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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玨很聽話的答應下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回家了。 兒子走后,沈伯文便打開邵哲送來的試題,另一側鋪開空白的紙張,專心答起題來。 書院的歲考題目,與鄉試一般無二,題目類型只有一種,那就是經義。 而答題的文體,就是八股文。需以四書、五經中的文句做題目,只能依照題義闡述其中的義理。措詞要用古人語氣,即所謂代圣賢立言。 沈伯文看向邵哲帶來的試題,不由得苦笑起來,怪不得歲考的題目,一張紙就能寫的下,原來竟是如此精簡,只見紙上只有“子曰”二字。 “子曰”,便是題目了。 若沈伯文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和學識,單憑自己現代人的思維,是萬萬想不到該如何破題,如何答題的。 但如今已經消化了大半原主學識的他,已經不至于談八股色變了。 沈伯文看著題目沉思了片刻,才提筆在旁邊的紙上落筆寫下開篇第一句: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br> 這便是破題了。 然后便順著往下寫。 …… 傍晚時分,周氏用竹籃裝著晚飯過來送飯,進了大門,里面安安靜靜的,只有那只橘黃色的貍奴跑過來,蹭了蹭女主人的腿,周氏也不由得放輕了自己的動作。 掀開簾子進去,她一眼就看見自家相公坐在桌前,身姿挺直,提筆在寫些什么。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傍晚的光線透過窗戶落在屋內,沈伯文整個人被籠罩在余暉之中,他面上沒什么別的表情,只眉目中透著認真,專心致志地落筆答題,絲毫沒有注意到周氏進來了。 周氏看著他的側臉,思緒不由得飄遠了。 其實在他們家中為他們定親之前,她曾在鎮上與表姐妹買東西的時候,見過他一面,當時她就在想,這個書生長得可真好看呀,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俊朗的男子,雖然身上穿得袍子已然很舊了,但他卻絲毫沒有拘謹之色。 說到這個,沈伯文穿越過來之后,也發現原主雖然出身普通的農家,可他的長相,卻極為出眾,不像農家子,倒像清貴世家子弟,若不是眉眼中跟沈老爺子和沈老太太相似之處頗多,他都要懷疑沈伯文的身世是不是大有玄機了。 后來沈伯文與周氏成了親,當她發現自己如今的相公這就是她曾在鎮上見過的那個書生時,不知道有多高興。 可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眉目間的意氣與從容逐漸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與喪氣,與她初見的那個人,相差得越來越遠了。 夫妻之間,也從一開始短暫的甜蜜,變成了后來的相敬如賓。 直到他大病一場之后,才慢慢地變得好起來。 而此時,周氏望著近在眼前的相公,還是那般面容俊朗,身姿清俊,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如今的相公,好似比自己初見他時,多了一股說不清的感覺,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第十二章 她想著想著,就看到相公已經放下筆,抬頭朝著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來送飯了?” 聽到沈伯文說話,周氏才回過神,忙走了過來,幫他把飯菜端出來,道:“是,爹娘還讓我傳話,說你大病初愈,不要太過勞累,還是要多注意身體?!?/br> 沈伯文不禁有點慚愧,這么大的人了,竟還讓家中父母cao心,便道:“我明白?!?/br> 他吃飯吃得快,吃完后看周氏要來收拾,忙道:“不必,我自己來便是?!?/br> 說罷,就自己將碗筷都重新放回竹籃里,將原來的粗布蓋上,遞給周氏,出于禮貌,道了聲謝:“如玉,辛苦你送飯過來了,明日我回家去吃?!?/br> 周氏的閨名喚作周如玉。 周氏聞言溫婉一笑:“你我夫妻之間,不必言謝,這也是我應做的?!?/br> 隨即便提起竹籃,站起身來道:“那我便先回去了,相公莫要看書看的太晚,壞了眼睛?!?/br> 這時沈伯文才想到這件事兒來,古代沒有眼鏡,要是近視了可就麻煩了,不由點頭應下。 然后也起身,將周氏送出門。 此時外頭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沈伯文想了想,回身去將私塾的大門鎖上,對眼中流露出疑問的周氏主動解釋道:“天快黑了,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送你回去?!?/br> 周氏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只垂下眸子“嗯”了一聲,夫妻二人便并肩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沒多久,視線當中就出現了沈家的宅子,沈伯文停下腳步,道:“我就不進去了,你去吧?!?/br> 周氏抬起頭看了看他,只見他眉眼之中盡是溫和,輕輕地應了一聲,就往自家走去。 只不過在快進大門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卻見他還站在原地,見她望過來,便沖她點了點頭。 她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絲心亂,朝沈伯文胡亂地也點了點頭,便匆忙地進了大門。 沈伯文倒是完全不知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妻子復雜的心理活動,自覺把她送到這里已經完成了任務,便轉身回了私塾,繼續挑燈夜讀,跟邵哲送來的試題做著艱難的斗爭。 …… 夜幕低垂,一輪彎月掛在天邊,忽明忽暗的星子點綴著夜空,安靜的桃花村里一派平和靜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