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禍 第27節
蒙獒見到它們的主子過來,興奮的跳起,前爪搭在鐵欄柵叫喚兩聲。 傅元承卻只是看著蔚茵,抓上她藏在袖下的手:“還疼嗎?” “不疼,”蔚茵搖頭,“昨晚的藥很管用,今兒起來渾身很松快?!?/br> 傅元承嘴角微微一僵,隨后抬手摸摸她的頭:“想要什么便跟玉意說?!?/br> 蔚茵半仰著臉,眼中鱗光輕閃:“沈郎中真的好本事,什么病癥都能治。人也好,怕我瞎想,都不會說我是何病癥?” 她笑著,嬌柔臉蛋兒幾分純真,看似真是閑聊。 “病癥?”傅元承捏捏她的臉頰,“你只是體弱罷,按時用藥會好起來?!?/br> “嗯?!蔽狄瘘c頭。 所有人都說她是體弱,卻又從不提原因。 “阿瑩,”傅元承站在人前,為她擋住刮來的涼風,“帶你去一個地方?!?/br> 蔚茵感覺到他攥著她的手,指間互相扣緊,親密相牽,在他的眼中看見柔和:“公子不需要回本家嗎?” 他昨晚便留在這邊,今日眼看也要過去,以往他并不會在這邊呆很久,來去匆匆的也不給理由。 傅元承說不需要,家中的事有人處理,牽著蔚茵往后門走。那里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兩人上了車。 路上,馬車停下過兩次,每一回傅元承會下去,回來時會捎回許多零嘴兒。 蔚茵包裹的嚴嚴實實,可能顧忌她身子還弱,車廂里備了柔軟的絨毯。面前擺著一攤好吃的,各種顏色煞是好看。 團團鼓鼓的坐在車壁旁,手里一下一下摳著絨毯,瞅去坐在正中的傅元承,他正低頭剝著橘子。 “去哪兒?”她問。 傅元承抓起蔚茵的手,剝好的橘瓣給她:“出城?!?/br> 蔚茵收回手,沒再多問。之前他只準她留在宅子,曾經也只想能去到街上看看就好,從沒想到可以出城。 今天,他對她與以往不一樣。 馬車輕晃,車輪發出輕微的吱嘎聲,普通的像是平常人家出行。 傅元承倚著車壁:“昨日嚇到你了?” 蔚茵看他,便想到了船上之時,他控制住她逃不開,像要將她捏碎毀掉。如此,今日做的這些是補償? 見她不語,他伸手拉過她,就著力氣讓她枕在自己腿上:“還有一段,你可以躺一會兒?!?/br> 蔚茵先是僵著身子,半蜷半躺的偎在傅元承身旁,試到他的手指撫著頭頂。 “先前總是很忙,這次帶你出來看看?!备翟邢袷窃诮忉?,聲調輕緩。 蔚茵嗯了聲,隨后閉上眼睛,想試試能否記起什么。 車停下的時候,天已經下黑,正是一片山巒下。 蔚茵下車來,面前一棟偌大的宅院,宅門檐下掛著兩盞燈籠,一個女子自宅門下迎過來。 “這是?”她不解,看著身側的傅元承。 第二十五章 男人在這上面小氣得很,自己…… 乍看到走過來的曾娘子, 蔚茵生出疑惑。 這里離著京城有一段距離,四周是起伏的山巒,只有這座別院孤零零的。 “曾娘子幫了你許多, 咱們這邊也該盡些意思?!备翟袀壬? 低下眉眼看她。 蔚茵明白了他的意思,而且用的是“咱們”二字:“這里是什么地方?” 宅子占地不小, 修繕得相當講究, 朦朧中隱著亭臺樓閣的輪廓。 傅元承帶著她往前走, 下頜微揚:“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去就行。曾娘子人不錯, 你以后可以同她走進來往?!?/br> 蔚茵跟著腳步, 目光在傅元承側臉停駐一瞬。如果說以前她是被關著一無所知, 那么現在他愿意松開一些了嗎? 會讓她出門,許她與別人交際。 進了別院,傅元承獨自去了別處,讓兩個女子單獨相處。 氣氛一下子松快起來,曾娘子翹著腳看著走遠的傅元承, 嘖嘖一聲:“阿瑩家夫君好本事,這里都能進來?!?/br> 蔚茵環顧四下,寂靜的庭院,懸掛的燈盞,回頭笑著:“怎么了?” 曾娘子一臉雀躍,拉著蔚茵就往游廊深處走:“這里是廖家的別院, 離平谷山皇家獵場很近, 這里面有湯泉,皇后都曾來過?!?/br> 這些事蔚茵自是不知,聞言又看了看, 奈何昏暗,看不到多少。 “廖家,那是百年士族,真是了得?!痹镒硬蛔〉姆Q贊,“沒想到我還能來這兒,全是沾你的光?!?/br> 曾娘子也是有眼色的人,說到為止,并不多過問。能夠猜出蔚茵外室的身份,也不會去自討嫌的問人家夫郎到底是誰?本身她也是商戶人家,自然比不得士族。 “桂姐的事,謝謝娘子?!蔽狄鸬乐x,“昨日我走后,你那邊沒什么麻煩吧?” 始終,昨日的事讓她覺得蹊蹺,以及后面傅元承的莫名惱火。 