給我們倆都帶來了好運?!?/br>
    簡單呆若木雞地立著,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腦中一片空白,感覺心很沉、很冷,沒了支點。

    “我沒有好運?!彼麢C械地自語。

    “快了,你那么愛她,遲早她會被你感動的?!绷в挠牡仄沉怂谎?。

    “也許吧!我......送你回去?!焙唵蚊銖姅D出一絲笑,心堵得都不能好好呼吸了。

    “不要了,我自己坐車,天氣寒冷,你來來去去的,會凍著,我又不是嬌氣的小女生?!绷]揮手,跑向街道,攔下一輛出租車。

    簡單怔怔地看著柳晶上車,車遠去,消失在寒夜的霓虹燈影中。

    許久,他這才捂著了胸口,和女友分手那一晚的疼痛突然又漫了上來,只不過,這次,更痛。

    白雁早晨起來,眼皮跳個不停。她用指尖掐了掐,好了一會,當她坐下來吃早飯時,又開始狂跳不已,跳得半個臉腮都有點痙攣。

    “眼睛里進了什么東西?”康劍見她眼睛擠個不停,湊過來看。

    “不是東西,是眼皮跳?!彼涯樠銎饋斫o康劍看。

    怪了,康劍一盯過來,它又不跳了。

    “是不是昨晚沒睡好,心里有事?”康劍溫柔地對著她的眼睛呵了口氣,拿起筷子吃飯。

    今天是一月六日,一年一度的人大會議今天召開,討論新一屆的領導人選,還要通過各部門財政預算,會議歷時三天,他會非常的忙碌。

    “我睡得挺好,可能是天氣不好,壓力低?”白雁嘀咕著,狠擠了兩下眼。

    康劍笑了笑,兩三口喝完碗里的粥,起身漱了下口,然后打領帶、穿大衣?!澳悴粫菗奈夷莻€城建市長選舉吧!”

    “我才不cao那個心,那是你的事?!?/br>
    康劍整理好一切,走過來,把白雁拉起來,抱了抱,“雖然我很有自信,但我對結果也不是很在意。對于我來講,有了你,萬事滿足。做城建市長也好,做市長助理也好,都是一份工作而已?!?/br>
    白雁嬌嗔地白了他一眼,“不準講這么沒出息的話,我還指望跟著你耀武揚威呢,再說,也不能便宜了陸大公子,他只會吃喝玩樂,要是他做了城建市長,太沒天理?!彼墒呛苡洺鸬娜?,想當初,陸公子可是不遺余力地想陷康領導于污潭之中。

    “這話可不像你說的。不過,我就當你是個鞭策,為了我老婆的宏偉目標,我今天就一定要贏了陸滌飛?!闭f完,狠狠地吻了下白雁,這才開門下樓。

    “領導......”白雁心里面突然涌出一絲留戀,擾得她有點傷感。

    “呃?”康劍轉過身。

    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有任何消息,給我電話!”

    康劍深情款款地擠了擠眼。

    門關上,白雁吁了口氣,眼皮拼命地跳個不停,她沒胃口吃飯了,草草地喝了杯牛奶,把碗筷收拾好,拿起包,出門上班。

    在班車上,她打開手機,看看有沒短消息還是來電未接。

    手機屏幕干干凈凈,一切都很平靜。

    白雁嘆了口氣,班車到站,她下車,向醫院走去。一進大門,就看到幾輛警車停在院中,她以為是夜里面發生了車禍,警察過來處理。這種事在醫院是太司空見慣了,她沒多瞧,想著手術室昨晚值班的護士們一定忙翻了,不禁加快了腳步。

    走廊上站著許多壯實的男人,看上去像工地上的民工,頭發亂蓬蓬,粗布衣衫上沾滿了灰塵,有的頭上還戴著安全帽,一個個臉露驚恐,卻又神情激憤,其中還夾雜著幾個穿制服的警察。

    手術室大門上的紅燈亮著,顯示正在手術中。

    “是車禍還是工地意外事故?”白雁換上護士服,別護士帽時,護士長從外面進來,她隨口問道。

    護士長昨晚恰好值班,疲憊不堪地搖了下頭,“是兇殺案!”

