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煙,熏進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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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晶也有錯?對,對,她是有錯,錯在她以為你為人師表,道德高尚,有情有意,其實不過是道貌岸然的一當代陳世美?!?/br> 李澤昊直直地杵在那里,血氣往上涌,面紅耳赤,深吸了幾大口氣才抑制想要發作的沖動,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是移情別戀,那她好在哪?也不過隔了幾個月,她不就和其他男人摟摟抱抱了?!?/br> 李澤昊閉了閉眼,想起早晨在醫院看到的一幕,額上的青筋都要迸出來了。 白雁先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冷冷一笑,“難道你想要柳晶捧著個貞節碑,給你守節?不然就跪在分手的地方,等你玩膩了,良心發現時,回去陪她看細水長流?” “白雁,你不是柳晶,你根本不懂我們之間的十四年的愛情?!崩顫申患t著眼睛嘶吼。 白雁彎起眼角,笑得瞇瞇的,“我又不教書育人,當然不懂,可是她懂?!彼瘟讼伦?。 李澤昊回過頭,呆若木雞地看著伊桐桐臉色蒼白地站在包間的門口。 “李老師,你去個洗手間,怎么這樣久呢?”包間里探出個頭,笑著向李澤昊招手。 “就來!”李澤昊低下頭,目不斜視地從白雁和冷鋒身邊越過。 伊桐桐僵僵地站著,一動不動。 “進去呀!”李澤昊拉伊桐桐。 “別碰我!”伊桐桐甩開他的手。 李澤昊沉著臉,用力把伊桐桐拉進包間,“砰”一下關上了門。 白雁聳聳肩,“我們也走吧!”她對冷鋒說。 冷鋒發動車子,上了路,扭頭看白雁,“別生氣了?!?/br> “我不是生氣,我只是想不到他一邊摟著別的女人,一邊還提十四年的感情,可憐的柳晶到現在還對他念念不忘?!卑籽闫v地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xue。 “如果有愛,你不是說不要去太計較?”他現學現賣。 白雁滑下半個車窗,讓夜風夾雨吹進來,吹走胸中的悶氣。 “柳晶他們曾經是甜蜜的,一帆風順的,沒經歷過風雨?,F在剛經了點風浪,他就棄下柳晶走人?;橐鍪且惠呑拥氖?,要同甜蜜、共患難。我與康劍沒有甜蜜過,從認識起,就是風雨交加。正因為經歷了這些,才意識到什么是最重要的。這不一樣。想要遇見一份堅硬如磐石的真愛,很難??!”看著外面流動的夜色,她漸漸安靜下來。 冷鋒始終很沉默。 他想,經過了今夜,他對愛情的理解可能又有不同了。 理解正確又如何,還有機會向誰訴?冷鋒嘆了口氣。 這是一個極度狂歡的夜。 李澤昊當了幾年的教書匠,第一次,男男女女,吃飯喝酒,唱歌跳舞,異性按摩,溫柔鄉中,是熏得飄飄欲仙。 外面是寒風刺骨,包廂里卻是暖風習習。 在祖國的南端,瀕臨某海濱的開放型城市,某私立中學的教導主任,來到濱江,招摹教學精英。李澤昊是校長最最想招走的一個。 李澤昊不知喝了幾瓶酒,自已也數不清,只記得這個姓萬的教導主任,眼睛有點兒斜,一個勁兒地說:“李老師,給我面子,喝!李老師,我們那學校呀,風景如畫,四季如春,年薪二十萬,外加住房?!?/br> 李澤昊在暖風中,大腦還能保持正常運轉,他口齒不太清晰地說:“要我去......可以,但我還有個條件,我......得再帶一個人去?!?/br> 萬老師曖味地瞇著眼,“是伊老師嗎?” 李澤昊瞪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知已知彼,百戰百勝。李老師的情況,我是了如指掌?!比f主任瀟灑地一拍胸膛,“這事,我們校長早有安排,只要李老師過去,伊老師,我們也接受?!?/br> 李澤昊心里面激動得像朵沸騰的花綻放,忙不迭地拿起手機。今天,他要在伊桐桐面前揚眉吐氣一回。他,李澤昊,雖然沒做到大官,但以后,也可以讓伊桐桐穿絲戴金,吃香的喝辣的,看她以后還會不會再拿他與她那個前男友比。 此刻,李澤昊的酒醒了差不多。 身后,萬主任和幾個教書匠仍在把杯換盞、熱血沸騰,而眼前,伊桐桐的臉卻如一塊又冷又硬的臭石頭。 “有話,回去再說?!崩顫申挥行┬奶?。 今天,到底算是個喜日還是個霉日? 昨晚他不知怎么夢到了柳晶,兩個人在老家的楊樹林里親吻,吻得難解難分、欲罷不能,他的手悄悄地解開了柳晶胸前的扣子,剛想往里伸去時,他被尿給蹩醒了。然后,滿腦子就全是柳晶,再也睡不著。鬼使神差的,天還沒亮,他跑去菜場,買了新鮮的鯽魚,做了魚湯餛飩,趕到醫院,卻撞見了柳晶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這一整天,心就揪著,沒舒展過。 現在,心更像被誰用繩子扎著了,連呼吸都不順暢。 “我偏要現在說?!币镣┩┚陀X著有桿高壓水槍,自己被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不由地打了個擺子。