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歡眠 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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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喚了聲月娘,月娘驚詫地走上前行禮:“大公子回來了?奴婢給大公子請安?!?/br> 月娘的語氣雖然親熱,但冉少棠卻明白,在月娘心中,她不過是大公子而已。不是月娘要守護的人。 少棠心中隱隱有些失落,也僅僅是瞬間,她就恢復了情緒,重新面無表情地頜首,與冉韶裳坐下來。 月娘沒有多問,上了茶和點心就退回到里間。繼續替冉韶裳抄佛經去了。比起花管陪碰上冉韶裳胡鬧,月娘相信佛祖能保佑女公子尋得一門好姻緣。 見冉少棠放下茶盞,冉韶裳再也忍不住開口問道:“兄長你打算怎么幫我?你說的辦法是什么?” 冉少棠撫著拇指上的扳指,慢慢摩挲著認真思考了一下問她:“你說沈惟庸勾三搭四可有證據,還是信口胡謅?如果是真的我們可以幫他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大戲,到時逼得他去娶對方自然就不能來找你麻煩了?!?/br> “當然有證據。有一次我與花管女扮男裝溜出去玩看到沈惟庸進了百花樓?!?/br> “你女扮男裝出去玩?”冉少棠提高聲調,瞪著她,簡直不敢相信坐在對面之人是“冉韶裳”。 她可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雖然也曾經想過卻在行動前狠心掐滅了這種念頭。 可眼前的小妹竟然性子如此不羈難怪提到她,阿母臉色便不好看了。 恐是傷透了神。 “兄長,這不是重點,你先聽我說,沈惟庸可不是一次去百花樓他每月都要去幾次??礃幼邮桥c那里面的姑娘有了真感情,說不定日后要收入府里的?!?/br> 冉少棠微微皺著眉回想著第一世。至少在她被殺前,沈惟庸還未曾提出要納個妓女為妾。也許她死后會做。 “你說的這個不算。你這種身份如何跑到妓院那種地方去抓臟?即便抓了,你的名聲也會受損。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不值得?!?/br> 聽完冉少棠的分析冉韶裳沒有絲毫氣餒:“那與人閨閣中的女子有私情算不算?” “誰?”冉少棠坐直了身子。這一點她還真的不知道。 冉韶裳手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托腮眨巴著眼睛,幽幽吐出一個人的名字,震驚地冉少棠半天無語。 “冉韶萱?你是說冉韶萱?長公主的女兒?怎么會是她?”回過神來后,冉少棠一連幾問。腦海里閃過昨日傍晚見到她時的樣子。 難道在山莊與她見面的人是沈惟庸? 冉韶裳連忙點頭:“我和花管都看到了,沈惟庸與冉韶萱拉拉扯扯,還交換信物。不會有假?!?/br> “你可有何證據?” “沒有,要有證據還輪得到阿父送我來這兒?!?/br> “你跟兄長說實話,是不是你告訴阿父了?阿父不信?” 冉韶裳激動地雙手抓住冉少棠的胳膊搖起來:“兄長,你簡直料事如神啊。我就是因與阿父爭執此事,才被他送來這里的。阿父知道我與她素來不合,非要說我無中生有。讓我閉嘴。哼,我偏不閉嘴。最好人盡皆知,讓那個沈禿驢直接去娶了她好了,干嗎來sao擾我?!?/br> 冉少棠眼神冰冷,哼了一聲:“恐怕沈惟庸求娶不來,又或者長公主背后有太后,對他們的計劃無益,他有所顧忌?!?/br> “他們的計劃?兄長,他們有什么計劃?” 冉少棠這才察覺自己說多了,忙掩飾道:“計劃就是娶你?!?/br> 冉韶裳明顯不信,撇撇嘴:“娶我算什么計劃。兄長你有事瞞著我?!?/br> “別亂猜。當下是要阻止這門親事。冉韶萱再不濟也是阿父的女兒,如果利用她,恐怕阿父要傷心?!?/br> “傷心就傷心。他不信我,堅持把我送這里來,就不怕我傷心?” “阿父不是這樣的人,也許,他另有安排?!?/br> 冉韶裳還想說什么,看到冉少棠皺眉沉思,便端了茶,堵住了嘴。 好半晌,冉少棠才道:“還有其他女子嗎?如若沒有就要換個法子了?!?/br> 冉韶裳聽說這個法子行不通,立即蔫了,垂著頭:“暫時沒有了。不過,我覺得冉韶萱是最好的人選?!?/br> 想到讓冉韶萱嫁個禿頭,她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想到可能是自己要嫁給他,便又想哭。 “兄長,冉韶萱從來沒拿你我當親人,你何必要顧念她的名聲?” “我何時說是顧念她的名聲了,我是擔心阿父?!?/br> “好了,你容我想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br> 晚上,冉少棠就睡到了聽雪苑。