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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半年,我還要準備來年的會試,只能繼續將你們托付給章先生,若是會試得中,是留在京中,還是被外派為官,且還沒有定數,所以現在還給不了你們一個準確的答復,不過我同你們保證,等到結果出來,一切塵埃落定之時,便會同你們和你們家里人商量之后的事?!?/br> 得了他的話,吳和仁和沈秋生便放下心來,乖乖巧巧地點了頭,還跟他保證自己會好好聽章先生的課,不讓他失望。 孩子性子活潑些也沒什么,沈伯文沒有想著太過約束他們,天真活潑的歲數也就這么幾年,這個時代的人又普遍早熟,再過不了幾年,他們就該一個個的變得成熟懂事起來了,自己也不過是想讓他們懂得尊師重道罷了,即便是暫時教他們的先生,也值得被尊重。 至于他們的課業,雖然自己不能日日在這邊教他們了,但時不時地過問一下還是可以的。 跟他們說了會兒話,沈伯文便從私塾回到家,還沒進門,他就看見自家女兒蹲在門口,跟幾個村里的小孩子們圍成一圈,是不是還發出“哇”的聲音,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走過去低頭一瞧,原來他們正圍著一只橘黃色的貓。 這好像,是自己家的那只吧?沈伯文不確定地想。 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因為這只貓好像是他們家的,又好像不是,也不在他家吃東西,整天自己出去打野食,但是隔幾天又會回沈家,趴在房頂上曬上一整天的太陽,小孩子們跟它玩,摸摸它,它也不動,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 沈伯文回想起來,這只貍奴脾氣的確不錯,先前自己也抱過它。 就在他站在這兒一會兒的功夫,沈珠一抬頭就看見他了,也不圍著地上任人圍觀的橘貓打轉了,小小聲地喊了聲“爹”,就站起身子,跑過來拽住他的袖口,眨巴著眼睛撒嬌,“爹,你今天干什么去了呀,阿珠醒來都沒看見你?!?/br> 沈伯文干脆彎腰伸手,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小姑娘顯得很興奮,小手還揮舞了兩下。 其他幾個孩子看見他,也不怕生,七嘴八舌地叫他,他都點了點頭,脾氣很好地一一應了。 “阿爹早上去了私塾,看看你哥哥有沒有好好讀書?!彼f罷,抱著阿珠走到樹蔭下面,想把她放下來,不料這小機靈鬼,還抱著他的脖子不放,沈伯文看了過去,她還一臉無辜地回看過來。 沈伯文失笑,干脆再舉高一點,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雖說這副身體有點虛,不過他平日里都在縣城讀書,難得有這樣與孩子相處的機會,辛苦就辛苦點吧。 果不其然,阿珠高興極了,直到沈伯文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將她放下來的時候,還主動牽著他的手,仰著頭,眼巴巴地看他:“阿爹,能不能再來一次?” 沈伯文一聽,頓時愁住了,正當他不知道該怎么拒絕女兒的時候,余光中出現了自家妻子的身影,忙道:“阿珠快看,你娘來找咱們了?!?/br> 試圖轉移女兒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阿珠立馬不說再來一次了,手一直往后面藏,還想往他身后躲。 沈伯文不明所以,但知道給女兒打配合,往前站了站,將阿珠護在后面。 然而周如玉走過來,一看就明白,沒好氣地看了他們父女倆一眼,站定之后,就指了指從自家相公身后探出小腦袋的女兒,耐著性子道:“沈珠,把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看看?!?/br> 沈伯文身后的阿珠扭扭捏捏了好一會兒,才站了出來,又慢吞吞地將自己的小手伸開。 這時,沈伯文才發現,她這手上,怎么臟乎乎的? 隨即便驚覺,覺得不對勁,她剛才是不是扯了自己的袖子,還扶了他的肩膀來著? 抬起袖子一看,不禁滿心無語。 他今個兒還穿了身先前只洗過兩次的竹青色直綴,而此時此刻,原本干干凈凈的袖口上面,清晰地印著幾道黑灰色的污痕,肩膀上不必看了,怕是也跟袖口差不多。 難怪妻子一貫好脾氣,剛過來的時候卻是一臉無奈的神情。 他輕咳了一聲,正打算開口打個圓場,周如玉卻先行開了口,語氣卻和緩了許多:“看看你把爹爹的衣裳弄成什么樣了,該跟他說什么?” 見阿娘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小家伙頓時就放心了,期期艾艾地看了過來:“阿爹,我錯了,不該把你的衣裳弄臟?!?/br> “沒關系,阿珠也不是故意的,爹爹原諒你了?!?/br> 小家伙一本正經地道歉,沈伯文只覺得心都化了,怎么舍得怪她。 周如玉也是對這父女倆沒了脾氣,搖搖頭,無奈地招了招手,也不嫌棄她玩得弄臟了的小手了,牽著她往家走。 沈伯文就負手跟在后面。 一家三口雖然沒再交談,但自有一股其樂融融的氛圍。 …… 村口的大樹下,一群婦人也不睡午覺,各自帶著凳子躲在樹蔭里納涼,手里都帶著針線,一邊做活兒一邊閑話。 王氏在家里待不住,老太太最近老看她不順眼,找著機會就要說她一頓,她干脆抱著女兒出來轉轉。 走到樹底下,見幾個老嫂子嬸娘們正聊得歡,不由得笑著湊了過去,“嬸子們聊什么呢?” 她這話一出,樹底下的人也不聊了,聲音頓時一消。 王氏看得不明所以,正想再問一句,最里面那個鄰居家的萬嬸子就斜著眼瞧了過來,一邊開口道:“唷,這不是王家妹子嗎,怎么今個兒不讓舉人娘子伺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