她以為牢牢受她掌控的李澤昊,原來也會吃著碗里,想著鍋里的。 分手的念頭像只水瓢,晃晃悠悠地浮上來勾引她。她看著那只水瓢,手伸過去,甚至握住了。心里面卻有個魔鬼般的聲音嚇她,丟開。 “為什么?”伊桐桐急得大聲問。 “像你這樣的女人,到了這個份上,一切情感都要為現實讓位?!蹦Ч淼莱隽怂牡椎暮袈?。 伊桐桐委屈難鳴,身體瑟瑟發抖。她可以為康劍服從現實,可是不甘為李澤昊。 李澤昊被伊桐桐盯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時,屋子里突然安靜下來,喝酒的人把注意力轉向了他們兩個,他感覺伊桐桐讓他沒了面子。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找不著,女人可多了去,誰怕誰?心一橫,血往上涌,“好,那我們出去說?!?/br> 他粗暴地把伊桐桐拉出了包廂,暗想只要伊桐桐敢對他發脾氣,他就立刻說分手。斬釘截鐵,不留一點余地。他用力把臉板得死死的,內心卻翻騰著。 “你老實告訴我,你愛的到底是我還是你那個像個傻大姐似的土包子前女友?”這話,伊桐桐已經讓了好幾個點,并不為難李澤昊,只要他退后一步,把她哄一哄,這臺階也就下了。 可她說了“像傻大姐似的土包子前女友”,刺痛了已抑郁了一整天的李澤昊。他的眼中籠起一抹怒色,聲音低啞卻清晰。 “對不起,我忘不了她?!?/br> 伊桐桐一直死死地盯著他,面無表情,也不打斷。 等他說完,短暫的沉默之后,她突地深呼吸,抬頭,運氣,揚手一記耳光,照著李澤昊的臉就甩了過去。 “有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其實,和你在一起時,我都是催眠自已,把你當成我的前男友,你看,上床時,我都是閉上眼的?!币镣┩┏銎娴逆偠?,一點都不像抓狂的樣子。 “啪,啪!”一切不過發生在幾秒鐘,她話音剛落,還沒眨眼,李澤昊一抬手,左右開弓,同樣摑了她兩個巴掌,比她的更響,更脆。 伊桐桐皎白的面容一下如發了酵的饅頭,突地腫了起來。她像傻掉了,一動不動,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平時對她唯唯諾諾的男人。 收回手,李澤昊冷漠地閉了閉眼,“我還要多玩一會,你先回去吧!”他沒再看她,推門進去,重重地甩上了門。 伊桐桐呆呆地站著,什么意識都沒有。 她木木地轉過身,往大門走去。不遠處,幾個服務小姐同情地看著她,小聲地議論著。 她本能地走,臉上火辣辣地疼。她走到路邊,抬手攔車,機械地說了一個地址。 頭發上淋了幾滴雨,滑到臉腮,很涼。 車在市政府招待所前停下,她靠著一根電線桿倚著,一動不動。 已經是夜里十點了,四周空蕩蕩的靜,招待所的門房里燈亮著,里面專來電視機的聲音。 她拿出手機,開始撥手機號碼。一撥通,就被按掉,她不死心地再撥,當她第六次撥過去時,對方關機了。 伊桐桐苦笑,拭去臉上的雨珠。突地,她聽到一聲車響。 雨中,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招待所門前,門打開,康劍撐著傘跨了出來,車掉過頭,走了。 “康劍......”伊桐桐跑了過去。 康劍嚇了一跳,轉頭看去,伊桐桐臉紅得不正常,明顯有些腫,全身淋著像個落湯雞,人都快站不穩了,頭晃晃地低下來,抓著他的手,口中含糊不清地叫著他的名字,一刻不停。 “怎么回事?你被誰打了?” 伊桐桐不說話,就嗚嗚地哭個不停, 康劍眉頭緊蹙著,瞧著看門的老頭探出身,忙把伊桐桐拉到傘下,怔了怔,攔下一輛出租車,“去華興公寓”他對司機說。 他沒見過伊桐桐這樣子,不方便把她帶進招待所,又不能把她扔到雨里,他想來想去,把她送回公寓好了。 他把手機又開了。他在路上到伊桐桐的來電時,以為她仍是不死心,盼著能和他重新來過,煩不勝煩,就把手機給關了。 “你男朋友呢?我幫你打電話,讓她來陪你?!?/br> 手機的屏幕一閃一閃,電池快沒電了??祫γ蛄嗣虼?,想起來白雁和冷鋒出去吃飯,回來后要給他電話的,心里面不禁有些著急。 “不要提他,不要提他?!币镣┩┛薜酶鼉戳?,驚得開車的司機都回過頭,問要不要停會車? 康劍無奈地一擺手,“不要了,快開?!?/br>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白雁的。 康劍捏著手機,遲疑了一會,按了通話鍵。 “領導,你剛剛干嗎關機?”白雁嘴巴里在嚼著什么水果,脆脆的,聽起來很多汁。 “我可能不小心碰了關機鍵?!?/br> “哦,我到家了。唔,手好酸,獨臂真不方便?!?/br> “菜好吃嗎?”康劍把身子別過去,盡量離伊桐桐遠一點。 “領導,你的聲音很小,我聽不清楚?!?/br> 伊桐桐突然提高了哭聲,哭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傷心,所有的難過...... “領導,你身邊是誰在哭?”白雁這下,聽清楚了。 “先生,你要去的是華興公寓的幾號樓?”這時,司機一個大拐,進了小區大門,問道。 “十六號!”伊桐桐抽泣著回答。 康劍心提到了嗓子眼。 白雁那邊沉默下來了。 “白雁?”康劍喊著。 屏幕一黑,手機沒電了。 康劍自嘲地聳聳肩,這真是屋漏偏逢下夜雨呀! 