    白雁一驚,眼瞪得很大。

    “商貿中心的工地上的外地民工,向承包商要工資回家過年,要了幾次,承包商要么用各種理由推卻,要么就避而不見。眼看著沒幾天就春節了,民工們一著急,昨晚把承包商的辦公室給砸了,承包商一火,拿了把刀把沖在前面的一個民工的手給砍下來了,早晨剛送過來,現在正在里面接肢呢!”

    “那個承包商是?”白雁的心砰砰直跳,手不自覺地曲起。

    “具體的我不清楚,我只聽說總承包商就是華興集團。唉,真是造孽呀!養家糊口的大男人,現在沒了一只手,以后怎么辦哦?”護士長搖頭嘆息,“呃,白雁,你臉色咋這么難看?”

    “有嗎?”白雁摸摸臉,咦,狂跳不已的眼皮正常了。

    *******

    人大會議是九點開始,八點二十,康劍進了自己辦公室,他整理桌上的文件和郵件,等待開會。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下來電號碼,擰擰眉。

    “康助......”電話一接通,康劍就聽到華興驚慌錯亂的聲音,心里面咯噔了下,“工地上出了點事,我出去避幾天,你幫幫忙,盡力幫我壓一下,該賠多少錢都可以,只要事情別聲張出去?!?/br>
    “到底出了什么事?”康劍鎮定地問,立刻就預感到事情不會太小。

    “你還沒聽說嗎?那你一會就會聽到了?!?/br>
    “既然出事了,這個時候你怎么能離開?”康劍凜然發問。

    華興嘆了一聲,“我是不是不離開,不然,要吃官司的?!?/br>
    康劍臉色突變,握著話筒的手哆嗦了下。

    “康助,在你選舉的時候出這么大事,我真是對不住了?!闭f完,華興就急急地掛上了電話。

    “康助......”簡單急匆匆地從外面跑進來,“不好了,商貿中心工地上出了流血事件,華興集團的員工拿刀把要工資的農民工給砍了?!?/br>
    康劍臉色鐵青,在心里面低咒了一句,“準備車,我們現在就去醫院看看?!?/br>
    簡單沒有動,“不必了,康助。這事叢書記已經讓陸滌飛書記去處理了,各大媒體現在都過來了,連《焦點訪談》的記者早班飛機也到了,網上現在都像瘋了一般。叢書記說陸書記處理這些事情有經驗,你是直接負責人,暫時不要出現?!?/br>
    康劍默默地坐回椅中,閉上了眼。

    “康助,開會時間要到了,我們該去會場了?!焙唵屋p聲提醒道。

    康劍睜開眼,點點頭。

    人大會議是人大的主席主持的,會議上先是通過各部門的財政預算,然后是進行各個部委辦局的領導人提名,你發言,我發言的,一直扯到中午,會議暫告結束,下午繼續。

    中午就在市政府食堂吃飯,簡單又打聽到一部分消息,砍斷手的民工已被接肢,手術情況良好。陸滌飛把所有的民工召集起來開會,承諾在春節前兌現所有的工資,對于受傷的民工,不僅會給他法律上的說法,還會在經濟上和精神上給予巨大的補償。另外,陸滌飛接受了媒體的采訪,只言片語,把責任全推給了逃避在外的華興集團董事長華興。他說,現在警方正在全力通輯華興。據行兇的員工交待,華興是兇案后面的主使者,是他對員工說,如果農民工再鬧事,就把他們的手給剁了,一切后果他負責。陸滌飛對記者又加了幾句,這個華興,還犯有前科,他不僅有逃稅偷稅的嫌疑,而且還曾行賄,把濱江市幾位優秀的領導拉下了水,濱江市公安局早就盯上他了,這次幾案并發,一定要嚴辦。

    簡單說完,臉露不平。如果華興集團沒出這事,濱江市政府里的哪個領導不是說起華興集團就豎大拇指,說他是濱江的納稅大戶、杰出的企業家,今年的五一,還評他做勞模呢!陸書記現在這樣說,擺明了就意有所指,話中有話。

    康劍平靜地站在窗臺,眺望著遠處的建筑工地。元旦那天,他去工地視察,還讓華興把農民工的事處理好,現在從中央到地方,對拖欠農民工工資都很關注。華興當時拍著胸膛,答應得好好的,他就相信了??祫χ廊A興骨子里是混江湖的,有點不上道,但認識以來,他沒給自己惹過麻煩。沒想到,華興這次真犯混了。

    叢仲山讓陸滌飛去處理這事,說起來是保護他,實際上是不再信任他,或者講在叢仲山心中,城建市長已有人選。

    這個時候出這么大事,他們聽說了后,會不會在偷著樂?

