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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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緞長發壓在他慘白的臉龐下,秀美的一截下巴因為撞地而磕的青紫留淤,他倒在地上,宛如殘花敗柳。 莫成意破了金剛陣,數十位僧人因被他強行破陣內臟受損。此時他也顧不上傷了他師父那幾人,躍上臺將蕭明瀟攙扶在自己懷中,哆嗦著唇喊道:“師父?師父…瀟瀟……蕭明瀟!” 蕭明瀟瞳孔渙散,在他懷中努力萬分抬頭還是看不清莫成意的樣子,他想摸摸莫成意的頭,最好再刺他幾句——“你急什么?”“你不是說沒什么好憂慮的嗎,況且我這點小傷馬上就好?!薄斑@傷只是看著嚴重,我見過傷的比這嚴重多了去了,人家現如今都好好的呢?!薄霸偌本褪侵湮伊?!” 說些諸如這類不痛不癢的調笑話最好。 他抬了手,用了力,可他做不到。 莫成意心有靈犀地握住了他那只未能抬起的手,試圖用手心的溫熱融化蕭明瀟因失血過多而染上的夜間冰冷。他眉心隆起,瞧著蕭明瀟還在流血的四處傷口,心窩生生被挖rou那樣的疼。 要找大夫救瀟瀟!這里應該有大夫的,每場比試都配有大夫。 冷靜,冷靜。 莫成意吊著一口咽不下去的氣,環顧四周終于找見了大夫,他紅著眼望過去,低三下四地央求道:“大夫,求你救我師父!” 凄厲的嗓音中有低沉的沙啞,更帶有幾分抑制得不太好的泣音。 這時候看不出來他有什么往昔清高沉著的架子了。 那大夫醫者仁心,盡管場面混亂,聞言還是一馬當先攀上高臺,倒了些金瘡藥在蕭明瀟的傷口,之后為他包扎起來,又掐蕭明瀟人中,又往他口中倒了些不知是什么的藥散。 適才傷了蕭明瀟的四位掌門也很蹊蹺地沒有攔這大夫救人,為首的慧典法師眼看著檀香上了臺子,這也只有三人圍著蕭明瀟轉,而自己身后不算旁人已有四人,心中大悅。 他袈裟濺血,佛珠亦然,那副志得意滿的神態與平日表現出的宅心仁厚大相徑庭。 慧典法師俯視他們幾人,溫言道:“蕭掌門,我們等待這日良久,你是邪教余孽的事實人盡皆知?!?/br> “昨夜死的人是你門內人所殺,雖說無法得知究竟是誰殺了人,總歸與你和你門內弟子二人脫不了干系。你峨眉派這般手段,想來與邪教也別無二致,最有可能的是,你們本就受了邪教的蠱惑,成了邪教中人?!?/br> 慧典法師微含了笑意看著蕭明瀟和他潰爛的傷口。 那些腥紅的骨rou與白皙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像蕭明瀟這般嬌生慣養的人既受不了疼痛,也受不來羞辱。 可誰在乎?成王敗寇。 沒有他爹,蕭明瀟生在一個平凡的富庶人家興許還不用受這樣的磋磨。要怪,蕭明瀟也只能怪自己投胎投得不好,怎么偏偏投胎到蕭家。 “不過你筋脈盡斷,功力盡失,已是廢人一個?!被鄣浞◣熭笭?,“未殺你,已是對你最大的慈悲為懷?!?/br> 蕭明瀟逐漸聽不清他的后文,目光渙散,幾欲昏倒。 他在莫成意懷中滿嘴的血味,先前聽到慧典說他是邪教余孽便想笑,想譏諷這臭和尚異想天開,可當慧典法師說他筋脈盡斷功力盡失時他幾乎失聲。 筋脈是內力游走在身的支架,也是人活動的根本。倘若斷了手腳筋脈,別說渾身的武功,那自然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腳也走不動路,只能做躺在床上的廢人一個。 蕭明瀟念及此,方寸大亂,十根手指在莫成意的衣襟上鉚足了勁也只能摩挲而不能抓住近在咫尺的那寸衣料。 他那筋骨還袒露在外,眼下已是不容置疑的結局,可他胸口心窩酸疼徹骨,還是想要大叫駁斥。 蕭明瀟在莫成意懷中艱難地搖頭,血味濃郁的口中妄圖說出清楚的“不是”二字。 他怎么可能變成一個廢人?就因為那幾根筋骨?他習武二十年,摧毀他辛苦得來的一切有那么容易? 身旁的大夫此時低聲道:“慧典法師所言是真,蕭師父往后不能再習武了?!?/br> 那一瞬間,天崩地裂。 即便蕭明瀟沒張開嘴,腹中源源不斷的血還是順著他的唇縫滿溢出來,淚水從眼角滑落。 眼下他應該恨,恨那幾個明明可以將他殺了的人故意留他一命侮辱于他,恨自己良善愚昧,恨自己當初沒有轉身就走,反而聽信了卑鄙小人的誑言。 可蕭明瀟沒來得及恨,他只是對抱著他的莫成意仰起了臉,盲著眼流淚。 他眸中倒映的火把的金燦與淚水交纏,有如水漫金山,其余一切皆被洪流卷碎,而后這洪流溢出,成了他委屈的淚水。 微弱的嗚咽從他胸腔鳴出,蕭明瀟蠕動著干涸的嘴唇,肋骨所迫,他疼得說不出話。 他只是想問莫成意,他今年才二十六歲,那些人怎么可以對他那么狠? 他才二十六歲,人生的路還有很長,可他斷了手腳的筋骨,連站都站不起來,今后路該怎么走? 他還想問莫成意,那些他沒來得及參透的武功心法,是不是從此都要與他無關了。 第19章 蕭明瀟顯然體力不支了,經過了大夫的包扎后,他不應有那么大的情緒波動——他那傷口深可見骨,即便上藥包扎,輕易動彈便會使得那地方再度裂開,滲出血來。過度的悲傷會累及他本就不妙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