下午四點,他聽濱江紀委的一個領導說,華興被省紀委的專案組喊過去談話了,到這個時候,華興還沒出來。 早晨市政府領導班子碰頭會,叢仲山在會上唉聲嘆氣,面沉似水,向大家沉重通報,他向省政府提交的寬大政策的申請給駁回了。 一般情況,某個領導一被雙規,然后就像蜘蛛網似的,能一下子扯出一大串的人。作為當地的父母官,都會在這時向上級申請一個期限,讓與有關聯的官員在某日之前,把受賄的錢交到廉政賬戶上,然后就查到你時,你出示繳款書,就不予追究。畢竟一個市出多少貪官,父母官臉上也無光。 現在,專案組已抓進去六個了。叢仲山忙去省城活動、打點。 報告到了陸省長手中,陸省長義正辭嚴地把他訓斥了一通,說他這是姑息養jian。 會場上,沉悶得如一潭死水。 “同志們,我盡力了,你們好自為之吧!”叢仲山習慣性的目光,探照燈一樣掃向全場,最后落在康劍身上。 康劍一臉平靜。 伊桐桐踉踉蹌蹌地下車,要不是康劍手伸得快,她差點一頭栽倒在地。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向了他,悲傷地看著他,“你......能送我上樓嗎?我真的沒有一點力氣?!?/br> 康劍沒有說話,扶著她走向電梯門。電梯一開,他替她按了“16”,然后,他退了出來。 “康劍......”伊桐桐絕望地看著他,擋住電梯門,眼角掛著眼淚。 “桐桐,我們之間該說的都已說完。人走在路上,不能往回看,而是要筆直地向前走。每個人都有自已該忙的事、該關心的人,我們,已經過去了?!彼阉氖滞崎_。 電梯門緩緩合上,遮住了伊桐桐的淚容。 康劍轉身,出租車還在外面等他。 他說了白雁的地址。 車開到樓下,白雁租處的燈已經熄了,他在雨中站了一會,抽了枝煙,轉身離開。 到了招待所,把手機充電,再撥白雁的電話,白雁關機了。 接下來的三天,立竿見影,白雁的sao擾電話就沒了??祫Υ蜻^去一次,她說在醫院里拆線,不方便接聽,然后就掛了。 合上電話,康劍就開始心神不定,感覺像有力卻使不上勁,生命里突然成了一片沙漠。心里沒著沒落的,發慌。腦子里好像有一團草,凌亂地堵在一起。他在辦公室里怎么也坐不住,讓簡單開了車去舊城的工地轉轉。 車子開得很慢,走走停停。他一看看著車窗外面,看著外面建筑的房子、凍得光禿禿的河岸、仍堅強地泛著綠色的樹木,一切無聲地滑過。以前坐車他總是讓簡單開得快再開快,自已則不停地接電話和打電話。 “這里,以后會成為濱江最漂亮最時尚的地方?!彼麑唵握f。 簡單專注地看著前方,心情也很沉重。作為康劍的專職秘書,他知道康助現在的處境差不多是背水一戰。 轉了一圈,車又開進了市政府大院。 “康助,市委緊急會議,在十樓會議室?!毙敲貢苓^來,說道。 “是哪方面的會議?”簡單問。 “我向安排會議的辦公室秘書打聽了下,說是出席的人有省紀委的領導?!毙切⌒囊硪淼乜戳丝纯祫?。 康劍懸了太久的心“啪”地一聲,平穩著落,他拿起筆、會議筆記,大步流星地向會議室走去。 如果猜測不錯,今天應該是專案組向濱江市政府的交底會,也就是說,代表專案組的工作已經全部結束,結果就在今天揭曉。 會議室里,氣氛肅穆,省紀委專案組的組長嚴厲,端坐主持席,表情凜然,兩旁分別是叢仲山和市長。其他人,也一一就坐。在場的各路諸候,摸爬滾打,哪樣場合沒見過?但這樣的陣勢,卻經歷得不多,個個顯得很謹慎的樣子。 康劍是最后一個進來的,他朝嚴厲禮貌地頷首。嚴厲是小西的父親,和他家曾住過一幢樓。 嚴厲看著康劍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嚴厲看人到齊了,就跟叢仲山和市長示意了一下。會議由叢仲山主持,嚴厲發言。 會場上的氣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目前,大家知道的情況,是雙規了六人,城建局的宋局和招標辦主任已被轉送檢察院立案,等待批捕,另外四個建筑公司老總在接受完調查后,平安出來。所有的人從眼簾下面偷瞄嚴厲,心想這次康劍在劫難逃了。 陸滌飛微笑地用水杯蓋蕩著茶葉,然后喝一口,再微笑地看向大家,笑容溫和謙遜。 嚴厲咳嗽了兩聲,開始講話,內容很短。講完之后,一些人的表情開始松馳,一些要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是嚴厲講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不管大家反應如何,片刻后便是熱烈掌聲。 嚴厲說,專案組在省委的統一部署下,對濱江市的領導干部進行調查,調查組一共七人,兵分兩路,經過三個月的努力工作,查出只有幾個同志自身不檢點,受賄賣官,現已作出處置,但大部分是清正廉潔,成績卓著,希望以后再接再厲,繼續開拓進取。 康劍自始至終,無波無瀾。心里面卻犯了個嘀咕,專案組都來了三個月,之前,康云林還在職,他怎么沒向自己提過一句。 掌聲平息,叢仲山起身,朗聲說:“既然調查工作結束,那么今晚可以大家一起放松地喝幾杯,這不算影響工作吧!” 嚴厲沒有推辭,笑著答應了。 “我們陸書記還有個禮物要送給嚴組長?!眳仓偕秸f。 “酒可以喝,禮不能受?!眹绤枔u頭。 “嚴組長先看看是什么禮,再作決定?!眳仓偕綇纳砗竽眠^一卷字畫,慢慢展開。 