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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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禪不知景伏遠和景伏城兩兄弟都聊了些什么,總之景伏遠出來時表情不算太好,眉心微微攏著,拇指上的扳指被他來回轉動,見到忘禪更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忘禪只當沒看到,淡定轉了話題:“寺中吃食一向清淡,也無葷腥,貴人莫要介意?!?/br> 考慮到景伏遠的身份尊貴,忘禪特地令勤亦勤非在他所住的廂房中擺了一桌子的菜,雖都是些素食,但清清淡淡,看上去也不算太難以下咽。 忘禪將景伏遠給引過去便打算離開,景伏遠卻留住了他:“你吃過了?” “尚未?!?/br> “坐下一起吧?!本胺h道,“正好,朕有些話要跟你說?!?/br> 忘禪轉動了一下手中佛珠,心中有片刻遲疑。 “即子箴下了獄?!?/br> 忘禪眉頭微攏,坐了下來:“怎么回事?” 景伏遠不慌不忙,甚至還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里,慢悠悠的嚼得差不多了,咽下去,方才開口道:“近日京城里一連死了好幾個良家女子,有個還是名門貴女,他本是奉命勘探此案,不料把自己牽扯進去,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口,只好先下了獄。朕思索著你與他關系向來不錯,這么大一件事,你總要有知情權?!?/br> 忘禪繼續轉著佛珠,只速度快了不少。 即子箴是他父親的徒弟,兩人認識數年,其實父親去世之前,他們之間的溝通交流非常少,幾乎沒怎么說過話。但自從他來了鴻鵠寺,每隔半年即子箴總會來這里小住幾日,給他帶些京城的新鮮玩意兒過來。雖說忘禪不感興趣,但人家能有這份心已是不易。 畢竟自從父親去世后,忘禪在京城便宛若一個隱形人一般,誰見著他都能嘲諷他幾句。唯獨即子箴從未變過。 “他為人孤僻,在朝中倒沒什么交好的人,遇到此事恐怕只有自認倒霉?!本胺h語氣平淡的喝了口茶,在他眼中一條性命宛如螻蟻,若非即子箴和忘禪相熟,忘禪又曾是他的妹夫,恐怕即子箴這條命早就已經丟了,“現在朕暫且壓著,不過也壓不了太長時間。朕聽說剛好伏城要請你去坐鎮宗祠修建,你若有心,朕倒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看能否將即子箴此事查清楚,救他出來?!?/br> 這樣一來,忘禪心中一跳,終于明白了景伏遠的此番來意。 否則他入鴻鵠寺五年,景伏遠從未踏足過此地,好端端地怎么會突然跑過來? 不過也是來推他一把罷了。 可偏偏他躲得了景伏城的死纏爛打,卻萬萬不會將一條性命不放在眼里。 佛說眾生平等,便是一棵草、一只螞蟻的命也不該踐踏,更遑論是即子箴的性命。 忘禪知道自己被景伏遠此話給拿捏了,但他也只能被拿捏。 佛之下,便是天子。 景伏城一覺醒來,已經退了熱。額頭不再guntang,神思也逐漸清明,乍一看見景伏遠卻還微微愣了一下:“皇兄?” 景伏遠喝著茶,悠閑地用自己的食指微曲,輕扣桌面,清脆的聲音有節奏地響起,此時屋外的佛鐘長鳴,又是全新的一天。 景伏遠開口道:“朕讓你管著宗祠修建,你倒好,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鴻鵠寺,找什么大師坐鎮,便是要找大師,也該是圓宗大師,忘禪算什么大師?” 景伏城垂著眼,語氣冷冷:“他如何不算大師?” 景伏遠站起身,在床前來回踱步,這般走了四五個來回后,方才繼續說道:“持玉已應了朕三日后進京,這總行了吧?” 景伏遠是抱著邀功的心態來的,不想景伏城聽完這話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雙眼幽深微寒,臉色更像是踱上了一層冰霜,半晌都未曾開口。 景伏遠不解:“幫你解決了難題,你看上去反倒還不感激?” 景伏城驀地掀開了厚重的棉被,起了身。他連鞋襪都顧不得穿,赤腳往外沖去。 忘禪正在誦經。 木魚聲和著誦經聲,佛香裊裊,悠悠而起。 門是被突然踹開的,他被人強硬地拽住了手腕往上狠狠一拉,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栽入熟悉的懷抱之中,佛香混著很淡的藥材味道,忘禪臉色驀冷,道:“施主請自重?!?/br> 景伏城捏著他的手腕將他往后推,忘禪不斷后退,直至身體抵住冰冷的佛像,他不敢再后退,更不敢輕舉妄動,怕極了對佛祖不尊。 “你為何答應他?” 景伏城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神幽幽,滿是憤懣:“我在這鴻鵠寺跪了大半月求你歸京,你正眼也不看我,他景伏遠不過來見了你一面,勸了你兩句,你便巴巴的應了他,我算什么?!” 忘禪這才曉得景伏城生的是什么氣。 曉得后,心中也就安定下來了。他靠著冰冷的佛像,閉上眼,手中佛珠轉動,沙沙聲響將這滿室沉寂攏入另一片安靜之中。 他什么也沒說。 “還是說,你心中仍惦記著你這位姐夫,從未忘記過?”景伏城雙手緊握成拳,幽幽望著他,是憤怒也是無力,“那我算什么?” 忘禪開始誦經,清心咒,一字一句,宛如成形了般蹦入景伏城的耳中,可并不能凈他的心。反而更加擾人心智。 景伏城字字入耳:“秦持玉,你說過從此以后眼里心里只裝著我一人,我不信你當年的話全是作偽?!?/br> “我高熱不退,你冒著生命危險為我拿回藥材,我也不信你如今心里一點也沒有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