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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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楚禎應聲,夏侯虞揚起馬鞭,向城外奔去。 城外五里便是守城軍駐扎的營地,夏侯虞一路帶楚禎來到此處。 守城士兵見一高大駿馬橫沖直撞闖關,立刻攔起鹿砦,其中一士卒飛奔回去報信。 夏侯虞猛拉韁繩。 風麒駒前蹄太高,嘶吼一聲,穩穩停下。 夏侯虞高聲道:“通報李啟華李將軍,就說云齊前來拜會!” 守城士兵們不敢輕易放下戒心,只遣一人速速回去稟報,其余人等皆舉槍直指夏侯虞和楚禎二人。 楚禎回頭,夏侯虞給了楚禎一個放心的眼神。 不一會兒,兩道熟悉的身影從營地內奔來。 楚禎瞇起了眼睛,想要看清這兩人的樣貌,結果被那兩人揚起的塵土糊了一臉。 等他擦凈眼睛,看見的便是一胡子拉碴的將軍和一儒雅的書生。 他們命令士卒將鹿砦盡數撤掉。 楚禎和夏侯虞也下了馬。 那位李啟華將軍激動地伸出手想要握住他,卻又縮了回去。李將軍眼睛里全是淚,但又礙于男子漢大丈夫的面子,總是偷偷抹掉。 至于另外一位書生,楚禎聽見夏侯虞叫他林壑先生。 名字倒真是個好名字…… “林壑靜,水云寬,十年無夢到長安?!背澫胫?,便說出了口。 一時間,其余三人皆噤聲,齊齊看向楚禎。 楚禎感受到三人的目光,一時愣住,“怎么了?” 林壑先開口:“無事?!?/br> 楚禎盯著這位林壑先生,下意識覺得他很難過。 “免貴姓林,單名壑,字靜寬?!绷舟置鎸Τ?,正式道。 楚禎睜大眼睛,連忙道歉:“林先生,恕在下冒犯,只是聽見先生的名字,便想到了此詩句,不成想恰巧應和上了先生的字?!?/br> “……你、你果真……” 楚禎:“嗯?” 林壑連忙遮掩:“無妨,你可叫我靜寬兄?!?/br> “好,靜寬兄?!?/br> 李啟華看見此情景,心里難受得緊,立刻道:“快快快,云齊先生回來了,兄弟們一定高興死了,我們去吃酒擺席!” 楚禎僵硬地勾起嘴角,附和地笑了笑。 他聽見夏侯虞說了“云齊”這個名字,又聽見李啟華說了一次。再不解其意,也該明白,他便是“云齊”。 他跟著李啟華和林壑走進營帳之中,無數士卒看見他都驚呼出了聲,很快又恭敬地低下頭。 楚禎將這一切都看進眼里,甚至想要拼在腦海深處找出這一段被他遺忘的記憶。 但,無濟于事。 篝火點起,美酒奉上。 楚禎被半推半就坐到了主座。 將士們齊聲道:“迎云齊先生歸家!” 楚禎端著酒杯,無所適從,甚至有些怒意。他去看夏侯虞,同樣的,夏侯虞臉色也稍有不慍。 他們都明白,此酒席是為曾經的楚禎而擺,是為未曾失去所有關于“云齊先生”記憶的楚禎而擺。 將士們歡迎歸家的,也只是曾經的“云齊先生”。 所以此酒席,楚禎只簡單喝了兩杯,便推脫下了桌。 他走后,夏侯虞悄然跟來。 楚禎去看酒席之中的將士們,李啟華尤其開心,已經拍開了第五壇酒。不知道是不是楚禎眼睛有些模糊,他隱約看見李啟華的臉上有淚。 夏侯虞的手倏然伸了過來。 楚禎定睛一看,竟是一枚骨笛。 他接過,細細端詳,發現應是一種鳥類的翅骨制成,便問道:“這是什么鳥獸的翅骨?” “鷲鷹翅骨?!毕暮钣菡f。 鷲鷹難獵,就連一直生活在極寒之地的牧民幾年都很難獵到一只。 此骨笛的舊痕,應已經很多年了。 楚禎想到了一個可能。他抬頭看向夏侯虞。 夏侯虞點點頭。 楚禎口中呼出了兩個字:“父親……” 他將骨笛放至唇邊,《塞外曲》緩緩流淌出來。 曲畢,楚禎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夏侯虞握住了楚禎發涼的手,說:“你天生屬于戰場,你身邊的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br> 楚禎笑著回握,“接下來,我們去哪里?” “不和他們告個別了嗎?” 楚禎回頭又看了一眼李啟華和林壑,“罷了?!?/br> “好,我們去蠻離荒?!?/br> 楚禎踏入蠻離荒的土地之上的那刻,便覺血脈翻涌。他注視著城墻上的每一處溝壑,以及溝壑旁已經發黑的血跡。 他好似聽見蠻離荒戰役中那些死戰的將士們殺伐之聲。 夏侯虞領著他從蠻離荒城門口,到城中,再到雁堤峽。 二人一路走過,皆一言不發。 如今的蠻離荒沒有池定城的繁榮安定,荒涼如蠻離荒的名字。 夏侯虞帶他走的這條路,是死戰時的路。饒是楚禎失去記憶,卻也能看得明白。 蠻離荒的軍民從蠻離荒戰至雁堤峽,又戰回蠻離荒。其中死傷早已數不清楚。 夏侯虞倏然轉身,從雁堤峽底指向蠻離荒城墻的方向。 “那里,你一襲紅衣,翩然墜下,換來蠻離荒城所有百姓和將士的生機?!?/br> 楚禎沖那處看了看,只覺落日刺眼,恍惚間,竟真的看見一紅色身影從城頭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