    康劍嘲諷地傾傾嘴角。

    座機突然響了,簡單拿起話筒,“你好,康助辦公室。白護士?呵,你等等?!?/br>
    簡單抬頭看康劍,把話筒遞過去,轉身走進隔壁。

    “領導,吃飯了嗎?”白雁輕笑著問,“餐廳今天有辣包菜,我看護士長她們吃得歡,夾了一筷,辣死我了?!?/br>
    “我吃的是魚香rou絲,醬油放多了,黑團團的一大塊?!甭牭桨籽愕男β?,康劍窒息的心舒暢了點。

    “估計那師傅是推銷醬油的。領導,你沒開手機?!?/br>
    “早晨開會時關了,一會還得開會,就沒開。怎么了?”

    “怕你開會打瞌睡,給你發了幾條rou麻短信。親愛的......”白雁拉長語調,軟綿綿地叫了一聲。

    康劍忍不住笑了,“你想讓我坐在臺上失態呀!哈哈,那我一會開會時再看。今天手術多嗎?”白雁在手術室上班,一定聽說了華興集團的事,又讓她擔心自己了,康劍自責地嘆了口氣。

    “一般多,不然我哪有空sao擾你?!?/br>
    “想我了?”康劍暗下嗓音,低問。

    “嗯!”白雁點點頭。

    “白雁,如果我讓你失望了,你還會愛我嗎?”

    白雁沉吟了下,“這要看哪種失望,是原則上讓我失望,我殺無赦,如果是仕途上讓我失望,最多不做官太太,我勉強忍受吧!唉,反正......被你非禮過了,我也哈不了別的帥哥,將就著過?!?/br>
    “原來是這么無奈呀!”

    “是哦!”白雁可憐楚楚。

    康劍失笑,“我還自戀地認為你是對我一見鐘情,然后非君不嫁!”

    “結果都是嫁,干嗎在意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領導,你乖乖上班,晚上我給你做好吃的,撫慰你受傷的心?!闭f完,白雁脆生生的咂了下嘴唇,代表一記火辣辣的熱吻。

    康劍握著話筒,傻笑半天才舍得擱下,眼眶有點發紅。

    下午會議,一開始就是城建市長的選舉,陸滌飛也出席了,與康劍隔了幾個座位,兩人視線相撞,彼此意味深長地點了下頭。

    提名人就是康劍和陸滌飛,過半數勝出,當場唱票。會場上鴉雀無聲,只有唱票人一個人的聲音和記錄人在黑板上寫字聲。

    康劍神態很放松,他認為結果不會有懸念的,不過,也沒什么失落,索性閉上眼假寐。

    會場上突然一陣嘩然。

    “康助......”坐在身邊的簡單興奮地推了他一把,“咱們贏了,百分之五十一,過半數?!?/br>
    康劍一震,坐直了身,扭頭就看陸滌飛、叢仲山。陸滌飛臉色難得很嚴肅地扳著,叢仲山則瞇著眼,面無表情。

