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大明 第145節
“你要知道我還來做什么?”高德用上位者的語氣說,“至于哪個司所的,你也不必關心,錦衣衛有稽查官吏的職權,并不分具體司所?!?/br> 裘正仁瞇眼,在高德的超脫視野里,原本只是淡淡灰綠的身影驟然放出無數碧綠游絲,如觸須般向他和毛豆豆伸展。 這不是攻擊,而是探查。此人正是疫魔一系的魔人,看最初的魔光狀況,算得上高階魔人,但離王子赫沈澤那一檔次還差不少。 高德催動孽魔之力,瞬間編織成一圈屏障。綠光觸須碰到屏障,不僅無法繼續前進,還像是被電了般的震顫潰散。 裘正仁神色大變,退了一步,低喝道:“你們到底是誰???” 現在這狀況就是霧里摸象,不過對裘正仁而言也是如此。 “剛才說了,我們是錦衣衛,”高德模糊的道:“明面上是?!?/br> 他決定冒充某個被他弄垮的組織,畢竟只有他最清楚具體內情。 沒等他給出更具體的提示,裘正仁抽了口涼氣,戒備之色消去不少,聲音壓得更低:“閣下是為哪邊辦事的?大人還是東家?” 雖然還是霧茫茫的,終究有了脈絡。 “我只是奉命而來,”高德老氣橫秋的說:“你所謂的大人或者東家,我是不知道的,只是問你的進展如何。如果你消息夠靈通的話,就該知道中京變了很多。兵部那邊來了個大人物,他是專門查你我這種人的,像你這種在兵部履歷里一呆就是七年也沒挪窩,還是礦場這種苦地方的人,實在太刺眼?!?/br> “所以……” 高德翹起二郎腿,以紫綃的身體擺這種姿勢自然別扭,不過對他而言倒是習慣了。 “來這里看看你的情況,看要怎么收場?!?/br> “若是不道明身份,”裘正仁可沒被糊弄過去,“那就只是客人了,鄙人也不在意尊客是哪邊的,只管生意對生意?!?/br> 果然是處魔人訓練營! 不僅從屬于中京哪股勢力,還有自己做生意的余裕。 “莫非我的消息錯了?”高德嘆氣,“組織前些日子有了大變化,與各地的聯絡都斷了。上頭本想把大家召集起來,如此方能聚起更大聲勢,不管是去哪里,都有更多的砝碼。沒想到你這個在兵部留了號的,竟然不在組織之內?!?/br> “什么組織,我也不清楚,”裘正仁依舊嘴硬,不過看閃爍的目光,顯然明白了高德這番話的意思。 “除非有我熟悉的大人出面,”他很謹慎:“否則無法確定歸屬,還望尊客諒解?!?/br> 接著話頭一轉,語氣也昂揚了:“尊客是要什么材料?鄙人此處經營了數百年,各項出產都是優質優價。不僅主供中京,還行銷海外,已是海商優選?!?/br> 高德心頭咯噔一跳,材料? 這里竟不是培養魔人的訓練營? 第200章:震旦的另一面真實 裘正仁此人頗為老道,回避了他屬于哪個組織,卻以商人面對客戶的姿態,回應了高德宣稱的“看看進展”這個要求。 問題是高德這邊還在迷霧中摸象呢,哪知道他這有什么“材料”? 不過高德可以確定一點,銅鼓山礦場即便不是暗手血塔的直屬產業,也與暗手血塔有密切關系。 暗手血塔的產業可不僅限于中京,原本在灰境里出入的無數魔人,也只有很小一部分在中京活動。楚娘子經營了數百年,地方上必然遍布成員和產業。只是相對中京這個樞紐而言,地方成員與產業必然低級得多。 暗手血塔的核心是大明官僚,能在兵部直屬礦場里破例多年主持事務的官員,不太可能避開暗手血塔的視線,或者就是借助了暗手血塔的力量才做到的。 所以裘正仁口中的“大人”,多半正是指暗手血塔。至于“東家”,高德覺得應該是血塔會。血塔會是暗手漸漸催生而起的,到后來納入了太多魔人勢力,以至于暗手都失去了絕對主導的地位。而血塔會的核心正是商人,不是海塔會那邊的海商,而是事業根植于震旦的商人。 確定了這一點,裘正仁這副似硬實軟的姿態就好理解了。 這家伙正在心慌吧,之前他應該是與某個暗腕單線聯系,現在不僅聯系不到暗腕,連暗手血塔都被燒了,根本進不了灰境。 現在他應該在為前程擔憂,一心分作三瓣。一瓣希望重新找到組織,一瓣在尋找血塔會或者海塔會的關系,還有一瓣該是自己創業的野心。