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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安放在藍色水波中的一塊圓形翡翠,還是鑲了金邊那種——白玫心里這么想著——小學比喻句,看來我還沒有變成文盲。 一陣風吹過,小島上的樹葉如浪花般拍打搖晃著,湖面上波紋瀲滟,藍天上的朵朵白云隨風而動。 白玫撩了一下耳畔碎發,又想:一切都快結束了吧? 整整十年,沒有人知道她到底經歷過什么,甚至就連她自己都已經要忘卻一些細枝末節了。 在緬甸的日子難熬么? 難熬。 非常難熬。 每一天都無比漫長、無比緊張。 她的神經時時刻刻都是緊繃著的,不敢有絲毫松懈,因為她心里明白,一旦自己暴露了,就沒辦法替未梵報仇了。 在她心中,自己的命是小事,報仇才是她的信念所在。 她不能讓自己的愛人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是他把她從泥潭中拉了出來,為了替他復仇,她心甘情愿再度縱身泥潭,死也無妨。 這十年間,她曾經歷過數次死里逃生的陷阱,也曾無數次想要放棄、想要自殺、想要一了百了,但每一次都是憑借著那股要給他報仇的信念咬牙堅持了下去。 除了復仇之外,她的人生好像也沒有什么其他的目標了……那個頭發不她還長、長得比她還好看的男人確實給了她一些溫暖和慰藉,但不足以讓她放棄一切。 活人是沒辦法和死人比的。 她最愛的,還是未梵。他在她人生中最無助和迷茫的階段,給了她指引和溫暖。 因為愛他,所以她愛上了警察這個職業,為了他報考警校,想和他一樣成為警察,和他并肩而戰,但他卻死在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一年,花開盛夏的那一年,那年過后,她的人生就此暗淡,再無花開,所以她總是頻頻回首那一年,無法忘卻那一年。 他還在的時候,總是喊她“小柳”,希望她能像楊柳一樣溫柔堅韌,砥礪寒冬,春風吹又生。 她不想辜負他的期待,一直在咬牙堅持著。 如果這次的行動能夠成功,她能夠活下來,一定會像他希望的那樣,春風吹又生。 如果沒有,那就算了,死就死吧,她盡力了,去下面見到他之后,她也問心無愧了。 身后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白玫瞬間收斂了思緒,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郎九命從樹林中鉆了出來。 郎九命為人謹慎,自從踏入中國國境后,便打扮的十分低調,夾雜著幾縷白發的黑色短發毫無搭理,唇邊冒出來了一層淺青色的胡茬,上身淺灰色的T恤衫,下身深灰色的西服褲,黑色運動鞋,腰間還系了一根棕色的皮帶,乍一看像極了路邊常見的中年大叔。 但那雙如鷹隼一樣陰冷又滿含警戒的眼神,可是不常見的。 白玫面無表情地盯著他,質問:“剛才去哪了?” 郎九命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再朝前走一步,滿含戒備與提防地盯著她手中的那把槍。 他認得這把槍,是李雪的槍。 但是,李雪和王濤現在卻都不在這里。 一定有蹊蹺。 白玫不對勁兒。 他眼神鋒利地盯著白玫,反問:“李雪和王濤呢?” 白玫神不改色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一回來他們就不見了?!?/br> 但是郎九命并不相信白玫的話。 他剛才回來的時候,還看到了停在山腳下的大巴車,不消多想,一定是李雪和王濤的杰作。 車還在,人卻沒了,這不正常。 除非白玫把他們倆解決了。 還有,李雪和王濤到底為什么要劫一輛大巴車回來?車里面的人呢?都去哪了?總不可能全被白玫解決了吧?她有那么大本事? 還是說,白玫解決了李雪和王濤后,放走了大巴車里面的人? 郎九命越想越蹊蹺,內心也越發警覺了起來,同時開始懊惱自己失算了,不該貿然回到這里。 自從踏入東輔后,他幾乎一直在失算,首先是孟牧丞。 他雖然不信任孟牧丞,但也沒有完全打消和他合作的念頭,畢竟,對現在的他來說,耀輝集團是最后一張底牌,不能輕易放棄。國王忌憚他多年,這次要是不能通過耀輝集團翻身,他就再無出頭之日,只能一直像是個寄人籬下的窩囊廢一樣龜縮緬甸,任由國王擺布。而且,他早已看出,等自己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天,國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鏟除他。 當初的狼爺有多么的風光,現在的郎九命就有多么的落魄,看似是東南亞最大販毒集團的二把手,實則只是一個被架空了的傀儡而已。 這一切,全拜林恒所賜,如果不是林恒,他也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他對林恒恨之入骨。 但好在,他已經大仇得報,早在九年前他就已經報了仇,殺了林恒全家,讓他死不瞑目斷子絕孫。 他也根本不相信李雪說得那些話,林恒兒子還活著?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和他爸一起被碎尸了,怎么可能還活著? 他不相信林家還有人活著,也不接受。 他的復仇必須是完美的,是毫無瑕疵的,林恒必須死,林恒的兒子女兒也必須死,一個都別想留! 林恒的慘死對如今已落魄的他來說也是一份慰藉,而東輔,正是林恒的葬身之地。自從踏入東輔境內,他就感到了一股難以名狀的愉悅和自豪,他踩踏在林恒的尸骨之上,凌駕于他的尊嚴之上,他相信東輔一定是他的福地,更何況,他有九條命,沒那么容易死,所以才會鋌而走險地來到了東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