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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睨一眼過去,但見他身著黑色夜行衣,心下有些滿意。拋去他這個人油嘴滑舌不說,行事倒是有幾分妥帖。 能當皇子替身的人,自然有幾分真本事。 兩人白天打過啞謎,她的計劃并不難猜。 “走吧?!?/br> “去哪?”謝讓明知故問。 蘇離不理他,走在前面。她也穿著一身黑色夜行衣,青絲束起,還特意縛過胸,瞧著有些不辨雌雄。瓷白如玉的臉,在夜色中暈生出朦朧的光澤,無端讓人想起世間最美好的事。她走得不慢,行走間并無閨閣女子的扭捏小心,反倒像男子般大步疾行,毫無女兒家的儀態可言。 謝讓第一次見她,她就是這樣走路。這樣一個特別的丫頭,不由自主便能讓人在意,生出好奇之心。 山并不高,東來寺就建在半山腰。月光照路,上山的路也算不上難走。山林涼涼地拂過二人,他甚至能聞到少女獨有的馨香。 他背著手不緊不慢地跟著,鳳眼不自覺浮起笑意。 “玉盤散星河,月寒秋風起。美人…” 他詩還沒有作完,便見前面的少女回過頭來,目光冷淡無比。 “我是有感而發,有感而發…” “等會再有感,給我憋著?!碧K離的聲音低且冷,手中寒光一現,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細長的銀針。 謝讓嘟噥著,“滿滿,你就知道嚇唬我?!?/br> 蘇離覺得這個人真是無語,有時候她挺同情他的,也會為自己對他的不客氣而生出一絲不忍??墒撬粡堊?,她就恨不得毒啞他。 她總算是知道何謂嘴欠,謝讓這樣的就是。她就不能把這人當成一個病人,沒有哪個病人會像他一樣欠揍。 “少說話,多做事?!?/br> “滿滿教訓的是?!?/br> 謝讓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起來。 她心口一窒,無名的情緒在充盈胸腔。這是怎樣的笑,仿佛是被罡氣折斷的花,剎那間風華消逝,悲哀中透著幾分可憐。如果解不了毒,如此鮮活的人就會像花一樣凋零。 接下來再無話,半個時辰后到達東來寺的后門。 蘇離記得寺中后門外有棵松樹,松樹依墻而生,是一個翻進去的好地方。最開始她就盤算好,原本還想帶哥哥一起,她甚至都想好說辭,沒想到謝讓冒了出來。這樣的事做熟不做生,既然有謝讓這個好用的幫手,她不用把兄長牽扯進來。 她圍著松樹轉了一圈,兩手一攀準備往上爬??上Ш芏嗍虑橄氲萌菀?,做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卡在半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你傻站著干什么,還不托我一把?”她朝站著不動的謝讓低吼。 謝讓鳳眼似淬滿星光般,笑看著她。 她小臉一冷,升起幾許惱色。 “我讓你跟著,不是讓你光看不動?!?/br> “滿滿,到底男女有別,你真的讓我碰你的…” 既然是托,難免會碰觸到不該碰的地方。 蘇離瞪他,“讓你做你就做,哪來這些廢話?!?/br> “那…好吧?!敝x讓道:“失禮了?!?/br> 他修長的雙臂一舉,輕松將她托過寺墻。她借力撐著往下一跳,安安穩穩落在地上。沒等她回過神來,只感覺眼前一花,謝讓輕飄飄地站在她面前。 “滿滿,沒事吧?”謝讓俯身相問,姿態優雅。 蘇離望著他,又看了一眼院墻。 還是有武功好。 “沒事?!彼呐氖稚系哪?,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問他,“香燭殿在什么位置?” 謝讓指了一個方向,兩人繼續前行。 佛門清靜之地,自然也沒有金銀財寶惹人眼紅,是以寺中并不像高門大戶的府邸一般戒備森嚴。香燭殿是存放香燭之處,不需要派人看守。殿門上掛著一把黃銅大鎖,阻斷他們前進的腳步。 蘇離從發間取下一支簪子,對著鎖孔擺弄幾下,銅鎖應聲而開。 謝讓挑眉,“滿滿,你從哪學的這一手?” “不是什么難事,看過就會?!?/br> “倒也是?!?/br> 他也會。 兩人進去,沒有點上燭火照亮。 殿內的味道濃郁,處處散發著佛家特有的氣息。柜架箱子堆放在一處,另一邊還堆著一些雜物。 “你要找什么東西?”謝讓輕聲問,溫熱的氣息極近。 蘇離下意識一躲,“離我遠點?!?/br> “滿滿,你怎么能這樣對我。需要我的時候讓我扶你托你,用完之后就兇我吼我。你個沒良心的,我好歹也是你的…” “閉嘴?!碧K離實在不想聽他嘮叨,“我自己找?!?/br> 謝讓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聽在蘇離的耳中像有無數羽毛撓她的心,又癢又惱。她趕緊撇棄一切雜念,認真尋找起來。 她先是摒住呼吸,然后深吸一口氣。檀香的氣味最濃,還有安神香的味道。她摸索著走了一圈,并沒聞到攝魂草的香氣。 為怕遺漏,她又聞了一圈,還是沒有。 難道是她猜錯了? 正想著,突然聽到謝讓壓低的聲音傳來,“有人來了?!?/br> 隨即她被扯到香柜的后面,淡淡的藥香瞬間將她包圍。 很快門外有人“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自己忘性大,居然忘記鎖門,然后“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借著外面的月光,蘇離看清來人是一個身量矮壯的大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