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滋……”

    小寶把薯片塞進嘴里，嘟著腮幫子，像個食物粉碎機一樣。

    這是第四袋。

    開心本來是想阻止她繼續這么吃下去的，可是想想剛剛她才經歷了一場槍戰，現在說什么也狠不下心，所以——他也加入了嚼薯片的大軍。

    像小寶這個年紀的時候，他也不只一次的看到過別人家的小孩吃這個，從那以后，那種謎一樣的味道就一直困擾著他，老破爛王雖然收垃圾，可是對這種垃圾食品非常排斥，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有一次翻垃圾的時候，他跟一只黑老鼠分享了垃圾堆里的半包薯片，現在他都能記得那只老鼠哀怨的眼神兒，他是為了享受片刻的美好，而那只老鼠——它是為了活下去。

    開心又晃了晃腦袋。

    秦云貞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不停地打電話，接電話，偶爾還會接待幾個人，忙得很，開心幾次想告辭先回去，可是都被她忙里偷閑地攔住了，還讓自己的生活秘書買了一堆的零食，成功地把他和小寶俘虜了。

    不管什么時候，零食永遠是未成年人的大敵。

    “曾小姐……”

    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隨時待命的秘書李雅麗站起來，職業化的鞠了個躬。

    開心把視線從干媽那兒挪過來，朝著剛走進來的曾碧裳搖搖手里的零食袋，嘴里含糊不清地，“碧裳姐！這邊坐！”

    曾碧裳穿著白色的高爾夫球裝，頭上的鴨舌帽斜斜戴著，一米七十多的身高，修長卻不失曲線的身材，顯得說不出的動人，她有點兒嗔怪地走到開心近前，“你怎么還有心情吃東西呀？”

    “干媽給我買的，”開心理直氣壯地指著辦公室里的秦云貞。

    “哦，”曾碧裳有些擔心地，“她沒事兒吧，我聽朋友說槍都響成一片了，附近警察聽到還以為是工地開工，為了圖吉利放的鞭炮呢?！?/br>
    “切——”開心不屑一顧，“你聽過那么響的鞭炮嗎？現在我腦袋里還響著呢?！?/br>
    “呵呵，”曾碧裳推了一下他，“聽說你可威風了，一個打十幾個?！?/br>
    “扯蛋！”開心厚臉皮，可還不至于吹這種牛，“你聽誰說的？光顧著逃命了?！?/br>
    “我要不進去看看吧，”曾碧裳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來。

    “勸你還是別進去，”開心把空袋子扔到一邊的垃圾筒里，隨手朝小寶手里的袋子里撈，搶了一塊小熊餅干，“干媽工作的時候可不像她平時跟咱們吃飯的時候那么平易近人?！?/br>
    辦公室雖然全是由透明的玻璃制成，隔音效果也不錯，可是就算聽不到聲音，從秦云貞的氣勢也能看得出來，那種即將要爆炸的憤怒幾乎只要一開門馬上就能炸得你體無完膚。

    外面的工作人員顯然也非常了解自己老總的脾氣，不少的白領穿著五公分的高跟鞋，走路都踮著腳，那個曾經在垃圾站有過一面之緣的女秘書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辦公室里的秦云貞，正襟危坐地時刻準備著。

    這一切都表明，別在這個時候做什么讓秦云貞不高興的事兒，你甚至別試圖去引起她的注意。

    曾碧裳是個玲瓏心思的人，馬上就訕訕地坐下。

    哪怕是親媽也有個鬧脾氣的時候，現在進去表示關心的確不是好時機。

    “你有事兒就先走吧，”開心知道她很忙，“碧裳姐，還有應酬？”

    “嗯，”曾碧裳點頭，“跟人約了打高爾夫球，我才到就聽說出事兒了，趕緊跑過來?！?/br>
    “西郊那兒？”開心咂著嘴，又伸手順走了小寶的一塊話梅，小寶不滿地打了一下他的手，“聽說有錢都不一定讓進哪，以前隔著老遠就被里面的保安攆走，好像我們經過都是對那兒的一種冒犯?！?/br>
    “也沒那么夸張，”曾碧裳說到這兒突然有點兒不安，“那個——今天的場合有點兒特殊，大秦公司有位董事請客，都是獎南的頭面人物?！?/br>
    開心耳朵立起來了，“誰？這里不就是大秦公司在蘭開斯特的總裁，除了干媽，還有——秦楓是吧？”