嚴厲順手接過字畫的一角,字慢慢顯現出來,“劍膽琴心,浩然正氣”幾個字躍然紙上。 “滌飛的功底沒丟呀,字還是寫得這么好?!眹绤枃K嘖稱贊。 陸滌飛不自然地笑著說:“我這就是在嚴組長面前獻丑,主要是想表達我對嚴組長的一番敬意?!?/br> 嚴厲大笑,“這禮,我收下了?!?/br> 會議結束差不多天就快黑了,所有的人就直奔政府賓館餐廳。 “怎么樣?”陸滌飛與康劍走在后面,陸滌飛拍了下康劍的肩膀。 “還能怎么樣,準備寫反省報告吧!”康劍面無表情,“分管的轄區里出了這么多事,不能把責任往下推,我也要負領導責任?!?/br> 陸滌飛打了哈哈,“這個不過是表面文章,怎么,你幫他們找老婆,還得包他們生兒子嗎?手長在他們身上,他們要收賄,誰管得了。舊城改造,那么大塊肥rou,誰不想分一口?!?/br> “你也想嗎?”康劍扭頭看陸滌飛。 “想呀,我又不是圣人,喜歡錢,喜歡女人,喜歡豪宅,可是我不敢??祫?,你想嗎?”他挑釁帶有幾份奚落地迎視康劍。 康劍正要講話,手機響了。 陸滌飛剛好也看到嚴厲在向他招手,談話中止。 “康助,華興呀!”號碼很陌生,但一出聲,康劍就聽出來了?!敖駜禾觳诲e,陽光燦爛,萬里無云?!?/br> “吃苦了嗎?”康劍問。 “那些小兒科的雕蟲小技算什么,我是混江湖的,黑道白道闖蕩,什么場面沒見過??抵?,你放心,咱不是個什么人才,但絕對夠朋友?!?/br> 康劍扯出一絲很淡的笑意,“我還有點事,改日給你壓壓驚?!?/br> “行!”華興掛了電話。 康劍站在清冷的寒風中,心控制不住的變暖、發熱,感覺渾身是前所未有的輕松,特別的想吼,想笑。 眼前的烏云全部散去,他又看到了天邊的萬丈陽光。 這時,他比什么時候都想白雁。 不作多想,他撥了電話過去,白雁正在做晚飯。手拆線之后,又養了幾天,除去那層紗布,感到手無比的靈活,她忙不迭地想活躍手指。 柳晶傍晚時把行李收拾收拾,說,“雁,你手也好了,心里的陰影也沒了,那我搬回去啦!”說話時,眼神躲躲閃閃。 “你不怕簡單再找你?”白雁關切地問。 “他......他能找我怎么樣?殺了?剁了?”柳晶兩手插腰,意正辭嚴,心底深處,卻無法欺騙地說,難道她就沒有一點期待與簡單再不期而遇? 簡單,個子不算高,樣子也不很帥,還有點娃娃臉,但愛笑,有見義勇為的精神,對愛情執著。夜里睡不著時,她忍不住會拿簡單與李澤昊比較,就憑對感情執著這一條,簡單就占了上風。但同時柳晶也感嘆,她怎么就那么背,沒遇到這么個從一而終的男人呢? 白雁笑笑,沒有挽留柳晶,隨她去了。 當愛情來到的時候,也許我們還不知道,可是該發生的終將是勢如破竹,擋也擋不住。 掌心有一道鮮紅的疤痕,碰到冷水,仍感到有點脹疼。白雁盡量做事都用熱水,爐子上的水剛沸,手機在響,她一抬手,燙了下,忙把手指含在嘴里吹著。 “是我!”康劍的聲音飽含柔情蜜意。 “我聽得出來?!卑籽銑A著手機,騰手把爐火熄滅,又開了冰箱,拿出醬瓜。 “在干什么?” “做晚飯?!?/br> “我晚上有個應酬,招待省紀委的領導,我必須要喝一點酒,給我留點粥,我結束了過去吃?!?/br> 白雁揭粥鍋的手一滯,柳眉擰著,然后緩緩地展開,輕吁一口氣,“康劍同志,你身為政府工作人員,最起碼的做人原則是什么?”別人在落難的時候,是脆弱的,切不可落井下石,但在他春風得意時,是超強的,盡可以潑冷水,丟白眼,含譏帶諷。 “呃?”康劍一愣。 “就是要言而有信。你好像忘了,這是我租的房子,不是某某超市,某某公園,任何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隨時笑迎四方賓客。在我的租處里,我有權利接待我喜歡的朋友,也有權利拒絕令我討厭的人。我曾寬宏大度地容忍過你,在某一個時期,讓你自由出入。但是在十天前的一個夜晚,你答應我,只要我送你下樓,你就不再打擾我。有印象嗎?” “白雁,你是不是怪罪我把所有的衣服全拿走了?對不起,那事我做錯了,事實上,它們現在全像抹布樣扔在沙發上,今晚,我還把它們送回去?!笨祫φJ罪的態度誠懇至極。 “領導,你聽不懂中文嗎?”白雁氣得鼻子都歪了,你那幾件破衣服還是送到華興小區十六號樓去吧! 康劍嘆了口氣,有些委屈,“白雁,能不能寬大處理下,不要太上崗上線。那天,你還要求我早晚向你各匯報一次,這可是你允許的打擾?!?/br> “你做到了?”白雁哼了聲。 康劍嘆氣,老實交待,“沒有,不過,我們倆是同一個人,你打擾了我,就等于是我打擾了你?!?/br> “這能一樣嗎,領導?我是我,你是你!我想怎么sao擾你都可以,但是你不準打擾到我?!卑籽悴铧c沒氣暈過去。 “你這不是明顯的只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笨祫Σ粷M。 “怎樣,你想告我?”白雁蠻橫地問道。 “不敢!”目前,濱江還沒有這樣斷家事的衙門,康領導摸摸鼻子,把委屈生生咽下去,然后很誠摯地問,“那么,你何時會sao擾我?” “我又不是變態,就想著sao擾人。好了,沒事我掛了?!卑籽銢]好氣地掛上電話。 手機一合上,臉上猙獰的表情立刻變作一絲輕松,她仰起臉,閉上眼,深呼吸,再深呼吸,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領導沒事了,終于沒事了,她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但是,白雁拭去淚水,康領導在那個雨夜,卻和伊美女扯到一起,這件事,她非常非常感冒。 