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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勤無語。 但是他知道孔建安說的都是實話。 這位大人胸無大志,正兒八經地考上了進士之后,就以混日子為前途,外放時也一向都是蕭規曹隨,沒干過什么實事兒,也沒出過什么岔子,不會特意去魚rou百姓,但也沒閑到專門當個包青天。 這位的仕途,突出一個“混”字。 正當趙勤想著自己帶來的消息也說完了,要不要先行告退的時候,就聽見搖椅中已經闔上雙眼,又優哉游哉晃了起來的孔大人,小聲地道了句:“就算是慌,也輪不到本官,該他黃林慌才是……” 趙勤心中一凜。 看來自家大人只不過是面上糊涂,心里倒是門清兒。 …… 位于興化府東城的同知府之中,孔知府口中方才所說的黃林,也就是黃同知。 也在跟自己的幕僚議事。 話題的重點,自然也是沈伯文這位即將到來的興化府通判。 趙勤能打聽到的那些消息,黃林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脈和法子能打聽到。 在聽到沈伯文已經做過杭州府的鄉試主考官之后,他的眉頭便皺得死緊,像是能夾死蒼蠅。 黃林跟胖胖的孔建安完全是兩種風格,但卻比孔建安更像個讀書人,他身形削瘦,面容嚴肅,已經蓄須已久,修得極為用心,身上的官服很是合身,說話也慢條斯理,聲音清楚。 然而,相較于正兒八經兩榜進士出身的孔建安,黃林卻只是個舉人出身。 舉人出身,補了個縣令的官兒,熬了許久,才終于熬到了如今同知的位置。 “此話當真?” 他沉默了許久,才終于開口,只不過是又問了一遍。 幕僚當即稱是。 黃林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雖然沒有冷笑一聲,但話中意味卻不怎么友好:“三十歲的鄉試主考官,可真是簡在帝心,年輕有為,令人艷羨啊?!?/br> 幕僚很是清楚自家大人因為舉人出身,一貫對這些很是敏感,聞言也不敢出聲。 好在黃林說完這句,便沒有繼續圍繞這個話題繼續往下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低頭啜飲了一口,放下茶盞,食指在桌上敲擊了片刻,才面無表情地道:“老邢那邊的事兒,捂緊點兒,別讓什么亂七八糟的人跑出來了,本官可不想為他得罪了前途無量的通判大人?!?/br> 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幕僚卻已經習慣了,聞言便點了點頭,恭敬地道:“大人放心,屬下明白?!?/br> “行了,你去吧?!?/br> “屬下告退?!?/br> 看著幕僚的身影消失在門簾后頭,黃林才理了理袖口,站起身來,往后院走去。 …… 另一頭的沈伯文一家,已經下了船,又換乘了馬車,繼續往興化府的方向駛去。 沈伯文對于自己暈船這件事已經麻木了,也徹底認清了自家人除了自己,就沒有別人暈船的現實。 是的,說的就是霽哥兒。 非但不暈船,也沒有出現像沈老太太所擔心的那些水土不服的毛病,生龍活虎得厲害,甚至因為已經會走了,經常扯著他或者唐闊的袖子,想去外頭玩兒。 于是乎,在太陽的照耀之下,原本白白胖胖的霽哥兒,如今已經變成了小黑胖了。 讓沈伯文真是哭笑不得。 但隨即想到多曬太陽對小孩子的骨骼發育有好處,倒也沒有制止,甚至還安慰起了周如玉。 “沒事兒的,他是個小郎君,現在黑點兒也沒事,多曬太陽能長高?!?/br> 沈伯文對上自家妻子將信將疑的目光,硬著頭皮道。 可能是覺得語言還不夠支撐自己的說法,看了看在旁邊的小黑胖,一把將他抱了過來,遞給周如玉,證實似的道:“你看他現在是不是結實多了?” 霽哥兒現在已經長得頗為結實了,周如玉一時不妨接到手中,頓時被沉得差點兒抱不住。 沉了口氣,才抱回懷中。 可能是事實勝于雄辯,她不得不承認:“確實,霽哥兒是比先前要重了?!?/br> 只是看著自己原本白白胖胖的孩子變成如今這樣,還是有點不忍直視,特別是在玨哥兒與阿珠的白凈對比之下…… 把霽哥兒交給妻子,沈伯文一回頭,就瞧見沈玨正偷偷從馬車中的箱籠中,悄無聲息地掏出一本書,正打算打開看,下意識抬頭看向父母這邊,于是乎,就跟自家阿爹好整以暇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沈玨:“……” 老老實實地將書又放了回去,隨即若無其事地開口問道:“爹,咱們還有多久才能到興化府?” 沈伯文也不故意惡趣味地揭穿自家長子試圖在車上看書的事了,不過回頭私底下還是要交代幾句,畢竟在車上看出容易壞了眼睛。 “爹先前問過閻師爺了,應當還要再走三天,才能到興化府城?!?/br> 沈玨聞言便“噢”了一聲。 沈伯文笑了笑,便轉回身子,對周如玉道:“閻師爺先前同我說,前面應當有個驛所,到了地方之后咱們就下車,今日歇在驛所,明天再趕路?!?/br> 聽他說完這句話,周如玉不由得松了口氣,“好,都聽相公的?!?/br> 沈伯文自然明白自家娘子為何松了口氣,愿意都在于雖然坐船太過無聊,可坐馬車,實在太受折磨,要不是外頭的日頭實在太大,沈伯文也不愿意總是坐在馬車中,覺得整個人都快被顛散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