    他又扭頭看主席臺,公證處的人正在核票,黑板上寫著他的票數,果真是過了半數,他心里面不禁一陣雀躍。

    十分鐘后,公證處的工作人員宣布此次選舉公平、公正,符合所有標準,經審核,結果無誤。

    人大主席看了看叢仲山,走上臺去。

    會場上一陣排山倒海般的掌聲,坐在康劍附近的幾位領導都向康劍伸手表示祝賀,康劍很謙虛地拱手向眾人道謝。

    康劍以微弱的優勢,被選舉為城建市長,接下來是政審和公試,為期一周,如果沒有異議,省委組織部將會下達正式的任命書。

    會議結束,康劍是被簇擁著走出來的,好不容易突出重圍,走向辦公室,迎面走來了陸滌飛。

    他已經恢復了平時的玩世不恭,聳聳肩,“又輸給你了!”他和康劍握了握手,自嘲地一笑。

    “我只是僥幸而已?!笨祫δ曋?。

    “你確實是有點僥幸,這個時候,還能這樣的票數,證明你平時工作沒白做?!标憸祜w突然湊到康劍耳朵,“你聽說了沒有,華興剛剛在去省城機場的路上給抓住了,這次不比紀委問話,公安廳的同志手法可是很辣的,我估計他又要讓濱江卷起千重巨浪,不知又有什么好戲上演?!?/br>
    “喔!”康劍淡淡地一笑,松開陸滌飛的手,兩人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走進辦公室,康劍關上門,拿起遙控器開空調,不知怎么,手有點抖,他按了幾下,才把空調打開。

    人大會議結束,隔天就是周末,公試也進入倒計時。濱江市大大小小的報刊上,頭版頭條就是一列新的領導班子人選,最上面的第三個就是康領導的大名。

    康劍的手機差不多快被打爆了,內容都是恭喜、祝賀啦!錦上添花的事誰不愛做。白雁說他的電話號碼好像是貼在菜市場外面的電線桿上那種免費提供一夜情、順帶解決食宿的熱線,認識不認識的都要和他套個近乎。

    康劍失笑,覺得也煩,把手機給關了?!敖裉?,我好好地陪你逛個街?!痹顼埡?,他自告奮勇地說。

    白雁一愣,他陪過她看電影,陪過她吃飯、散步,還就沒陪過她逛街。男人們一般聞逛街而色變。

    “真的?”她興奮得兩眼閃著晶光。

    康劍點頭。

    “那好,我穿下衣服,現在就走?!卑籽阆衽滤椿?,碗也不洗了,房間也不收拾,衣服穿好,拖著他就下樓。

    康劍在心里暗自感嘆:對女人而言,逛街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

    因為是周末,商場里人山人海。白雁像蝴蝶一樣穿行在一排排的衣裳中間,眼睛死盯著漂亮衣服不放??祫]像別的男人,像棵圣誕樹樣站在一邊,一臉漠然。他左手拎著白雁的包、外衣,右手擎著她沒喝完的奶茶,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的神色,只要她看中什么,就催著她試試,試的效果好,他就要去付款,這下,把白雁嚇壞了。

    “領導,我看過價碼,超貴的。這衣服是新款,再過兩月,就會換季,七折就可以買到了,別亂花錢?!彼醋∷腻X包,湊到他耳邊悄悄說。

    “穿的就是個新呀,馬上要過春節了,添幾件新衣服應該的,不算浪費?!笨祫厝岬負釗崴念^,把她拉到一邊休息,微笑地對店鋪小姐說,“這件幫我包上吧!”然后,從錢包里抽出卡遞過去。

    白雁眨眨眼,如果她堅持,會不會很傷領導的自尊?

    小姐刷好卡,把紙袋拿給康劍,對著白雁羨慕地一笑。

    “領導,你真好?!币路I了,當然要表達一份謝意。兩人下電梯時,白雁驀地回過頭,俏皮地啄吻了下康劍,康劍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很不自然地咳了兩聲,眼睛轉了幾轉,還好,沒見著熟人。

    連著買了幾件衣服,白雁樂得像個孩子,小臉上的笑就沒褪過。又走了一會,白雁說餓了,兩人就在商場旁邊的棒約翰吃牛排。白雁沒什么吃過西餐,刀叉總是弄混,康劍含笑地替她把牛排切好,輕聲地告訴她先拿哪個、再拿哪個。一頓飯,白雁吃出一身汗。結賬時,白雁又是驚出一身汗,但她臉上沒露出什么。

    飯后,康領導說要消化,不讓她休息,看到路邊有家內衣品牌店,把她推了進去,讓她好好地挑幾件內衣,他在外面等著結賬。

    白雁摸索著文胸上的蕾絲花邊,抬眼看著門外的康領導,皺了皺眉頭。

    她突地發現,康領導今天好像是和錢干上了,不把那張卡刷爆,不甘心。男人這樣,是面子問題在作怪?