她向來是黑白分明、獎賞清楚的人,一事歸一事,就憑這個,她要和康領導好好生一次氣。 事實證明,共產黨的干部很多時候都是言而無信的。 白雁吃完晚飯,梳洗好,躺在床上看了會書,又看了一集狗血韓劇,感到困意上襲,把電視關了,脫衣準備躺下時,聽到外面“砰,砰......”有人敲門。 “誰?”白雁沒有像柳晶說的那樣,心里面陰影全沒了,她警覺地看著外面,背后的汗毛根根立起,聲音都走了樣。 “白護士,是我?!焙唵未鸬?。 白雁披衣下床,只開了盞小燈,趴在門縫里往外看。見鬼,外面黑通通的,什么也看不到。 “柳晶她今晚回去住了?!卑籽阋詾楹唵问钦伊У?。 門外,簡單難堪地咳了幾聲,“白護士,康助喝醉了?!?/br> 康領導喝醉了? 白雁感到有點納悶,喝得太醉,送到醫院洗腸胃去;喝得一般醉,回家找根筷子,壓住舌根,吐個干凈,然后蒙頭大睡;喝得微醉,那就繼續鶯歌燕舞、紙醉金迷。送她這里不太合適吧! 就在她忙著找理由與康領導劃清界限時,簡單又說話了,夾帶著急促的喘氣,“白護士,麻煩你快開門,康助太沉,我撐不住了?!?/br> 說話間,只聽得簡單吃力地悶哼地把什么重物倚著了門。 “哦哦!”有什么話,進來再說。白雁慌忙中,低頭看了看自己,還算衣能遮體,不傷大雅。 門一開,簡單扶著康劍像顆炮彈一樣闖了進來,要不是白雁接了一把,兩個人會直挺挺地栽到地上。 “白護士,康助到了,我就不打擾。晚安!”簡單抹了把汗,連水都沒喝一口、沒多瞟一眼,很禮貌地道別。 “簡秘書......”白雁看著像團爛泥樣癱在沙發上的康劍,急了。 簡單微笑回頭,“不要送了,白護士,我一個人可以下樓的。你照顧康助去吧!”說完,很體貼地替白雁拉上了門。 白雁手在半空中抓了抓,嘴巴變換了各種口型,最終無奈地放下手臂。 “白雁......”沙發上的醉鬼突然坐了起來,臉紅得如關公似的,眼神游離迷蒙,“我想喝茶?!?/br> 白雁氣悶地翻了個白眼,“我還想睡覺呢!”心里面一肚子的火,可是對著個滿身酒氣的人,發也發不出來,只能和自己生悶氣。 “我也想!”康劍抿抿干燥的唇,托著額頭,“白雁,你別亂晃,快坐過來,我看著你眼花?!?/br> 白雁瞪了他一眼,到廚房給他倒了杯茶,從冰箱里找了個冰塊扔進杯中降溫。 “給!”她端著杯子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喝完了,休息下,回招待所睡去!啊......” 白雁瞪大眼,身子僵如化石,端著杯子的手不住地顫抖,水從杯子潑出了一半。 康劍毫無預警地欺身上前,緊緊地環住了她的腰,整個頭埋在了她的胸口,不知用了多少力,鉗得她好痛。她睡覺時沒穿文胸,身子現在就穿了一件棉睡衣。隔著一層棉布,她迅即就感覺到了他guntang的溫度,接著,她突地又感到胸前有一點溫熱的潮濕。 康領導在哭,白雁發現了一件事。雖然他發出一點泣聲,但從他微微顫栗的雙肩,她確定。 白雁呆住了,脹滿郁悶的心緩緩地舒展,被一種心疼所代替。她不說話,不亂動,就這樣讓他抱著。 屋子里靜得只有兩個人心跳的“砰砰”聲。 官場上的應酬,說穿了就是無休止的喝酒,無休止的問候,無休止的謝謝,無休止的客氣,無休止的說假話,甚至無休止的折騰,但這也是工作。 康劍一晚上,很積極地敬酒,對于別人的敬酒,也來者不拒。他懶得打酒官司,他急于應酬趕快結束,他滿腦子想著的就是來到白雁這個小小的公寓,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來證實這不是個夢。 一切,用過山車來形容這一陣的心路歷程,真的不為過。 他失去過白雁兩次。 第一次是離婚,他心碎、失魂落魄,但是他的心沒有死,他相信,只要兩人心中還有愛,一定可以跨過這道大坎。在白雁面前,他不介意丟臉,不在乎裝無恥、賴皮。其實,這世間,男人都是有著兩張面皮。一張在外面裝模作樣的扮強人,另一張是摘下面具之后的真面目。 這一次,他真的是感到眼前一團漆黑,什么星光都看不見。父親退職,舅舅們遠在北京,一個救援的人都沒有。這一切又是自己的咎由自取,怨不得老天。如果白雁沒有讓他嘗到家的溫馨、愛情真正的滋味,他一旦進去了,最多是感到事業的失挫,有點失意,心卻不會疼??涩F在一想到他將會永遠失去白雁,康劍就感到心被緊緊揪作一團,疼得牽扯全身。 他從沒有如此絕望過。 奇跡出現了。 他又能抱到白雁了,又可以暢想有她參預的以后的每一天,又能看到她俏臉上豐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又能聽到她對他發火、調侃、撒嬌、甚至譏諷??祫Ο偪竦匚罩籽闵砩系臒崃?,談不上此刻是從低谷到漫步云端,至少是實實在在的走在路上,眼前萬丈陽光。 這樣的摟抱已不能讓他滿足他此刻的心情,突然間,康劍抬起了頭,奮力一拽,把她拽進了懷里,不等她驚呼出聲,不管杯子咣當掉在地上,水潑了他一腿,就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的唇guntang,覆在她的唇上,像會把她灼傷。