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緩緩眨眼，恢復了所有神智。

    秦大壯一直守在門口，聽見沒事了的動靜，踹開門就往里進。

    看見楚禎真的沒事了，一下子抱住楚禎，狠狠打了一下楚禎的背，說：“好二弟！我就知道你能挺過來！”

    這一掌給楚禎打的又是頭眼昏花。

    一旁的大夫看的心驚rou跳，連忙要阻攔，卻被林壑一攔，林壑沖他微笑并搖搖頭。

    果然，楚禎反而虛弱微微一笑，道：“讓大哥擔心了?！?/br>
    楚禎又看向林壑：“多謝靜寬兄?！?/br>
    林壑身姿挺立，微微躬身，示意莫謝。

    楚禎對一旁正發慌的大夫，道：“情急之下，我的兄弟擔憂我的性命故而驚擾了大夫，多有抱歉，我這便差遣他們給足你銀兩，送你下山?！?/br>
    “不謝不謝，當家的你無恙便是?！贝蠓虼颐φf著，又補充了一句，“今日之事，我絕不透露半字！”

    秦大壯聽楚禎所說，不耽擱地差人送大夫下山。

    日光已漸漸出了頭，大家都被楚禎趕回房中歇息。

    獨留楚禎一人，身披薄衫端立于窗前，望著徐徐上升的太陽，目光悠遠。

    翌日，岐風寨的人經過一夜的驚嚇和忙亂，皆睡到了日上三竿。

    李啟華匆匆趕來時，岐風寨無一人迎接。

    還是林壑睡眠淺，聽見門口有動靜，起身相迎。

    李啟華不說廢話，直接說：“云齊先生呢！我要見他！”

    林壑慢道：“云齊昨夜病發，此時應在休憩，李將軍稍等片刻?！?/br>
    “病發？”李啟華眉間立刻涌上擔憂之色，“先生如何了？”

    “李將軍放心，云齊此時已無恙了?！?/br>
    “那就好，快帶我去見他，我有緊急戰事要與他商議！”

    “稍等，我去尋?！?/br>
    “麻煩林先生了?！?/br>
    林壑喚來兩個弟兄，招待李啟華茶水，獨自前往楚禎屋子。

    他擔心楚禎未戴好面具，被李啟華看去了真面目，畢竟李啟華真的見過楚禎。

    林壑方要敲門，屋門倏然打開。

    楚禎披衣而出，面色比昨日還要慘白，眉目間沒有一絲人氣兒，仿若剛從惡鬼窟中踱步而出。

    林壑心下一驚，瞬間平復后，問道：“你可還好？”

    楚禎不動聲色抬眼，“安好?！?/br>
    此話一出，林壑想繼續關心，也無從開口。

    楚禎又問道：“出了什么事？我好像聽見李將軍的聲音了?！?/br>
    林壑：“尚且不知，只是急著見你?！?/br>
    楚禎點點頭，戴上“鬼面”。

    遠遠的，李啟華就看見了楚禎，拂開岐風寨的弟兄，沖到楚禎面前就開始說：“云齊先生，大事不好！”

    楚禎輕輕笑道：“李將軍，為將者，最忌心亂不定?！?/br>
    李啟華也不在意，“在你面前我哪里還用顧這個，快帶我進屋?！?/br>
    楚禎咳了幾聲，緩解身子不適，帶李啟華進了屋子。

    李啟華喝下一大口茶水，連忙道：“上次蠻離荒與岐風寨聯手全殲敵軍，惹怒了欒國，有探報，大軍正在路上?！?/br>
    楚禎：“敵方有多少兵馬？”

    李啟華：“據探報，三萬?！?/br>
    楚禎眉頭一挑，看了一眼林壑，又對李啟華道：“三萬大軍，進攻易守難攻且擁兵十萬的蠻離荒城，李將軍為何還如此擔心？”

    “我擔心的不是打不過，擔心的是圣旨！若一直不出城，那便有損蠻離荒城防，若出城，便是先斬后奏，后續圣上派人前來調查，你我都逃不過欺君之罪?！?/br>
    一聲輕笑突地傳來，楚禎與李啟華皆看向林壑，只見林壑一副光風霽月之姿，面上卻是輕蔑的笑。

    李啟華有點不爽，壓著火氣問道：“林先生，你笑何？”

    “我笑——堂堂以一敵百的李將軍，卻被困在了圣旨之下，寸步難行?！?/br>
    李啟華重重嘆了一口氣，“一步錯，步步錯?！?/br>
    楚禎看著林壑，心下萬千流轉，倏然目光堅定，道：“李將軍，敵軍便交給我們岐風寨罷?！?/br>
    李啟華：“那可是三萬敵軍！你們岐風寨只有百人！”

    楚禎：“故，還要拜托林先生和李將軍在后方，隨時支援岐風寨?！?/br>
    此話一出，林壑臉色一變，望向楚禎的神色先是不解，再是稍有慍色。

    李啟華：“再無旁的辦法了嗎？”

    楚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br>
    李啟華點點頭：“明白了，我回去整軍，隨時應戰。自身性命和大周安危之間，我自己的性命又算得了何？只是連累了二位和岐風寨眾兄弟?！?/br>
    楚禎和林壑未回答，皆以淺笑應之。

    李啟華離去，林壑站至楚禎面前，略帶怒氣問道：“為何是我坐鎮后方？你如今的身子不能……”

    楚禎打斷林壑：“靜寬兄，你聽我一言。靜寬兄飽讀詩書，只做一個教書先生已是耽誤了你，若淪為草寇更是天理難容。李啟華是個好將領，你投奔蠻離荒城，與李啟華聯手，定會平定一方天下，讓百姓與大周安寧數年?！?/br>
    “我們可以一起去！”林壑從未對楚禎吼過，就連少時他躲避楚禎對待朋友的熱烈時，也從未如此對楚禎大聲說過一個字。

    如今，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

    楚禎未再勸，而是抬眼，盯著林壑的雙目，慢慢道：“我早晚，是要回到長安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