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歡眠 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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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聽阿母說過,這位成乙師叔很少在江湖走動,聲名不顯。所以才被藥王宗派來接人。哪來的江湖經驗,完全唬自己是個小孩子什么也不懂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靶『⒆印本褪撬谋Wo色。她早就打算好,以后混藥王宗,她的人設就是紈绔子弟中的傻白甜。 成乙不知少棠心中腹誹,繼續說道:“從老者脈象及面色來看,他中的毒是巫禁,東察族特有的毒藥。只有東察族族人才會中此毒?!?/br> “這種毒不發作時便是補藥,強筋健體,增進功力??墒且坏┳迦朔噶隋e,只要體內吸入了另一種叫兀香的毒,巫禁便由補藥變成毒藥,很難救治。是東察族懲罰叛族之人的手段?!?/br> 少棠明白了,若有所思地打岔:“原來師叔是通過他體內的毒判斷出了他們的身份??墒?,這也不是你怕他們的理由呀?咱們藥王宗向來以治病救人為己任,有得罪過東察族嗎?” 成乙對少棠嘴里反復提到的這個“怕”字十分不喜,不過聽其提到藥王宗時一臉崇敬,又覺得這孩子還算是個可造之材,便忍下要訓斥他的話,耐心解釋。 “東察族因為行蹤不定,又無處不在,所以對于我們這種隱居的宗門來說是種威脅。宗主早就下過命令,遇到東察族的人,能躲則躲,能避則避??傊灰c他們有任何來往就行了?!?/br> 少棠聽出些門道來,點頭總結道:“師叔的意思是說人家在暗,咱們在明。惹不起躲得起??墒窃蹅兯幫踝跒槭裁催@么慫?用毒也是咱們擅長的,難道怕了東察族?” 一直在外面專心聽著的謝迎刃,忍不住撩開車簾一角,對這個他認為不太聰明的師弟指點道:“用毒若想成功,一要知其位置所在,二要近身,這些條件達不到,任你毒術再了得,又能奈何得了誰?師弟,你怎么比我還笨?” 少棠“哦”了一聲,謙虛拱手:“師兄不要嫌棄我。若不是家人嫌我笨,也不會千里迢迢送我學醫,托咱們宗門照料。以后還要師兄多關照我呢?!?/br> 他嘴甜,一口一個師兄哄得謝迎刃傻呵呵地應承下來,放下簾子繼續趕車。 成乙想的多一些。 師妹不讓兒子繼承冉家主公的位置,卻送自己兒子進宗門里學習,決不是讓他學醫這么簡單。 也許真像師父說的那樣,冉家身處廟堂高位風雨飄搖,并不是外人眼里的那般花團錦簇吧。 師妹一定是在未雨綢繆。 他又想起卜卦一事,更加覺得師妹這般安排確有深意。再看少棠時眼里便多了幾分憐憫。 “少棠,你師父授徒嚴苛,對徒弟缺少耐心。到了藥王宗你若是受不了,就跟師叔說?!?/br> 少棠乖乖地點頭“哦”了一聲應下。 在家時,她倒是打聽過自己的師父是誰,為何不讓師父來接自己,反而是師叔來接。 冉夫人在此事上卻是口風緊得很。只讓她乖乖聽從安排,拜師是大事,不要挑三揀四。 她當時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滿腦子都是阿母又給自己挖坑!師父該不會又是阿父的情敵吧。 如今聽師叔這番話,不由在心里冷哼。將要見面的師父果然不是好對付的。 謝迎刃又掀開簾子插話道:“少棠師弟別怕,若師伯打罵你,你就來我師父這兒。宗門里的弟子都羨慕我有一個好師父呢?!?/br> 少棠閉著眼翻了個白眼,躺倒在廂榻上。 得,就你這半夜冒雨趕車的待遇還夸師父好! 可見我的那個師父簡直沒法要了。 第004章 宗規 外面的風雨漸熄。 車廂內溫暖舒適。 還好在出發前,少棠堅持換掉師叔那輛四處漏風的破馬車,雖然馬還是師叔的馬,至少馬車是將軍府的。 不然這一路上不知要受多少罪。 冉少棠臉貼著車壁裝睡。手卻悄悄插進懷里,慢慢摩挲著破廟里給沈惟庸擦汗的那條帕子。 三世為人,她做事只求穩。 她這么恨沈惟庸,怎么會只下一種毒? 帕子上的這款毒藥曾經在欺負她的某人頭頂上試過,瞧著一年內漸漸斑禿的頭發與眉毛,她深覺自己配毒天分極高。 想到過不了多久那個自詡風流倜儻的沈惟庸變成一個禿頭少年,她稍稍舒展了心中郁結。 一路上,再無風波。 師叔與師兄輪流駕車,幾乎日夜兼行,終于在第二天的黃昏進入了鬼方境內。 鬼方既有叢山峻嶺,又有良田湖泊,自成一脈。 處在高兮與周饒兩國交界之處,算是個三不管的地界。就算想管,兩國也沒那樣的精力。 鬼方之所以稱為鬼方,是因為此地十分邪門。 經常有路過的車隊、行人莫名消失,尸骨都無處可尋。 兩國交界處的百姓開始以為是有盜賊埋伏搶劫所致??珊髞?,有一隊高兮的官兵來此執行任務,整支裝備精良的千人隊伍都有去無回,人們才感覺到此地一直流傳的鬼怪之說可能是真的。 為這個傳說加上實錘的,是當時失蹤的千人精良官兵里的兩個副官。 