    不能辜負了領導的一番好意,白雁很認真地挑了兩套看似保守,但穿起來也會令人血脈賁張的內衣,這叫互惠互利。

    接著,康劍又說到鞋店逛逛,一見門,一雙駝色的小羊皮的中筒靴就躍入兩人的眼簾,康劍讓白雁試穿下,白雁搖頭,說不喜歡那顏色。

    “你是穿給我看的,我喜歡就行?!笨殿I導把她按坐下,讓服務小姐取了白雁的尺碼,蹲下身,就替白雁解鞋帶。

    “領導!”白雁瞟到服務小姐捂著嘴在偷笑,臉一紅,“我自己來?!?/br>
    “沒事?!笨祫Π阉_上的鞋脫下,換上皮靴,讓她在店內走了兩圈,滿意地點點頭。

    白雁看著康領導又把卡抽出來了,閉上眼,狠狠地心疼了一把,那個價位,可是她兩個月的工資。

    兩人逛到下午,白雁覺得自已就像是個盼過年的孩子,從上到下,從里到外,什么都買了個新,就連束頭發的碎鉆發卡,康領導也給她買了幾只新的。而她想為他買個什么,他搖頭,說自己暫時用不著。

    這時,白雁覺得康領導的表現,不是面子問題,而是出在骨子里。他仿佛想在這一天內,把滿大街美好的事物都買下送給她。

    “領導,”兩人逛得腿軟,在路邊的咖啡廳喝咖啡、吃點心,白雁瞅著一地的紙袋,她長這么大,第一次如此奢侈,第一次覺得春節是個令人興奮的、期待的節日,“像這種敗家法,我們倆遲早要喝西北風?!?/br>
    “難得的,我都沒給你買過什么?!笨祫囍永锏目Х?,笑得有些自責。

    “知道嗎,女人可是不能太寵,要是把我養成習慣,后果你自負?!卑籽愣似鹂Х?,嬌柔地彎起嘴角。

    康劍移坐到她身邊,緊緊握了握她的手,“人家不是說,寵老婆也是男人的一項偉大事業?!?/br>
    “領導,”白雁端詳著他,星眸鬼鬼地轉來轉去,“人家說升官就會發財。我們現在是不是發財了,所以才花得這樣大手大腳?”

    康劍刮了下她的鼻子,“別亂說。我工作很忙,下次也不知是什么時候才能挪出時間陪你逛街呢,所以今天逛得盡興些?!闭f著,突然有了點不可遏制的酸楚情緒,心疼得一揪,他咬住嘴唇,才掩飾住,“晚上想吃什么?”

    “吃廣式點心吧!”白雁實在怕再去西餐廳受那個洋罪。

    “好,吃完了,我們去看電影?!?/br>
    “帶著這么多東西去看電影?”白雁眼瞪得溜圓。

    “電影院有寄存處的,不麻煩?!?/br>
    白雁歪著頭,手輕叩著下巴,“領導,你今天有點怪哦,是不是2012快要到了,你把今天當世界末日,想一口氣做完所有的事?”

    “如果今天真是世界末日,也就好了。我就抓住你的手,不想別的,靜靜等著那個時候的到來?!?/br>
    “不是世界末日,不更好嗎?幸福是個大蛋糕,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慢慢品嘗,才知味道。一口直統統地咽下去,不是脹死,就是膩死,哪有意思。領導,下次不要這樣了,想寵我,不一定用金錢直接砸過來,你可以分期付款?!?/br>
    康劍扭頭看她,眸光幽長,眨都不眨,像怎么也看不夠似的。良久,他把她攬進懷里,一下一下地撫著她的胳膊,“白雁,在感情里,人可以為自已自私一些嗎?”

    “當然,感情又不是做善事,要的就是霸道、占有?!?/br>
    康劍咬了咬唇,心里面如同天人交戰一般。他屏住呼吸,抬眼看了看四周,黃昏時分,咖啡館的生意還很清淡,喝咖啡的都是對對情侶,他們坐在角落中,并沒有人看向這里。

    “白雁,如果我不做市長,你能接受嗎?”他壓低了嗓音問。

    “大不了再找一份工作。領導,你不會除了會當官,別的什么都干不了吧!”