曾娘子擺手,表示不用在意:“過去了,那人就是喝醉了,后來我特意讓伙計盯著,可巧那陳郎君在一起的就是騎馬沖撞到你的人?!?/br> “這樣嗎?” “可不?”曾娘子哼了一聲,“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會說的。指不準就是見你標致,打主意呢?!?/br> 蔚茵被曾娘子逗得一笑,抬手捂住嘴:“你可瞎說?!?/br> “哪是瞎說?有男子來堵你,”曾娘子往蔚茵身邊一靠,神秘兮兮一笑,“我可不信你家郎君沒吃味兒?!?/br> 蔚茵腳步一頓,琢磨著這句話的意思。 “瞧吧,是不是他回去后惱火過?”曾娘子拿手肘戳了下蔚茵,像是幫著支招,“男人在這上面小氣得很,自己的女人被人看兩眼,恨不得給人摳出眼珠來?!?/br> 說完,像是想起了自家男人,噗嗤笑出聲來。 蔚茵聽著,若說昨日傅元承那般控制她,是因為這個?或許是忘記太多東西,她并不知道男女之情如何,況且傅元承那樣高傲的人,真會吃味兒? “京城里有姓元的人家嗎?” “元?”曾娘子想了想,搖搖頭,“應當有吧,回頭我讓相公幫著打聽下?!?/br> “不必,”蔚茵笑道,“到時候桂姐的事,還需要娘子幫著留意下?!?/br> “何必客氣?!?/br> 傅元承說話算話,留著偌大的別院給蔚茵和曾娘子玩耍,自己不知去了何處。 蔚茵知道他很忙,仿佛有做不完的事,就算是稍稍停下來,心里也在盤算著什么。 用過晚膳,兩人去跑了湯泉。曾娘子性子活泛,什么都愿意試一試,下水之前還帶了兩顆雞蛋,說要是泡餓了可以吃。 蔚茵自然不會這么做,只是靜靜的坐在水里,水汽飄渺中,像一朵盛放的清荷。 四下遮著圍欄,將這圓圓的湯池圍住,溫熱的水帶著一股硫磺清香,這樣泡著舒緩提神。 蔚茵身體不宜久泡,早早的出了池子。 女婢伺候著她穿戴好,她披著斗篷出了庭院。遠離那片溫熱之地,也就感受到臘月的寒冷。她被溫熱浸透,倒也不覺得什么。 沿著游廊往前,就看見傅元承從大門進來,也不知他什么時候出去的。 “手里拿的什么?”他朝她走過來,對身后隨從揮下手,后者躬身退下。 蔚茵低頭看看手里,正是那只曾娘子硬塞給她的雞蛋。 “湯泉里煮的?”傅元承從她手里拿了過去,指尖捏著看:“別信她,熟不透?!?/br> “如何知道?”蔚茵問,臉半藏在兜帽中。 “你不是沒熟嗎?”他笑了聲,手指去碰觸她的臉。 他的手指很涼,蔚茵縮了下脖子:“公子出去了?” “嗯?!备翟欣纤氖?,帶著往前走,并沒多說什么。 蔚茵知道他忙,很多事情做,可是從來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反倒是相處不久的曾娘子,什么都會說出來,現在連她家廚子擅長什么菜都清楚得很。 走出游廊,傅元承沒有停步,繼續沿著小路往前走,身上浸透了濃重的寒意。 蔚茵覺得他應當是熟悉這里的,不然晚上不會出去,道路不會這樣熟悉。她想,他是不是廖家的人? 廖府便是當朝皇后的母家,百年士族,根基深厚。 “湯泉水煮雞蛋是有的,”傅元承回頭看眼,人就安靜的跟著,“西北有湯泉水溫極高,可以直接用以煮飯,你會看見那水咕嘟嘟的冒泡?!?/br> “公子去過西北?”蔚茵問。 傅元承看去前面并未回答,只道:“到了?!?/br> 眼前的是一座馬廄,一名侍者牽了一匹馬過來,躬腰雙手送上馬韁。 傅元承牽上馬韁,伸手抓抓駿馬鬃毛,轉頭看蔚茵:“阿瑩過來,我教你騎馬?!?/br> 蔚茵不知如何騎馬,甚至連該怎么做都不知道,但還是走了過去。 她學著他的樣子,揉著馬鬃,隨后拍拍膘肥的馬身。 “手給我?!备翟锌此?。 蔚茵猶豫一瞬,將手搭上他的掌心。 這時,天上飄下細細的雪絮,落在她的鼻尖。她借著他的力,腳踩上馬鐙,手胡亂的把著馬身,想要爬上去,落在地上的那只腳跟著一下下的跳,動作笨拙又可愛。 “笨,”傅元承笑了聲,雙手從后面掐上她的腰,“你再亂跳,當心讓馬拖著跑出去,我可追不上?!?/br> 蔚茵不動了,耳廓落上溫熱氣息,然后身子一輕,她被人從后面一拖,騰空而起。 “腿甩開跨上去?!备翟械?,手里穩穩用力。 聞言,蔚茵照做,直接坐上馬背,馬鞍給了平穩的支撐。 兜帽滑下,雪花落在發頂,她身子緊張的勾著一動不敢動,生怕跌下去,手里韁繩更是死抓住不放。 傅元承站在馬下,微揚起臉:“坐好了?!?/br> 說完,他牽著馬往前走,朝著更黑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