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養成手冊 第35節
陸綏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她:“好,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想好再回答我?!?/br> “嗯?!?/br> 四目相對,他緩緩開口:“你我不過相識三個月,你當真了解我嗎?此刻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從前究竟經歷過什么,是個怎樣的人,又有何等抱負,這一切,你當真清楚嗎?” “我……”一連幾個問題毫無準備地砸向姜妧,讓她啞口無言,只訥訥地盯著他。 “答案顯而易見?!标懡楉泄獠述畷r黯淡,低垂下眼睛未再看她,“你尚且年幼,日后會遇見更多人,而我志在保家衛國,尚無心思娶妻,所以,你我不該在彼此身上浪費太多時間?!?/br> 他語氣堅定不容反駁,姜妧只感覺一股熱浪猛然涌向眼眸,有什么東西似要奪眶而出。 她渾身充滿各bbzl 樣情緒,最終皆歸為平靜:“那這些時日陸將軍對我的關照,難道都是逢場作戲嗎?” 陸綏緊抿著唇,目光閃動:“有些事,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可有一點我能肯定地告訴你?!彼D了頓,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留你性命至今日,已是我最大的仁慈?!?/br> 一時間,姜妧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看著他,卻仿佛根本看不到他這個人,耳邊有風聲夾雜著鳥雀聲掠過,可她通通都聽不見了。 僵持許久,她無力地扶住一棵老樹,聲音近乎呢喃:“如此說來,我還要對將軍您感恩戴德了?!?/br> 陸綏未曾開口,她苦笑:“如將軍所言,臣女不過和將軍相識數十日,敢問將軍,臣女究竟犯了什么錯,竟還讓您對我起過殺心?” 風吹草動,林中僅剩最后一抹余暉。 陸綏抬手按了按眉骨,聲音透著疲憊:“天色已晚,回去吧?!?/br> 他的身影越發模糊,姜妧輕笑一聲,抬眸問:“難道將軍不該給臣女一個解釋嗎?” 陸綏無聲無息地凝視著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住。 “你讓我如何向你解釋?” 他抬腳朝她走來,目光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身為朝廷重臣,我注定要以天下為己任,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哪一樣不比男女之情更重要?” 姜妧點點頭,莞爾一笑:“大將軍赤膽忠心,實在是讓人欽佩,是臣女心胸狹隘,一心只有自己?!?/br> 她站起身,朝他盈盈福身,“將軍乃君子,想必定不會無緣無故要殺一個人,思來想去,定是因為臣女總是糾纏于您,擋了您為國盡忠的路,將軍盡管放心,臣女既已了然,日后定不會再做出這般不明大義的行徑來,臣女愿將軍威名永盛,也愿大奉多一些如將軍這般大公無私之人?!?/br> 兩人隔了一步遠,她垂著頭,陸綏看不真切她眸中□□,可他還是看見她眼角滑落的一行清淚。 剎那間,他的心猛地一糾。 她說罷這番話便轉身離開,陸綏靜靜望著她的背影,心口有些滯澀。 他抬了抬腳,最終還是未跟上去。 姜妧邁著虛浮的腳步回到馬車時,兩個眼睛紅通通的,春汐率先發覺,忙打起簾子朝外頭瞧了瞧,卻未見陸綏的身影。 “小娘子,您這是……怎么了?” 春汐誤以為自家小主子這是受陸將軍的欺負了,當下心里急得不得了。 