    康劍笑了,“我會干的事很多,也會賺很多錢,足可以把你寵上天,但是,白雁,在我賺錢之前,我可能要去某個地方,離這里很遠,我們說不定許久都見不到面,五年、十年都有可能。能等我回來嗎?”

    白雁坐直了身子,認真而又嚴肅地問:“如果換作是我去很遠的地方,去很久,你會等我嗎?”

    康劍用力點點頭。

    “所以,這不是個問題?!卑籽懵柫讼录?,捏了捏他的掌心,把頭擱向他的肩,“把心款款放在肚子里吧!領導,別說這么幼稚的話,說點高智商的。比如全球金融危機怎么化解,怎樣解決濱江下崗職工的再就業,怎樣......唔,你打我?!卑籽闳嘀~頭,噘起了嘴。

    “鬼丫頭?!彼滩蛔∮帜罅讼滤勰鄣哪樔?,因為她體貼地調換話題,讓兩個人之間凝重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快、輕松,他堵塞了多時的心,也瞬間云天霧散,滿天陽光。

    何其慶幸,他有她。她看似纖弱,實際上卻是一棵挺撥的大樹,能夠茁壯成長,也能為別人提供一塊綠蔭。如果明天真的發生什么意外,他相信,他們一定可以并肩面對,雙手緊握。

    白雁在他懷里蹭呀蹭的,圈住他的腰,懶懶地打了個呵欠,“領導,我好累,不想在外面吃飯,不想看電影,我只想回家?!?/br>
    “好,我們回家?!?/br>
    回家,是個多么溫暖的字眼。

    小小的租處,簡陋的家俱,因為有一個小女人,就是一個家。

    兩人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走在風中。樹上的積雪被風吹落,像粉末般紛紛揚揚地飄灑著,落在兩人的肩上,白雁騰出手幫康劍撣去,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了他的腰間。

    她知道,他們之間不必講太重的承諾,此時,一個淺淺的擁抱就夠了。

    意外來得很快。

    公試結束,康劍先去省委組織部報到,然后和組織部領導一起到濱江市政府,由領導宣布任命書后,正式接任城建市長。

    早晨,濱江市政府的會議室里坐滿了副處級以上干部,四套班子的人坐在兩旁,中間留了兩個位子,顯然那是給新市長和省組織部領導留的。

    眼看就到九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門,結果等到九點半,還不見組織部領導和康劍的影子。不會是堵車吧,政府辦主任嘀咕了一句,撥了組織部的電話,組織部的人說,請再等一下,兩個人已經出發了一會,應該馬上就到。

    大家一直等到九點五十分,組織部突然來了電話說,今天任命改期了,但沒說具體原因。叢仲山揮手讓大家散去,扭頭和坐在不遠處的陸滌飛對視了一眼,陸滌飛挑眉,默契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了會議室,魚貫往外走去。下臺階時,看到康劍和組織部的領導坐的車停在院子里,另外還有兩輛警車,車邊站著上次來省紀委專案組的組長嚴厲。

    眾人傻住了。

    叢仲山上前,與嚴厲握了握手,不解的問:“這是?”

    嚴厲嘆了口氣,“叢書紀,上次的工作我們沒有調查得徹底,檢舉信太多,省委讓我們重新調查?!?/br>
    “那康劍同志這是?”叢仲山看向康劍,康劍非常的平靜。

    “華興集團老總交待了些事,和康劍同志有一點牽連,我們找他核實一下,所以讓組織部的同志特事特辦,任命暫時擱一會?!?/br>
    “喔!”叢仲山恍然地點了點頭,“沒關系,嚴組長的事為重?!?/br>
    “以后再向叢書記詳細匯報?!眹绤栂騾仓偕筋h首,走向康劍,“我們走吧!”

    康劍問,“我打個電話,可以嗎?”他知道,這一上車,就將是與白雁長長的分離,他想再聽聽白雁的聲音。

    嚴厲拍拍他的肩,“劍劍,你就別讓我為難了?!?/br>
    康劍閉了閉眼,轉過頭,碰上陸滌飛的視線,他回以一笑,轉身上車。

    兩輛警車,一前一后出了市政府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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