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突然聽到院中銅盆落地,水聲四濺?;ü芗饨幸宦?,便沒了下文。 冉少棠摸劍跑到窗邊,用手指把窗紙捅了個窟窿,向外望去。 “怎么是他? 第223章 前世 “你這個登徒子想干什么?為何來此?”聽到動靜的冉韶裳穿好衣服沖了出去,指著沈惟庸怒聲呵問。 冉少棠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清晨出現在感通寺的人竟然是沈惟庸。 她猶疑了一瞬,暫時躲在窗子了后面。 她想看看,這個人此刻來這里想干些什么。 沈惟庸點了花管的xue,看到冉韶裳后,神色激動,眼底里浮起一層水霧。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冉韶棠身上,挪不開半分。 十五歲的冉韶裳鮮活靈動,渾身上下散發著少女的朝氣與明媚。 “裳兒?!鄙蛭┯谷滩蛔〗谐隹?。 這是前世,成婚后他掛在嘴邊的名字。 自從那一刀砍下去,他便知自己錯了。 他茶飯不思。 他無法入眠。 他懊惱悔恨。 他夜夜噩夢。 只要閉上臉,就看到韶裳---他的妻子,捧著肚子滿身的血污,死死地瞪著眼睛,不敢置信地注視著他。 “夫君,為什么?” 他看到她的眼淚,自己也哭了出來。 “為什么?他也不知自己這是為什么?” 他以為讓自己的心腸硬起來就能成為父親眼中的驕傲,就能超越兄長,就能在沈家所有人心中變成頂天立地、能成大事的男人。 然而,直到韶裳倒在血泊中,直到身邊再無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喚他夫君,他才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又可悲的事。 為了取悅父兄族人,他竟然殺了最愛的女子。 他一直以為,韶裳是沈家的一顆棋子,到了該犧牲的那一天,他會狠下心做最正確的決定。 然而,真到了那一天,真的下手殺了她,他才知道,冉韶棠是他的心頭rou,那一刀下去,不僅要了她的命,更要了他自己的命。 還好,他回來了。 在他們成親前回來了。 他前一晚睜開眼,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回到悲劇發生前。 他不敢相信,又覺得是上天垂憐。 當他得知沈府的求親,冉家還未答復時,他覺得慶幸,又隱隱有幾分失落。 尤其是當他得知冉家不同意,是因為冉韶裳本人不想嫁時,他竟然有一絲驚懼縈繞周身。 他猜測,難道是她也回來了? 可是,她若回來第一件事應該是殺了他。 垂死前,她說,“沈惟庸,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重活的機會,我一定殺了你,殺了你全家?!?/br> 沈惟庸知她性子倔,想做的事,一定會做到。 可是,如果真是她和自己一樣重生回來了,那為什么不來找他?不來殺他? 如果,是他猜錯了,那么,他要彌補。他要補償上輩子對她的虧欠。 好好待她,決不再辜負。 他打聽了她的行蹤,為的就是來確認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回來了? “裳兒,你、我”隔了一世再見到她,沈惟庸竟然不知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 冉韶裳氣沖沖走過去,“別喊我裳兒,聽著我惡心。我和你一共見了不到五次面,請你不要逾矩?!?/br> 她本想朝著沈惟庸那張白凈斯文的臉狠狠扇一巴掌,走近了才發現不知為何,他眼睛紅紅的,里面竟盈著淚花,一時無措,放棄了揍人的念頭,轉而一腳踢開地上的銅盆,指著花管,怒視沈惟庸。 沈惟庸回過神來,一邊道歉一邊解開花管的xue道:“在下是怕她叫得太大聲,驚擾了寺院里的和尚?!?/br> 花管終于得了解放,叫的比被點xue前還大聲:“你不安好心私闖進來,還怕和尚知道?” 在后院做早膳的月娘聽到動靜不對,跑了出來,看到沈惟庸后神色大變。她本能的護到冉韶裳身前,隔在兩人中間。 “沈公子,這是何意?你這樣于禮不合吧?” 月娘陪著冉韶裳出入各種宴請時,曾經見過沈惟庸。寺廟清修之地,他是如何進來的?進來又是為了什么? 月娘不容得自己守護的人名譽有損,抄起地上的銅盆擺出要打人的架式?;ü苡袠訉W樣地維護著自家女公子。 沈惟庸迅速冷靜下來,鄭重地向著冉韶裳的方向作了一揖:“冉娘子,在下來是想問一件事?!?/br> 月娘與花管都比冉韶裳矮半個頭,沈惟庸的目光落在她如滿月華彩的眼眸上,夫妻相處的兩年時光雖然不長,他愛慕她的時間卻也不短了。 從她十三歲那年開始,他心里便有了她。 婚后第一年,他不幸被染上天花。病來如山倒,他幾次徘徊在鬼門關。 由于天花傳染性太強,致死率高,家中無人敢靠前。伺候的婢女們也不盡心。 只有冉韶裳對他不離不棄,不拒生死,日夜照顧著他,直到他康復,她卻又病倒了。 如今想來,他還真是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