白雁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掙扎,她拼命地扭過頭,躲開他的唇,叫道:“領導......領導......康劍......康劍......松手!唔......” 康劍聽不進,霸道地用舌撬開她的牙,扣住她的頸,讓她動不得。 唇舌一相闖,白雁本能地想退縮,康劍的舌已裹住了她的。冬天的客廳有陣陣涼意,但白雁渾身的體溫一下就被點燃了。她睜大眼,康劍伸手蓋住她的眼皮,手掌輕輕落在她的額際,溫暖的、干燥的,只余呼吸和清晰的心跳聲。她的手漸漸從他的肩上落下,滑到他的胸前,隔著毛衣,能碰觸到“砰砰砰”的節奏。 白雁輕輕地嘆了一聲,有時候,欲望是本能,或循序漸進,或長驅直入,你只愿沉迷,無力喊停。那不一定是身體的渴求,反倒像是靈魂深處孤獨已久的攀援,讓人緊緊抱住,不能撒手。 康劍的舌,饑渴地吮吸著、攪拌著白雁的,直到白雁感到快要因為窒息而死之前,他才抬起頭。淡淡的燈光下,白雁看到他的眼神濕潤而深邃,如靜默的夜海,水下卻是暗流潛伏,很快就要在海面上掀起巨滔駭浪。 白雁情不自禁地眨了一下眼,感覺到康劍的肌rou一塊塊都緊繃著,她瑟縮地合上眼,感覺到康劍的唇再次落下來,落在她裸露的脖頸上,慢慢地下移。他的胳膊越收越緊,好像要把她揉碎在自己懷里。他的吻比剛才的有力多了,瘋狂多了,帶著從身體里側漫上來的情愫。她攥緊康劍的手衣,也是越攥越緊。她感覺到他的手打開一顆她睡衣的扣子,又一顆,然后他的唇落在她的鎖骨上胸 “阿嚏”在冬天的涼意與呼吸的灼熱間,白雁不自覺地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噴了康劍一頭一臉的口沫。 康劍一愣,好像才回過神來,急忙伸手掩上她的睡衣。他似乎還有些臉紅,但眼神中仍然帶著來不及消退的沉迷。他脫下外衣包住她,讓她坐在他腿上,緊緊地摟著。 直到白雁臉上的羞紅稍微褪了一點時,聽到他喃喃地她耳邊說著:“下雨的那晚,簡單送我回招待所,在路上接到她好幾通電話,我就關機了。誰知道我下車以后,發現她站在招待所門前,臉不知被誰打了,又紅又腫,淋得像個落湯雞,問她話,她就哭個不停,什么也不說。我沒辦法,把她送回了公寓,當你打進電話時,我在出租車里,手機恰巧沒電了......啊......” 這次,換康領導失聲驚呼。 同樣沒預期的,白雁突地抬頭,咬了下他的唇,唇上立刻凝出血珠,在他吃痛時,白雁成功地從他懷中掙開。 “干嗎告訴我這些?”白雁冷冷地問。 “白雁......”康領導想拉她的手,被她一掌狠狠地拍開。 “她淋了雨,你就無奈送她回去,然后有沒有在床邊喧寒問暖呢?我的手被刀刺成那樣,沒聽你問候一聲,你還在那時告訴我要不再打擾我,然后,就走得干干凈凈??殿I導,欺負我很有成就嗎?你今天是喝醉了酒,走錯地方,做錯事,我可以原諒,但不會有下次了?!?/br> 這小女人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康劍懵了,“白雁,你聽我解釋” “你能保證你現在神志清醒,解釋的話可以當真?”白雁束緊睡衣,昂起頭。 “我可以?!笨祫︵嵵攸c頭。 白雁突地笑靨如花,“康領導,你現在酒已正式醒了,請打道回府吧!恕不遠送?!彼裏崆橹艿降嘏苓^去替他開門。 康劍伸出長臂,攬住她,然后輕輕捏了捏她的臉腮,惡狠狠地問:“你設圈套給我鉆?” “設圈套的人是你吧!假裝醉酒,騙我開門,再非禮我?!编倨鹦∽?,低低聲的埋怨。 “白雁,這些日子,我想你都快瘋了......”很沒出息的共產黨干部康領導趴在弱女子的耳邊,承認自己的無措,“但是我不能來。幸好,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又有機會彌補你,這真好!” 要是你心里面沒我,你完全可以不開門呀!康領導心里面比蜜還要甜。 “誰說有機會?康領導,很嚴肅地告訴你,我很生氣?!?/br> “嗯!生氣是應該的?!鳖I導表示贊成。 白雁斜眼,“在我沒發火前,你還不快閃?!?/br> 領導心虛地瞟了瞟臥室里的床,咽了咽口水,收回目光,四處張望了下,嘟噥道:“你這里怎么沒客房?” “我這里還沒花園呢!哎,”白雁戳了戳康劍,“我是租給自己住的,不是隨時準備招待不法之徒?!?/br> 話音一落,兩個人一驚,不禁想起那晚的搶劫。 “罷了,”康劍捕捉到白雁眼中一掠而過的恐懼,心中一疼,“那我今晚就在沙發上湊合一夜吧!” “天氣冷,你回招待所去,外面能叫到車的?!比艘惨姷搅?,抱也抱過了,再留下來,容易擦槍走火。 “我這一身的酒氣,人家司機還不敢拉我呢!有多余的棉被嗎?”康劍把身子埋進沙發,擺明了不想再動彈。 白雁咬了咬唇,扭頭進臥室給他抱來棉被、毛毯,還找了雙拖鞋讓他換腳。 “白雁,”她進臥室前,他又叫住了她,對著她微微一笑,“今晚,我就是想離你近點。有時候,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能讓人感到說不出的開心?!?/br> 她怔了怔,轉過身,走過去,替他掖了掖被,淺淺地吻了下他的唇,“睡吧!” 白雁上床后,不一會,就聽到外面傳來康劍熟睡的鼾聲。 她翻了個身,輕笑著合上眼。 盡管他們的前景并不一定是如花似錦、花好月圓,但這一刻,聽著他的鼾聲在身邊,就已足夠。 