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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這件事,胤禛看蘇培的眼神溫柔得,可以說是含情脈脈了。 反正天氣熱起來,馬上就要去圓明園避暑,等再回到京城時,天氣冷了,他怕冷不想跑的話,再收拾入住也不遲。 蘇培總算逃過一劫,保住了回自己宅子睡覺的權利。 不過,接下來的時日,蘇培回去睡覺,不再睡得如以前那般安穩了。 因為康熙的身體,真的很糟糕。在暢春園避暑之后回到宮里,天氣涼了下來,按說留在宮里會暖和些。 康熙卻一反常態,再次搬到了暢春園去住。 王爺貝勒阿哥朝臣們,一并隨著康熙,在寒冬臘月的天氣,住在了西山腳下。 朝堂內外,雖然不敢擺在明面上說,私底下卻眉來眼去。 蘇培在這個節骨眼上,腦子里的弦繃得緊緊的,哪顧得上睡覺。要是這次出了差錯,以后就可以長睡不醒了,不急。 死人,允許永遠不用醒來____來自雍王府中晚年儒雅英俊總管蘇培的俳句。 這一天,蘇培還記得,寒風凜冽,天上的烏云懸在頭頂,像是隨時會大塊大塊掉下來,把整個天地都埋在其中。 九州清晏里,看上去與尋常無異,門房還是那個門房,已不那么容易進入。 進了大門里面,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安靜得只剩下囂張呼嘯的寒風。 書房里,胤禛手撐在書岸上,仔細看著擺在前面的人員名冊。 進出暢春園清溪書屋的所有人,一個不少都在上面。這些名字乍一看都很正常,能進到康熙跟前的人,除了前去請安的兒孫親戚,以及重臣之外,還有幾大后妃。 蘇培關注的重點,是德妃,胤禛的親娘。 他把去了德妃處,清溪書屋,以及上次十四阿哥回京時見過的人,并在一起做了分析。 三個地方都去過,名字能重合起來的,有一眼看上去,明顯是十四阿哥陣營的人,不在蘇培的重點關注上。 只有個名字,蘇培看了又看,說道:“爺,您看他?” 胤禛順著蘇培的手指看去,見到是趙昌,神色嚴肅下來。 趙昌是自小伺候康熙的太監,后來去了內務府造辦處當差,是康熙身邊極為信得過的奴才。 蘇培上次讓二貴盯著十四阿哥,知道他回京之后,去過照辦處,兩人見過面。 十四阿哥得康熙寵愛,府里被允許能直接從內務府領東西,換句話說,就是康熙掏錢特別補貼了這個兒子。 十四去內務府造辦處拿東西,見到趙昌,在外人看來并無任何異樣。 趙昌在暢春園多次見過德妃,德妃與其他幾個年長的妃子一并掌管后宮,趙昌去請示工作,也正常得很。 分開看正常,結合他們的身份,以及最近的局勢,就不能簡單忽略掉了。 思考許久之后,胤禛眼神狠戾,語氣卻極為平淡說道:“看緊了,若是有任何不對勁,你自己拿主意處理掉就是?!?/br> 蘇培見胤禛直接把大權交到他手上,眼角抽了抽,恭敬應了是。 天色暗了下來,蘇培轉身走出去,準備傳飯。這時,徐阿水急匆匆來到門口,臉色蒼白,嘴唇直哆嗦,牙齒打著顫,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蘇培臉一沉,手飛快用力往下一壓,沉聲說道:“說!” 徐阿水的一口氣被蘇培壓了下去,下意識連聲說道:“皇上那邊來人了說讓爺趕緊前去見皇上?!?/br> 蘇培深吸一口氣,轉身沖進屋,胤禛抬眼看了過來,看到他臉上隱含的急迫,頓了下,當即明白了。 胤禛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身上的凜冽,讓人不自覺全身發寒。 蘇培低聲飛快說了康熙召見之事,打量著胤禛身上的常袍,算了,來不及換,他抓來大氅,拿著手一揮,往胤禛身上披去。 胤禛被大氅帶起的風吹得眼睛瞇了瞇,看著身前蘇培緊繃著臉,手指翻飛在系著帶子,不禁輕松了些,嘴角揚了揚,抬手握住他的手,說道:“我來,你去穿你自己的?!?/br> 蘇培馬上放開了手,跑去拿上自己的大氅穿好,將自己的布包揣了進去。 走出屋,抓過還在喘氣的徐阿水,咬牙切齒說道:“去叫二貴,一起巡邏守好園子,若是出了差錯,老子讓你以后再也不能賭錢?!?/br> 徐阿水聽到賭錢,馬上回過了神,見蘇培已經跟在胤禛身后跑了,他趕緊跑去找二貴。 到了暢春園,大門前除了護衛之外,還多了步兵巡撫衙門的兵,蘇培暗自掃了一眼,然后低頭跟在了胤禛身后,疾步往清溪書屋趕去。 如同江南園林般的清溪書屋,冬天樹葉掉了,剩下光禿禿的枝椏,花草枯萎,溪流結冰,顯得格外荒涼。 四處掛著燈籠,還是照不破黑暗。胤禛到時,屋里已經有好幾個大臣在,見到他來,起身沉默請了安,又坐了回去。 過了一會,太醫正領著太醫從東暖閣里走出來,深深埋著頭,看不清楚神色,一言不發走到角落里立著。 康熙的貼身太監梁九功隨后走了出來,躬身說道:“王爺,各位大人,皇上宣各位進去?!?/br> 胤禛起身,率先走在了前面,其他大臣緊隨其后,走進了東暖閣。 蘇培守在下人值房,遠遠望著東暖閣的方向,隨后,聽到里面的哭聲漸起,混著凄厲的寒風,穿破了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