他們二人在失蹤三年后,突然出現在當年消失的那條詭異的小道上。 兩人模樣、著裝與消失之時無異,只是三年來的記憶全無。 只記得醒來時,躺在一口黑棺里。而黑棺卻懸掛在高高的崖壁上。兩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逃了出來。 等二人休整了一段時間,終于有勇氣集結人馬重返鬼方,找尋其他同伴消失的線索時,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那處掛滿黑棺的懸崖。 倒是裝過二人的黑棺被人發現漂在鬼方內的境湖上。想要打撈時,黑棺卻被一股漩渦卷進湖底,再也沒有浮上來。 此事在當時傳到高兮、周饒兩國邊境,鬼神怪力之說甚囂塵上,為本來就相信神鬼的兩國國民心里蒙上了一層恐懼的面紗,自此通向鬼方的路幾乎無人再走。 兩國國民頗有默契的繞著鬼方,另辟了一條路,雖然繞遠,但安全。 自此,鬼方幾乎成為禁地。 當第一世就對鬼方傳說略有耳聞的冉少棠,看見荊棘叢生的小道上,立著的巨大界碑時,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青色石碑上刻著鮮紅的“鬼方”二字,石碑后是條蜿蜒曲折的喇叭型小道。越縱深路越窄,視線里全是荒蕪。 這難道就是第一世,自己兄長來過的地方? 謝迎刃坐在駕車的位置上,及時勒住了馬,他凝視著面前的荊棘小道,回頭對車廂內的成乙興奮喊道:“師父,該換位置了?!?/br> 一直閉目養神的成乙突然睜開了眼,點點頭,長嘆口氣:“終于要到家了?!?/br> 少棠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種難以自制的喜悅和期盼。 “師叔,藥王宗在鬼方?”他阿母可從來沒跟他說過半字。只說是在兩國交界處。 成乙看了他一眼,跳下車廂,與謝迎刃換了位置。 那一眼,少棠覺得他像是在看傻子。 少棠癟癟嘴,挪了挪身子,想給師兄留個寬敞的地方出來。 誰知謝迎刃卻沒有立即上車,而是從袖子中掏出一塊長長的黑色布條,走到黑色駿馬跟前,摸了摸它的腦袋,熟練的用布條蓋住了馬的雙眼,又在馬的脖頸后緊緊打了個結。 那匹馬很聽話,看樣子決不是第一次被擋住眼睛。 謝迎刃在少棠的驚詫中跳進車廂內,坐到了對面。 成乙抓著韁繩揚鞭一聲吼,馬兒前蹄揚起又放下,似乎很歡快地小跑起來。 少棠感嘆,真是匹良駒。難怪師叔死活也不換馬。 “為什么要這樣?”少棠指了指蒙著眼的馬兒,擔憂地問謝迎刃,“看不見路也能行?” 謝迎刃神氣地躺下,翹起二郎腿:“放心吧,有師父在,用不了半個時辰咱們就到宗門了?!?/br> 少棠瞧他那副悠哉地模樣,心里總覺得不踏實,撩起車簾看向外面。 半人高的草叢貼著她的臉快速劃過,雜亂的草尖差點扎進她的眼里。 幸好她躲的快。 “師叔,咱們這是要進去嗎?聽說鬼方邪門得很,這馬怕不是……”掀著簾子正與成乙說話的冉少棠話還沒說完,就嚇得張大嘴巴沒了下。 只見馬車拐過一道彎后,徑直向不遠處的一面山墻撞去。 她身體本能的做出反應,要去奪韁繩想讓馬停下,卻被謝迎刃一把拉進車廂,結結實實坐到毯子上。 謝迎刃死死按住她:“別亂動,咱們進鬼方了?!?/br> 冉少棠冷靜下來也知事有蹊蹺,只是剛才乍見馬車向山壁沖去,情急下先想著自救,忘記了藥王宗是個神奇的組織,自然進宗門的路也就與常人不同。 果然,等她坐好重新再向車外瞧時,眼前景色大變樣。 那條荊棘小道已經不見,此時,馬車奔弛在一條寬敞筆直的道路上。 兩邊高壯冠茂的樹木林立,在路面上投下一片一片的蔭涼。 冉少棠安下心來,心里開始盤算見到師祖以后要如何討他老人家歡心? 畢竟,人生地不熟有個實力最強的靠山才好惹禍。 馬車又在路上行了一柱香的功夫,面前兩座高聳入云的山峰擋住了去路。 怎么看,都覺得這是絕徑。 這一次,少棠已經見怪不怪。就睜著兩只大眼睛看著馬車直直的沖向山體。果不其然,不但沒有車毀人亡,馬車順利進入一片蔭涼昏暗之地。 謝迎刃休息夠了,坐起來和少棠閑聊天。 瞧見少棠對剛才的情形已經淡定從容,由衷覺得這個師弟“孺子可教”,便笑了笑,熱情介紹起來。 “現在我們才算是正式入山。進山的入口從遠處看似是兩座山峰,撞上去必死無疑。其實這不過是障眼法。走進便能窺出其中關竅。這是師祖命人布的機關?!?/br> 話說完,馬車已經沖出林木荊藤搭乘的拱形隧道。 眼前的景色變成了一幅優美的田園詩畫圖。 駿馬上的黑色布條被解下來后,跑得更加歡快。 少棠探出頭觀看,心中不禁陣陣激蕩。 這里就是第一世時,兄長曾經生活了七年的地方? 那一世,自己是meimei冉韶裳,一直囿于后宅,只專注學習如何做當家主母,如何相夫教子。 對兄長冉少棠的情況了解的太少,以至于現在的她,完全像個初生的牛犢,一切要靠自己摸索前行。 她望著車窗外的景色,感覺陌生又新奇。 馬車左側是一大片水田,田里面散布著幾十個農夫,正在彎腰插秧,干得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