愛,很詭異,更沒標準可言。 愛上一個人,不是他是個令人敬仰的英雄、是令人嘆服的才子、是道德模范,不是他有多大的成就、官居幾品,不是他腰纏萬貫、家有良田千頃,不是他帥比潘安、面如美玉。 當愛情發生的時候,哪怕他是亡命之徒、占山為王的草寇,你也會愿意跟著他亡命天涯,上刀山、下火海,喝涼水、吃饃饃。 康領導,實在算不上是個好男人,有前科,出發點不良,現在身上還有政治污點。 但愛一個人不是尋找一個偶像。 愛了就是愛了,心動沒有理由。 休假后第一天上班,白雁頂著一對大熊貓眼。 護士長考慮到她的手傷剛好,碰到太多的消毒水對傷口不宜,沒安排她進手術室,讓她負責整理幾天的手術檔案。 早晨第二臺手術是冷鋒的,進手術室前,他特地進檔案室看白雁,還讓她把手張開來,讓他看了看。 “昨晚沒睡好?”他對手傷很滿意,看到那一雙熊貓眼,他挑了下眉。 白雁臉一紅,“昨晚外面有點吵,我睡覺淺?!笨殿I導喝過酒,睡得太香,興奮地打起呼嚕伴奏,害得她這一夜差不多沒合眼。早晨起來,拉著個臉,任罪魁禍首怎么哄,都沒搭理他。 冷鋒深究地看著她,“最近和明天有聯系嗎?” 白雁搖頭。 “我們昨天通過電話。他已經到了俄羅斯,接下來是封閉式訓練和軍事演習,和外界斷絕一切聯系,等他回國,才能給我們打電話。他讓我替他問你好,讓你對自己別太苛刻?!?/br> 白雁捏著手中的筆,猜測冷鋒一定和明天說了自己與康領導的事,明天懂她嗎?她咬了咬唇,不知說什么好,只能淡淡地笑笑。 “中午一塊去餐廳吃飯,別太晚,不然又吃不到我愛吃的什錦炒飯?!崩滗h摸了摸她的頭,轉身出去。 “嗯!”白雁在后面答應得很大聲。 冷鋒澀然一笑。 白雁以為自那晚和冷鋒認真聊過后,冷鋒就會對自己慢慢冷淡的,心中稍微有點失落,不為別的,只為她和冷鋒之間有一個共同的朋友明天。冷鋒身上某些地方和明天的習慣很像,讓她感覺很親切。在白雁的心中,也早把冷鋒當成是和柳晶一般重要的朋友。她早想過,如果冷鋒疏遠她,她能理解。 現在,冷鋒還在,讓白雁感到特別的開心。 午休前一刻鐘,白雁開始收拾檔案,準備早點去餐廳等冷鋒,柳晶從外面鬼鬼祟祟地進來了,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 “聽說,昨晚康領導又去你那了?”柳晶笑得非常的曖昧。 “消息挺靈通的么!”白雁斜睨著她,“小簡秘書給你通風報信的?” 柳晶鬧了個大紅臉,扭扭捏捏的挪到白雁面前,“別顧左右而言他,快老實回答我的問題?!?/br> 這個消息,確實是簡單告訴她的,時間在一大早,語氣是非常的興奮。 “柳晶,你知道嗎,我們領導昨晚去白護士那兒了,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你說那還不是干柴遇烈火,哈哈,只要他們復婚,那么我們的春天也就會不遠了,是不是?” 柳晶站在鏡子前,對著鏡子里蓬著頭的人咧咧嘴,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是你的春天要來到了,我的春天還遙遙無期?!笨跉夂芷婷畹貛Я它c酸味,她知道簡單做夢都想著女友回頭。 簡單一愣,在電話那端傻呵呵地笑。 “你一大早,就為告訴我這事?” “不是的。我現在不那么忙了,后面幾個晚上都有時間,如果你不上夜班,我們一起......” “我沒空?!绷Ш坏馗Q著,她突地打斷了簡單的邀請,然后就急匆匆掛了電話。還沒轉身,手機震動了下,有短信進來。 “柳晶,如果你不想提那晚的事,那么我就再也不提。你想知道康助是怎么追白護士的嗎?如果想知道,我們一起去吃火鍋,如何?” 柳晶扮了個鬼臉,吐吐舌,回了條短信,只有一個字“好”。奇特地,心里面突然就窗外緩緩升起的冬陽,暖暖的。 “嗯,是去了?!卑籽惆褭n案歸位,關上玻璃門,老老實實地點頭。 柳晶打量著白雁,“那......沒發生什么事吧!” “該發生的都發生啦!”白雁嚴肅認真地回答。 “我的神,你們......也酒后亂性??那個康領導,說真的,我挺瞧不起他,臉皮老厚老厚,都說離婚了,要給對方自由、尊重,他這算什么,三更半夜闖進門的,擺明了就沒安好心......” “喂,喂,”白雁拍拍一臉打抱不平的柳晶,“他是我前老公!” “是呀!”柳晶嗆了一口口水。 “我的前老公,有我教導就好?!比嗣?,都有點小心眼。如同自家的孩子自己怎么揍都行,可別人動一指頭,就如同割rou一般的疼。同樣的道理,康領導,她想怎么開刷都行,但不能讓別人欺負,柳晶也不行。 “雁,你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绷Р铧c背過氣去。 白雁討好地笑笑,“我是替你著想的,小簡秘書是他的下屬,要是你和小簡秘書終成眷屬,你若得罪了他,會影響小簡秘書的光輝前程,所以,這仇人還是我來做?!?/br> “雁,你個死樣......”柳晶羞得上前來撕白雁的嘴,白雁身子一矮,吱地一下跑了出去,兩個人一路追趕著來到餐廳。 冷鋒已經站在門口等了。 柳晶氣喘喘地停下腳,羨慕地扭頭看白雁,想雁一離婚,行情看漲,不僅前老公是舊情難舍,還有個官僚盯著雁,醫院里,又有冷鋒這樣的優質男人守著,而雁不卑不亢,生活有條不紊。反觀自己,前男友與美人出雙入對,自己還與一個陌生的男人上了床,把生活弄得是一團亂。 