    “對，”曾碧裳看他臉黑下來，連忙說，“冤家宜解不宜結，開心，也別太糾結，今后——”

    “啪——”

    她還沒把話說完，辦公室里突然傳來挺大的動靜兒，秦云貞那么優雅得體的人，一把辦公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拍飛出去，沖著手機大吼，“你別忘了！我才是你女兒！”

    有隔音玻璃，聲音還傳到外面，寫字間里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醞釀著借口離開了。

    優雅的女人要是發起火來，也挺可怕的。

    開心壓下心頭的不快，“碧裳姐，你還是走吧，看你這一身，要是干媽知道你去秦楓的聚會——嘿嘿……”

    曾碧裳有些惶恐地，“好吧，看來今天時機不對，唉，怎么搞成這樣……”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誰知道是怎么回事，開心又伸手去拿小寶的零食，這回小寶不干了，張嘴就咬在他手上，一臉我堅決捍衛我的權利的表情。

    秦云貞這時也注意到外面的開心，朝他擺擺手。

    “坐這兒吃吧，你先別進去了，”開心站起來，“看這架式，一會兒可別把火撒我頭上?！?/br>
    小寶根本不理他，從把零食放嘴里，她就馬上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到底還是個孩子，開心心疼地摸了摸小寶的頭發，轉身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的百頁窗被拉下來了，秦云貞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憤怒還沒有完全從她的臉上消退。

    開心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生氣，他心里也不好受，“干媽——”

    “別去找秦楓的麻煩，”秦云貞突然說了一句，抓著開心的手，“把你留在這兒，就是怕你干傻事兒?！?/br>
    “為什么？”開心感覺有股火一下子堵在心口，“干媽，有仇不報——”

    “先聽我說，聽我說，”秦云貞輕輕拍著他的手背，耐心地，“聽說過王子和國王的故事嗎？”

    這是要講童話故事嗎？

    “干媽，是不是有人給你壓力了？”開心呼地站起來，“你算了，我可沒完，他不能這樣——”

    “坐下，”秦云貞突然嚴厲起來。

    開心萬般不情愿地坐下。

    “王子娶美麗的公主，后來他當上了國王，這就是童話故事里說的，對吧？”秦云貞的語氣又和緩下來，只是卻更可怕了，“知道為什么王子娶公主的過程被介紹的那么詳細，王子當上國王的過程卻幾乎沒有人提？”

    “因為那是童話，”開心的心早不在這兒了，這事兒要說跟秦楓沒關系，打死開心都不信，本來想著秦云貞可能正在辦公室里用她的辦法準備報仇，可是轉眼就算了？開心不是這種說算就算的人，他沒那么寬廣的心胸。

    “因為王子不只一個，”秦云貞自顧自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開心眼中越來越凝重的殺氣，“要想當上國王，那是另外一個故事，過程不是很美好?！?/br>
    ……

    小寶終于消滅了最后一袋怪味豆，拍著明顯隆起的肚子，正想著是不是進辦公室看看開心，開心自己就從里面走出來了，只是臉色有點兒不太好。

    他一言不發地牽起小寶的手，走進電梯。

    感覺到開心壓抑的心情，小寶明智地沒有去打擾他。

    直到坐在自己的車里，開心把著方向盤，良久不語。

    就在小寶想問一下發生了什么的時候，開心突然冒出一句，“你聽過王子和國王的故事嗎？”

    “王子和——公主吧？”小寶愣了一下，然后憧憬地，“王子都好帥，公主都好漂亮，穿著好漂亮的衣服?！?/br>
    開心笑了一下，“可是——我不是王子?！?/br>
    “你是，”小寶定定地看著他，“每個女孩兒心中都有一個王子，都不一樣，對我來說，我的王子就是你這樣?！?/br>
    “你也長大了，”開心笑的很欣慰，“吃零食的時候除外?！?/br>
    小寶本來想反駁的，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就響亮地打了個嗝。

    兩人相視大笑。

    李進帶著立軍剛從電梯出來，他們的步伐很急，徑直就奔向開心的車。

    但是車搶先一步竄了出支，在地下停車場里漂亮地飄移轉彎，只留下一縷青煙。

    李進急了，“艸！真讓秦總猜著了，這個愣頭青！”

    立軍卻很贊賞，“是個爺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