姜妧半闔著眼睛,斜靠著迎枕抿唇不語,如此一來春汐越加擔心了,而嵐芝到底細心些,見姜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隱隱猜出幾分來,當即拽拽春汐的衣袖示意她別問了。 主仆三人對坐片刻,姜妧閉上眼睛,輕嘆道:“回府吧?!?/br> “是?!?/br> 車夫得令勒緊馬韁御車前行,遠處天邊不見光亮,左右叢林時有馬蹄聲響起。 直至抵達姜府,車夫隨意朝身后看了一眼,只見一玄一男子高坐馬背,于坊門外遙遙看向此處。 而當bbzl 姜妧被攙扶著走下馬車時,那人便御馬離去。 * 姜妧回到玉錦院沒多久,前院來了個仆人,說是姜沛請她到書房一趟。 她坐在鏡臺前,無精打采地卸著妝,頭也不回道:“替我回稟父親,就說我乏了,有什么話明日再說?!?/br> 仆人恭恭敬敬地應下,臨走之際瞟了眼銅鏡,見姜妧兩眼腫得像核桃,像是大哭了一場,詫異之余又隱隱有些激動,當下匆匆忙忙回前院去了。 入夜,姜妧沐浴更衣后久不能眠,眼前不斷浮現傍晚時在林中發生的一切。 他今日突然的冷漠與前些日子的溫柔體貼來回在腦海中出現,讓她甚至開始懷疑,昨日種種難不成只是她的一場夢? 若非如此,她實在沒有辦法安慰自己,之前還送他簪子的一個人,如今怎就突然告訴她,他曾想過要殺她…… 想著想著,眼睛又不自覺變得有些濕潤。 顧娘進來熄燈時便見她正獨坐窗下暗自垂淚。 美人燈下落淚,尤為楚楚動人,顧娘鮮少瞧見她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面,身為她的乳母,顧娘自也心里不好受。 她從衣櫥里找出一件薄披風,走到窗前替姜妧披上,柔聲道:“小娘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姜妧先前想事想得出神,未留意有人進來,她快速抹去眼淚,勉強笑了笑,結果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能受什么委屈?就我這性子,不讓旁人受委屈就好了?!?/br> 打她回來便一副被奪了魂的模樣,顧娘從春汐那兒多少知道了些原因,當下怕她被心事憋壞了身子,又耐著性子問道:“小娘子的難過都被奴看在眼里,娘子莫怪奴多嘴,您今日這般難受可是因為陸將軍?” 一語中的,姜妧倒也未遮掩,只輕輕“嗯”了聲。 她疲倦地靠在顧娘懷里,雙眼無神地望著窗外。 “阿兄說得對,他分明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br> 顧娘慢慢攏了攏她的頭發,溫聲細語地問:“小娘子可曾想過,您究竟因為什么才想著,要捂熱陸將軍的心?” 姜妧垂下眼睫,盯著手里的溫潤玉簪輕聲答:“自是因為,我想讓他娶我?!?/br> 聞言,顧娘先是一愣,隨即抿唇笑笑:“小娘子雖已及笄,可到底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姑娘家?!?/br> “此話何意?” 顧娘從案上隨手抓起個木梳,替她梳理頭發,一壁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小娘子此番回長安原本也是奔著嫁人來的,小娘子眼光好,挑中咱們大奉朝最英勇的男郎,不過,這男女之事向來講究你情我愿,是萬萬不可強求的?!?/br> “你情我愿……”姜妧收緊玉簪,喃喃自語,“可若他對我無意,又怎會送我這等貼身之物?” 顧娘循著話音望去,當即眉心一跳:“這簪子難不成是陸將軍佩戴的?” “嗯?!?/br> “這……”顧娘臉色變了變,接著又道,“奴猜不透陸將軍為何這般做,不過,男子向來風流多情,bbzl 依奴看來,若他當真心里有你,又怎會遲遲不來府上提親,更不會眼睜睜瞧著您受委屈?!?/br> 聽到此話,姜妧垂下眼睛,指腹輕輕劃過玉簪:“他不是那樣的人?!?