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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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持玉只覺眼前一黑,待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在瘋狂跑向坤寧宮的路上,這一路上他不知道撞到了多少東西,可身上的疼痛哪里及得上心里頭的慌張。 他在坤寧宮前的臺階上看到了大塊的血跡,也看到了仍坐在那里精神恍惚的景伏城,他沖上去揪住景伏城的衣襟,質問道:“我阿姐呢?!我阿姐在哪里?” 景伏城抬起頭,眼眶發紅,他張嘴,無力地說道:“……送進去了?!?/br> 秦持玉很想說點什么,但他顧不上去質問景伏城,只是松開手狠狠一推,又往里頭跑去。 景伏城被他推得狠狠撞在那臺階上,沾了一手猩紅的血。那是秦聽夢的血。 后來那場雨下下來了,風將坤寧宮周圍的很多枝丫都掛斷了。臺階上猩紅的血液被狂風暴雨洗刷得一干二凈,一點也找不到那一灘刺眼的痕跡。 景國皇后便薨于這樣一個狂風暴雨的深夜。 風一直在刮,雨一直在落,烏壓壓的天空使勁的往下沉,像是要與地面合攏到一起。 秦持玉抱著秦聽夢的尸首,獨自在坤寧宮中守了三天三夜,連景伏遠都沒讓進。 是景伏城替他擋在門口,候了三天三夜。 那時,秦持玉和秦聽夢的父親秦大將軍及母親去世也不過堪堪三年。 這偌大的世界,自這一日開始,所有與秦持玉有血緣關系的人都沒了。 只剩他孤苦伶仃的一人。 第28章 裝可憐 自皇陵出來,景伏城一直都未開口說話。他這般做小伏低的模樣凌風還是頭一回見到,忍不住地打量了他好幾眼。 在旁人看來,景伏城是個生性冷漠之人,莫說是現在成了名冠天下的少年將軍,就拿以前來說,他還是個普普通通的皇子時,宮女太監評論他也是孤僻陰冷,那時候獨獨在秦持玉面前是鮮活的。 后頭他出了名,這所謂的“孤僻陰冷”便成了心狠手辣寡恩薄義,總之聽上去好似要好聽了些,但其實都是些近義詞。 凌風和忘禪是騎馬來的,兩人共一匹,顛得難受,回去時景伏城看到兩人這般作態,馬車也不要了,掀開簾子看了一眼便說是不方便。 忘禪問他:“有何不方便的?” 這時簾子里探出來張熟悉的臉,是薛玉鹽。 “我本是隨陛下一同來看皇后娘娘的,方才陛下說是身體有恙,先回去了。我想著我這么快回也是不誠心,便留下來了?!?/br> “你如何不進去?” 薛玉鹽苦笑一聲,道:“我不夠資格呢?!?/br> 忘禪“哦”了一聲,心想弟弟和嫂子共處一室,確實不太方便。 凌風極有眼力見的道:“我住的地方離此處倒也不遠,走回去就是了。不如景將軍來騎這一匹馬?!?/br> 忘禪拒絕的話剛起了個頭,就聽見景伏城極快地說了句“好”。 然后他直接翻身坐了上去,還揚起笑容朝他伸出手:“來。我接你?!?/br> 皇陵離京城遠,若是走回去,走到天黑都到不了……忘禪內心掙扎,手已被景伏城緊緊地握住,然后一把拉了上去。他坐進了景伏城的懷中,后背抵住對方堅實的胸膛,溫熱的體溫好像踱過了薄薄的布料,沾到了赤裸的身體上。 忘禪禁不住往前縮了縮。 景伏城一只手抓住韁繩,另一只手環住忘禪,道:“駕——” 這馬不愧是宮中養著的汗血寶馬,跑起來時上下顛得不行,忘禪好幾次都覺得自己要被它給甩出去了,可下一秒又被景伏城拉了回來,于是兩人挨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緊到連景伏城的呼吸都在他的頸后作祟了。 又是那種避無可避的曖昧,這是景伏城一貫會用的招數。 忘禪只能靜心,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佛經。 呼嘯的風聲刮過臉頰,像是刀子一般刻在rou里。 景伏城的聲音被風吹過來:“你記得有一年皇兄帶我們去打獵,我說帶你去尋兔子,也是在馬上,你緊張得將我的手臂都掐出道血痕來……” 忘禪沒說話。 他一路上沒停過嘴,忘禪便沒張過嘴。 只是內心到底深受折磨。 這一路于忘禪來說實在漫長,于景伏城來講過得太快了,眼看著城門便在前方,景伏城放慢了節奏,環住忘禪的手更加用力。 忘禪撥了撥他的手,沒撥開,只能強忍著,就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馬車入城時,城邊突然一陣喧鬧,守城門的將士將長纓槍都舉了出來,對準不遠處那個身形狼狽的男人。 薛玉鹽探出頭,詢問道:“這是怎么了?” 那男人突然發了瘋,拼了命的掙脫,然后朝馬車這邊奔了過來。 薛玉鹽嚇了一跳,因為那男人一下子跪了下來,頭狠狠地磕在地上,發出幾聲“咚”的悶響。 忘禪這時才認出這是誰。 往日耀武揚威巴不得把人都踩在腳底的寧乘風,居然跪在一個小女子面前求了饒,說給誰聽都會覺得是天大的笑話。 “我錯了、我錯了……”寧乘風這樣說道,“還請薛姑娘……不,請薛貴人原諒我,我再也不敢做如此欺壓民女之事,請薛貴人大人有大量……” 薛玉鹽明顯不想看到他,將簾子放了下去。 忘禪心想,也不知道景伏遠到底打算怎么處置他,居然逼得他來找薛玉鹽求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