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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侄兒便卻之不恭了?!?/br> 顧廷安一開始也婉拒過,然而卻發現并沒有什么用,一般來說都拒絕不了,明白他們的好意,后來便慢慢地應下了。 而且……他有點貪念沈伯父家中的那一縷溫情,一家上下總是熱熱鬧鬧的,令他羨慕。 …… 沈家,后院之中。 周如玉正在做針線,沒消停一會兒功夫,門口就風一般沖進來一道身影,到她身邊才停下,帶來一陣香風,隨之便是一聲甜甜的輕喚:“阿娘——” 沈珠今個兒穿了條鵝黃的襦裙,梳了個丫髻,上頭綴了兩個蝴蝶樣式的頭花,翅膀還會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顫動,靈動極了,頭油則是桂花香的,她這個年紀的小娘子用,倒是不覺甜膩。 周如玉頭也不抬,繼續忙手里的針線,聞言便道:“今日的大字寫完了?” “您放心吧,一早就寫完了?!鄙蛑榭孔谒磉?,輕晃了晃腦袋,不由得試探著問起:“阿娘,爹什么時候回家呀?” “過會兒應當就回來了?!?/br> 周如玉又繡了一會兒,總算是放下了手里的繡棚,然后看向自家女兒,沒好氣地道:“你今年都十二歲了,再過幾年就要及笄,怎么走路行事還是這么風風火火毛毛躁躁的?” 知道阿娘并不是真的生氣,沈珠也不怕,眨了眨眼睛,扯著她的袖子撒嬌:“阿娘,女兒知道了,以后定然不會這樣了?!?/br> 信你才有鬼。 周如玉不由得伸手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下,嚇得她立馬往后一縮,一時之間哭笑不得。 正當母女二人說話的時候,譚王氏進來稟報:“夫人,老爺和顧家公子來了?!?/br> 周如玉聞言,便道:“讓廚房準備上菜吧,老爺他們辛苦了一上午,想必也餓了?!?/br> “哎,奴婢這就去?!?/br> 譚王氏聞言便應聲而去。 周如玉交代完,轉過頭來便瞧見自家女兒轉著眼睛,似乎在琢磨著什么事似的,不由得叮囑道:“你現在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許在有客人的時候,隨便往外院跑,知道了嗎?” “知道啦,娘?!?/br> 沈珠點頭應了,又撐著下巴,思索著開口道:“女兒只是在想,哥哥和顧家哥哥他們兩個之間,誰的才學更好呢?” “你哥哥還沒有下場,庭安已經是秀才了?!敝苋缬裥睦锲鋵嵰膊⒉辉趺创_定,但睨了女兒一眼,“你自己覺得呢?” 沈珠聞言便不服氣地擺了擺手,道:“哥哥只是還暫且沒有下場,當真去考的話,定然也是能考上的?!?/br> 語氣之中對自家兄長有著十分的信心。 周如玉見狀便笑了笑,沒有否認她的話,只道:“在外面的時候,還是要學會謙遜,知道嗎?” “知道啦……” 沈珠將聲音拖得長長的應了。 …… 前院,廚房早就已經將飯菜準備好了,上來得很快,考慮到客人還在守孝期間,并沒有葷食,盡是些素菜。 沈伯文忙活了一早上,早就餓了,飯菜上齊之后,他便對顧廷安道:“就當是在自己家中,莫要客氣,多用一些?!?/br> “侄兒曉得?!?/br> 顧廷安聞言便笑著應了,等沈伯文動筷之后,才用起飯菜來。 也不知過去多久,二人幾乎是同時放下筷子。 沈伯文方才注意到了,這孩子胃口并不大,吃到后面速度就慢了下來,基本上是在遷就自己。 心中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也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原本還是應當在家中享受關愛的年紀,現在卻已經這般懂事起來,不由得讓人惆悵。 放下筷子,沈伯文想起雙清先生來信中的內容,便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模樣,主動道:“庭安,你打算在南陽府中守滿三年嗎?” 顧廷安瞬間便明白過來,對方想跟自己說什么,他沉默了片刻,便點了點頭:“是?!?/br> “雙清先生的意思,是不想讓你耽誤學業……” 他話還沒有說完,眼前的少年便微紅了眼眶,起身拱手道:“沈伯父,侄兒明白先生的好意,但百善孝為先,侄兒……” “莫急?!鄙虿呐牧伺乃募?,示意他坐下說話,然后接著道:“沒有要讓你離開的意思,我們做長輩的,還能不懂這個道理?” “是侄兒唐突了?!鳖櫷惨裁靼资亲约悍磻^激了,忙道。 沈伯文安撫地笑了笑,語氣溫和地道:“我們的意思,是你想繼續留在這里也可以,只是不能將學業丟下?!?/br> 見平日里看似成熟的少年忙點了點頭,沈伯文心中喟嘆一聲,又道:“若是遇上什么問題或是不懂的地方,寫信請教雙清先生,或是登門來問我,都是可以的?!?/br> 第一百一十六章 顧廷安應了。 因為沈伯父的眼中不是同情, 而是長輩的愛護。 從沈家出來,顧廷安身后跟著老仆,主仆二人步行回家。 走到一半的時候, 他忽然瞧見街對面有一個身形十分瘦弱的男子,佝僂著腰,扶著墻費力地走, 一邊走,一邊咳嗽, 那人咳得很厲害,街這面的顧廷安都聽得真真切切,仿佛這人要將肺都咳出來了。 他不由得停住了步子, 皺著眉看著,那人一邊咳,一邊拖著疲憊的身子拐進了前方的巷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