/br> 他連通房丫鬟都沒有,何來多情風流一說。 顧娘盯著她看了許久,忽而抿唇一笑:“看來,小娘子是對陸將軍動了真感情了?!?/br> 姜妧沒說話,這便是默認了。 她起初接近他,是想給自己尋個靠山,后來相處久了,她便不知不覺依賴起他來。 這樣的變化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只知道,每每看見他時,她會不自覺地慢下步子,而當他靠近時,她心口會止不住地亂跳,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時不時在心里勾勒他的身影,當得知他過去經歷的事時,當瞧見他身上留下的傷疤時,她心里會異常酸澀。 可這樣的她,在面對他的質問時,卻答不上一句話來。 所以,自己對他究竟是何感情,她也不確定了。 作者有話說: 第34章 、喜歡的女子 自那日從皇宮回來, 姜妧把自個兒關在房中整整五日,這五日她連院門都未邁出去過,除了兄長和母親再未見過旁人。 見她總一副消極模樣, 齊氏心里著急,卻無論如何也問不出話來。 對此, 姜恪卻是比誰都清楚:他這meimei是受了情傷了。 他惱怒無比, 卻偏偏沒有發泄的地方, 畢竟,感情之事本就不能強求, 他就是有心把陸綏抓來痛斥一頓,也沒有那個資格??! 這幾日, 玉錦院里的丫頭們格外乖順, 皆自覺不再提起陸綏的名字。 白日, 姜妧瞧著仍跟沒事人一樣, 偶爾繡繡花,偶爾看看書, 心情好時便到書房作上幅畫,有時又會對著先前從翠林山苑帶回來的倆箱子發好長時間的呆。 短短幾天的功夫, 她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瘦了一大圈。 春汐心疼得緊,暗地里向嵐芝埋怨:“陸將軍怎的這般翻臉無情, 他究竟把咱們娘子當成什么了?人家說的果真沒錯, 世上男子皆一樣!” 嵐芝戳了戳她的腦袋, 道:“先前是誰總說,陸將軍模樣英俊又威風八面,還整日把他未來姑爺的叫著?!?/br> “我那是識人不清!”春汐哼了一聲, 抬頭瞧向耳房, 隨即壓低聲音, “如今看來,還是舒郎最疼咱們小娘子?!?/br> 這時,院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嵐芝忙“噓”了一聲。 不多時,一仆人走到院里,問:“小娘子可在房中?阿郎有事交代?!?/br> “在,你隨我進去吧?!睄怪サ?。 這廂,姜妧正潛心貫注地碾香,門簾忽的被挑起,仆人躬身走進來,畢恭畢敬地說道:“小娘子,阿郎讓您收拾收拾,去迎鶴堂一趟?!?/br> “何事?” “豫王來了?!?/br> 姜妧手指一顫,半晌復又開口:“就說我身子不適,不便見客?!?/br> 仆人面色為難,嵐芝走過來,裝模作樣地替姜妧添了件衣裳,又bbzl 把窗桕合了些。 “昨兒夜里小丫鬟忘了關窗,害得咱們娘子染了風寒,今日晨起后便頭疼不已,這不,顧娘已去請郎中了。豫王乃貴客,小娘子不便以病體見之,失了體態事小,這要是不小心過了病氣可就罪過了?!?/br> 仆人悄悄瞧了姜妧一眼,見她的確滿臉憔悴便對嵐芝的說辭信以為真。 “原來如此,那小娘子多保重身體,奴這就回去如實稟告給阿郎?!?/br> 待她離開,姜妧放下銀鉤,一手扶額。 窗外陰雨連綿,檐下霧蒙蒙的,院中桐樹郁郁蒼蒼,她喃喃問:“嵐芝,今日初幾了?” “小娘子,今兒是十二?!?/br> 姜妧將木窗推開,一手遞出去,細密雨絲落在指尖也未覺出涼意。 “四月都快過半了,難怪這幾日天越發地燥熱?!?/br> 嵐芝瞧了瞧她垂在肩上的云發,和那張素凈的不施粉黛的臉頰,試探著說道:“再過幾日便是十五了,小娘子可要同楊家娘子去廟里上香?” 姜妧笑笑:“不了,我本就不信鬼神,如今已是更加不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