高德既然不明示身份并且得到驗證,他自然難以確定把哪瓣心拿出來展示立場。 不過想得再清楚,拿不出有力證據,只靠蠻力未必能讓他吐露實情。 高德正在躊躇,兜帽被毛豆豆輕輕扯了扯。轉頭看她在背后握手成拳微微晃了晃,那是直接動手的意思,不由失笑。 “不必急躁,“這個施加壓力的好機會,他裝模作樣的對毛豆豆說:“裘主事這是謹慎,沒見著信證自然會守口如瓶,這反倒證明了他還是可信的? 你說是吧?” 最后是問裘正仁? 這家伙頓時放低姿態,低眉順眼的笑道:“多謝上差體諒? 眼下形勢紛亂? 鄙人不得不多點心眼?!?/br> “我想你不會弄出他人可以rou眼看到的清單,”高德乍著膽子繼續摸? “而且事情終究得眼見為實,你帶我去看看那些東西?!?/br> “這個……”裘正仁有些為難? “這么晚了? 一時難以安排啊?!?/br> 這是要拖時間找人求證身份,,同時呼叫援手的節奏。 高德還真有些想動手了,轉念又忍住了。這里終究是對方的地盤? 他終究也是紫綃而不是本尊? 能不動手最好。 “看來不讓你看看信物你是不會相信了,”高德嘆氣,“可惜魔塔潰滅,灰境封閉,人也抓的抓逃的逃? 拿不出什么東西讓你相信?!?/br> 他cao縱紫綃站了起來,吩咐毛豆豆:“退后? 注意點?!?/br> 這時候要警示毛豆豆已經來不及了,只能信任她。 以意念沉入紫綃心靈? 將孽魔納扎斯手辦的力量激發出來,道道rou眼可見的紫光噴發而出? 轉瞬編織出半透明虛影裹在紫綃身體上。那是頭高大而雄壯的惡魔? 頭頂彎角成對? 兩眼凝結成的炫紫光點令裘正仁渾身酥麻,不由自主的噴出股股碧綠光絲想裹住身體防護,卻像風中擺柳般胡亂飄舞。 “我是組織里另一部分的米瑪,”高德用縹緲之音說:“魔主與我同在?!?/br> 裘正仁還沒說話,毛豆豆卻啊的叫出了聲。 她驚惶的嚷道:“不是說了別在外面顯露真身嗎?這太危險了!” 這就看出她跟毛絨絨的不同了,毛絨絨倒不會驚呼,而是會裝作沒事暗中卻找高德揭發。毛豆豆更信任高德,覺得紫綃就算是很可怕的魔人,也仍然在高德的控制之中。所以即便第一時間沒有壓住驚訝,仍然機靈的做了補救。 “尊、尊者……” 裘正仁不疑有他,趕緊跟著說:“尊者快收了神通!會驚動下人的!” 紫光散去,裘正仁臉上涌起欣慰之色:“原來是魔主那一系的,早前中京傳來消息,說魔主那一系先出了問題,之后才有組織的一連串麻煩。沒想到魔主那邊藏了下來,現在大人們是借用姐妹會來重建組織啊?!?/br> 然后他驟然醒悟:“尊者是跟著獸戲班出中京的嗎?這一路都是在暗中收攏大家?” 此人在暗手里的地位不算低,知道暗手血塔還用姐妹會控制著一對孽魔傳令者。 可惜,沒人知道這對孽魔傳令者早就成了他高德的手辦,孽魔所在的傳令者之礁也成了他的私屬灰境。 “小人這就安排,”裘正仁滿臉堆笑,姿態更為恭謹:“小人與組織斷了線,正在前路發愁呢?!?/br> 看你還在揮毫潑墨呢,不覺得你有多愁,更像是躊躇滿志的樣子。 高德擺手:“你安排吧,盡快?!?/br> 裘正仁掏出通話器吩咐,高德轉到他的書桌邊打量,見是張白紙。 “你還有這興趣?”看了看白紙旁的各色顏料,高德隨口問?!笆钱嬌剿∵€是畫人?” “什么都有,”裘正仁笑得熱情,“既然材料是現成的,小人少年時也學過畫,索性畫點自產自銷?!?/br> 材料……自產自銷…… 瞬間高德腦子又亂了,這畫畫怎么跟礦場的地下產業有關了? “這是小人剛畫好的,”裘正仁從角落暗處的曬架上取下一張畫紙鋪在桌子上,“還請大人品鑒?!?/br> 畫上是一個女子玉體橫陳,近于寫意的水墨畫風乍看不覺得有多yin穢,不過一抹紅唇卻如畫龍點睛,讓整副畫顯得綺麗起來。更奇異的是,胸口正中那朵暗紅小花微微蕩動像是活物,仿佛投入其中就能進到焚體銷魂之處。 這畫古怪! 高德趕緊收束有些散亂的孽魔之力,進入超脫視野,頓時看到縷縷紫光凝結成動蕩身影,有如柳枝般輕拂心靈,在惡魔之力的水面上蕩起股股漣漪。 “這是……”他努力讓自己的口吻變得淡然:“畫的什么?” “這是十二旒冕啊,”裘正仁以為問的是畫上某處東西,指了指女子腳邊露出的東西,“皇帝冠冕對她來說不就是玩物么?” 這是……女皇??? 高德的意識如洪流般灌入紫綃體內,將她的心靈緊緊包裹,紫綃就如琥珀中的蟲子般瞬間失去意念,從身體到感知的各處細節完全被高德控制。 怒濤在高德心中翻騰,這個家伙竟然畫女皇的春宮圖! 對女皇他當然不如對小麗那么關切,不過終究是發薪水的老板,還是個愿為守護大明獻出青春乃至一生的美麗少女,高德是很欽佩加尊敬的。別說畫春宮圖,就是罵她幾句重的,在高德看來都是有罪。 這個裘正仁,名字取得不好啊,你這是要求仁得仁了。 高德盡力平復心緒,重點還不是春宮圖,而是這畫很古怪。 “這個也能賣?”他終于忍不住問:“誰會買呢?” “大人看來不熟悉我們這些小生意啊,”裘正仁已不懷疑高德身份,“作畫的顏料就是我們這產的,黑是魔人發灰,紅是魔人心血。用這些顏料所做的魔畫,有動人心魄之力,是文人墨客、清流名士修心養性必備的雅物?!?/br> 魔畫……修身養性…… 高德隨口嘀咕著,完全是真心之語:“我在中京可沒怎么見過?!?/br> “中京嘛,有羽林衛有刑天,大家面上得守規矩,”裘正仁有了優越感,中氣也足了:“地方上就沒那么多管束了。何況中京那的凡俗之氣太重,雅士們更喜歡隱于山林。當然面上大家也不會直接叫魔畫,而是叫……靈畫,寓意畫中有靈?!?/br> “尊者也別誤會了,小人只是賣材料的,與那些雅人并不是同類。我們的材料既可以作畫,也能作器物,事實上后者的買家更多。畫畫也只是小人用來怡情的,用的也是邊角料。小人畫工粗淺尚未入門,就賣給那些附庸風雅其實不懂畫的鄉下員外?!?/br> “對了,下面人應該準備好了,”裘正仁請道:“尊者方便的話就隨小人下去看看?!?/br> 高德大致明白所謂的材料是什么了,他取起那張女皇春宮圖,毫不客氣的說:“這畫倒是不錯,裘主事可以送給我么?” “送得送得,”裘正仁這才意識到給一個少女看春宮圖頗為不妥,尷尬的道:“任憑尊者處置,就是在中京頗為犯忌,尊者還得小心些?!?/br> “你都敢畫敢賣,”高德冷笑:“還以為你真不怕呢?!?/br> “天高皇帝遠,”裘正仁呵呵笑道:“只是在地方上流傳那可沒什么怕的?!?/br> ·皇帝是遠,可皇帝的鷹犬近啊。 高德卷起畫紙,回去后馬上燒掉的念頭原本異常堅定,等他塞進紫綃袖子時,就變成了讓紫綃寄給自己。這家伙的畫工還過得去,加之是魔畫,只要放開心靈恐怕就能看到更綺麗的景象,是件不錯的藏品。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光溜溜的女皇……不,是第一次見到有人畫光溜溜的女皇。作為前世連紙片人都會舔的宅男,說不想細細鑒賞那定是假話。 由裘正仁領著下樓,轉到樓里另一側。通過三道有守衛的門禁,再由異常寬大一看就是運貨用得到電梯向下,估計下了至少二三十層樓才停。高德估計這里應該跟地下礦洞有關聯,說不定就是礦洞的一部分。 出了電梯,步入類似高級飯店的地方,長長通道鋪著地毯,兩側是若干房間。燈光明亮,地下也不冷,毛豆豆卻打了個哆嗦,顯得很不舒服。 “從這里看起吧……”裘正仁打開左側第一扇房門,“這里的材料都是做雅人之物的,琴棋書畫,什么都有?!?/br> 裝設得頗為素雅的房間不算大,靠墻擺著一圈玻璃柜,果如裘正仁所說,全是文化用具。 “這些是魔畫所需的顏料,一般就是黑白紅,其他顏色很難湊,得專門定制?!?/br> “這是寫字的魔硯,得用提取血素之后的純液研磨?!?/br> “這是魔笛,用臂骨或者小腿骨做的,魔簫用大腿骨。那邊的琴是腿筋做的,磬是頭骨,鼓是皮,鈸是肩胛?!?/br> “這些器物制作很有講究,不是做尋常樂器那么簡單,得有專門作魔具的工匠,我們只是提供材料?!?/br> 裘正仁一樣樣解釋,高德越聽越膽寒。雖然猜到了,親眼見到還是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