人比人,氣死人。 柳晶嘆氣。 冷鋒看到柳晶,把白雁拉到一旁,悄聲問,“你和他前男友爭執的事,告訴她了?” “沒有。她聽了會更傷心?!卑籽銚u頭。 冷鋒贊許地微笑,寒眸暖暖。兩個人并肩向窗口走去。 “柳晶?”買好飯,白雁一回頭,柳晶和別的護士擠一桌去了。 柳晶詭笑著,擠眉弄眼,指指天花板吊著的燈泡。 白雁失笑,“那我們自己坐吧!”她落落大方地對冷鋒說。 冷鋒低下眼簾,掩住眼中的無力。 ******** 省紀委專案組走了后,濱江市政府里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又到年末,各個辦公室忙忙碌碌的,一個個走路都帶著小跑,這樣的會,那樣的會,更是不斷。 圣誕節這天,康劍把手里公務處理了下,問簡單下午有沒別的前程,簡單說沒有。 他讓簡單把車鑰匙送過來,說有點事出去辦一下。 開出了市政府,他才給華興打電話。他沒有去華興大飯店,而是去了郊區一個體育館,那里有溫水游泳池,他想暢快地游個泳,然后和華興聊一聊。 其實這溫水游泳池也是華興的產業,不過,是華興的一個親戚出面投資的。華興怕樹大招風,處事很謹慎。 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溫水游泳池。 華興的身子早就虛了,游個一個來一回,就趴在岸邊喘個不停,康劍實實在在地游了二千米,停下來喝水,兩個人走進一間隱蔽的房間。 “康助,我是那個嚴組長親自問話的,沒什么受折騰,先問我是不是給宋局行過賄,然后是招標辦主任,我說談不上行賄,就是吃個飯,送兩條煙和幾兩茶葉的事。他說那兩個人都交了,宋局多少,主任多少。我一聽是那個數,反正行賄不犯法,他們倆下了水,我就自保吧!在問話記錄里,我簽了字?!比A興說。 “其他沒問別的?”康劍慢慢喝了口茶,問。 “他說有人檢報我與你之間來往頻繁,我說誰沒幾個朋友呀!他說你是省委重點培養的年青干部,讓我離你遠點,不要把你拉下水??抵?,我猜測他們是捕風捉影,其實根本沒證據,事實本來就沒有證據,市里的干部中,你最廉潔了,我和你講,他們那個手都比你長,我只是不鳥他們?!?/br> 康劍沉思了一會,點上一枝煙,然后站起來,走到窗前,背對著華興,藍色煙霧在窗前擴散。 華興眨著眼,等待他的發話。 “你沒別的事瞞著我嗎?”康劍問道。 華興撓撓頭,小眼睛在眼簾下方轉了幾轉,突地嘿嘿一笑,“康助,你信不過我?” 康助淺然一笑,“我只是問問而已?!?/br> “康助,你放心。我這人為朋友兩肋插刀,絕不做對不起朋友的事,何況是對我有恩的康助你呢!”華興拍著胸膛,落地有聲。他真的沒有瞞著康劍什么,除了白雁來找過他那件事。不過,那件事是小事。 康劍點頭,“出去再游會,然后早點回去?!?/br> “不一起吃個飯?”華興很驚訝,今天晚上,華興大飯店里有自助晚會,邀請了濱江方方面面的人物,還有樂隊和魔術表演。 “下次吧!”康劍抬手看墻上的鐘,“我要趕著去買北京烤鴨?!?/br> 華興瞪大眼,掏掏耳朵,他沒聽錯吧! 康劍拿下毛巾,矯健地一躍,跳進了泳池。 華興的手機響了,他看了看號碼,是商貿中心工地的施工經理打過來的,折身又進了房間。 “什么?拖欠農民工工資?媽的,前幾天不是剛發過嗎?嫌少?狗屁!唐經理,你聽著,誰敢再伸手要錢,你給我用刀把他的手給剁了。奶奶的,我就不信,治不了幾個土包子。又不是不給,是現在手頭不好周轉,明年再給不行呀!再說,我要是全給他們了,他們明年不來,現在建筑工人很緊張,讓我怎么辦!” 華興罵罵咧咧地收了線,臉色氣得鐵青,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才走了出去。 康劍又游完了四圈,準備上岸穿衣。 凡事是開頭難,然后就容易多了。 自從有了一次同屋共居,康領導陸陸續續的把自己的衣服又捎進了白雁的租處,順帶也把自己捎進去了。 開始的時候是偶爾來蹭個晚飯,吃完了回招待所;后來變成了只要沒應酬,下班了就過來吃晚飯。白雁上夜班,他也來,晚上順便就睡在這里。白雁不上夜班,他偶爾留下睡沙發;再然后就變成了常常留下睡沙發,偶爾在看完文件之后,去臥室吹空調暖一暖,看看電視,偶爾偷個吻,抱一抱,且伺機點火燒干柴。 白雁哭笑不得地看著他,要是把他這行徑說給別人聽,別人一定會覺得她在瞎編,這人和那個坐在主席臺上,講話凌厲、冷峻俊雅的康劍市助可能是同一個人嗎? 現在,康劍不僅可以經常吃到白雁的“獨門絕藝”,還有人洗衣服,還有人給他買暖暖的毛襪子、毛手套。有時,兩人會在周末去看場電影,散場后,哈著熱氣,站在街角買烤山芋,吃完,再手牽手的,談著電影情節,一路走回家。 還有其他......康劍想著,就眉眼帶笑。這種日子,比蜜戀還蜜戀,比新婚還新婚。 他以前忍受的所有孤獨和寂寞,從有了白雁起,一一得到了彌補。 白雁前幾天無意中提到北京烤鴨很好吃,他記在了心上。想約她去烤鴨店吃,她不肯,他打聽了下,有條街上有外帶的烤鴨賣。 穿好衣服,從體育館出來,康劍打開車門時,感覺臉上一涼,他伸出手,一片雪花悠悠地在落下來,在他掌心融化。 “下雪了,今晚上要冷了哦!”華興說。 康劍嘴角勾起一抹笑,“冷得正是時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