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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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之上,云層滌蕩。 漫天神佛將被綁在斬仙臺上的素衣少女重重包圍,威逼利誘其交出云笈仙經。 “太初元君,你不顧天條禁令,私授凡人九重仙法,該當何罪???” 聽聞這些嘰嘰喳喳,四肢被捆仙鎖所擒的女仙微微扯了扯嘴角,輕叱著:“道貌岸然?!?/br> 暉明仙帝怒目圓睜:“你說甚?!” “我說你們——表面大義凜然,實則皆是些麻木不仁之徒。什么仙君神祇,各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鬼!不就是想要我手中的云笈仙經么?拐彎抹角的樣子真是令人作嘔?!?/br> “如此天材地寶,落入你一小小女仙之手,實在是暴殄天物,將仙經交出來!” “快交出來!” 眾天官手持上階法寶、身跨靈獸坐騎,明明各個心里頭都迫不及待想將她身上的云笈仙經據為己有,但腳下卻是一步也不敢輕邁。 原由無他,皆因面前這太初元君乃是萬古長年中首位憑rou身成圣的女仙,無須丹藥固本培元、未經天地雷劫之摧殘,便能一路順暢無阻地修到太霄境界,更與仙界榜首的女仙——無極元君結為同修,離天神境只一步之遙,不可不謂六界第一天才。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如此順風順水難免惹人眼紅,貪狼星君肖想無極元君已久,被人捷足先登自然氣憤不已,私下監視與其同修的太初元君,揪到錯處,一紙訴狀告到了暉明仙帝前,這便有了如今的眾仙圍剿。 “私授凡人仙法在前,獨吞云笈仙經在后,兩罪并罰,你胡受不起,還是老老實實認罪,交出云笈仙經來罷?!?/br> 貪狼星君煽風點火,他心知以太初元君的脾性是絕不會這么輕易就將云笈仙經拱手相讓。眾仙家更不會放一個身懷天神境秘法之人安生,比起讓它落入某位仙人手中,他們更情愿直接毀掉,誰都別想得到。 “太上皞天在時,曾不吝賜下仙法,爾等祖輩這才有機會脫胎換骨,從凡人一躍成仙,如今得了慧利,卻要斷掉后人求仙問道之路,是為無恥小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云笈仙經自己認了我作主人,它便歸我所有,爾等若想強取,那便來試試看罷!” 一品法寶捆仙鎖被她掙裂,十指尖部升出血注,血注凝結成十柄赤光仙劍,紛至射向眾仙,飛轉一圈后合并成十刺金輪,大若人身,疾速旋轉著攻向敵方,未來得及躲掉的低等仙人被生生削去了腦袋。 數百個碗大創口一齊往外噴射著黑血。 “小心她的赤牙劍!” 赤牙劍,一品攻擊型仙武,被刺中的神仙,短期內傷口不能愈合,若被此劍斬首,雖不致死,卻會大大降低修為,對這些視力量如一切的仙家來說,與死無異。 “找死!” 暉明仙帝乃太霄主宰,自己管轄的地盤上出了這等丑事,怎么也不能讓其他仙人看了笑話,遂二話不說,召出偌大的金鐘,鐘口閃著刺眼黃光,赤牙劍被黃光照射之后便被其吸了進去。暉明仙帝cao控著金鐘將她籠罩,手上畫符嘴中念咒,金鐘通體遍布咒語,其內發出尖厲怪鳴,直震得鐘內人肝膽欲裂。 南鳴金鐘,一品攻防兼備型仙武,鐘體透明、堅如磐石,被困其內,饒是其他境界的仙帝,一時半刻也休想闖出來。 “封離漠,本帝諒你是初犯,你若肯交出云笈仙經,本帝還可以留你一縷殘魂,讓你無知無識地游蕩于天地之間?!?/br> 女仙cao縱著赤牙劍,企圖刺穿罩著自己的金鐘,“妄想?!?/br> “蘭兒,她是你的同修,不如你來勸說勸說她?” 暉明仙帝目光下撇,語帶威脅,“不叫她魂飛魄散已是對她最大的寬恕,留得一縷殘魂,倘若得了機緣修行個萬萬年,指不定能入畜牲道?!?/br> 魂魄殘缺便不能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就算僥幸入了畜牲道,若無人點化,也僅能生世在其道輪回,受盡非人對待。 中央踱出一位身著翡色瓊衣的女仙,面容尊貴、姿色不凡,她裊裊而來,面對著被困于金鐘之內的同修,神色冷硬。這便是鼎鼎大名、令六界修仙之士垂涎不已的無極元君——蘭傾絕。 “莫做困獸之斗,將東西給他們,你還能有一線生機?!?/br> 聽聞此話,金鐘里的女子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蘭jiejie,連你都如此么?” 她變出書有云笈仙經的卷軸,苦笑道,“若將此物給了他們,你知道六界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么?我若給了他們,便是助紂為虐、間接害得人界民不聊生,如此黎庶涂炭之事,我寧死不為!” 無極元君皺眉輕斥:“鳳音,莫做傻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是在為你好,把東西給他們!” 她不在乎民不聊生,更不在乎生靈涂炭,她只想要她的同修平安無事。 漫天仙神齊齊出伐,任自己修為已至太霄上階,離天神鏡臨門一腳,也絕敵不過這九重天眾神的合力連擊,想要孤身救出她來,毫無可能,便只有行此下下策——讓她交出云笈仙經,這樣至少還能保得她一縷殘魂不散,待自己將殘魂收裹回天界細心修補,便能叫她起死回生,安然陪伴于自己身側。 “枉我一直景仰你、以你為鑒,你真叫我失望,你可知什么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封離漠將云笈仙經舉到眾仙面前,高聲道,“你們是想要這個么?” 卷軸周身泛著金光,物華天寶之氣撲面而來。 暉明仙帝喜上眉梢,勒令她:“快給我!” 封離漠粲然一笑,當著眾仙的面,以赤黑流彩火焰將之焚燒殆盡,卷軸眨眼變作一捧碳灰,女子輕輕一揚,碳灰隨風而起,墜落凡間,化作再平常不過的人界塵土。 “幽冥鬼火,你竟會使幽冥鬼火!果然是魔界的細作!” “九重天之上竟出了你這么個叛徒,實乃仙界之恥,暉明仙帝,我等助你滅了這個叛徒!” 云笈仙經被毀,有人歡喜有人愁,愁的是暉明仙帝,明明近在咫尺的天神境仙法,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喜的則是一眾旁觀仙人,他們既然得不到,也自然不想暉明仙帝得到,若是讓他拿到了這云笈仙經,突破天神境指日可待。到那時,九重天的眾仙再無人可轄制他,他便真真正正坐穩了九重天的第一帝位,乃至整個六界,都無人能與之匹敵。 暉明仙帝滯留在太霄境近千年,遲遲不能突破至天神境,日前八荒六合蕩出一聲巨響,巒雉仙山被上界天雷一劈兩半,由中飛出一捆卷軸,正是那天神境秘法——云笈仙經,偶然降下法寶,暉明仙帝以為這是天神賜予自己的福澤,卻不想云笈仙經徑直飛向太初元君的洞府,歸了那rou身成圣的凡人! 好不容易等到突破天神境的機會,暉明仙帝不容它在自己面前溜走,集結了一幫仙人來搶,卻還是被那不知好歹的泥腿子給毀了去! 長生不死的機會消失于眼前,氣煞他也! 暉明仙帝召出上古混沌真火,此火在天地初開之際便已存在,色白而濁,不熄不滅,能焚萬物??v使是靈識,也能燒得她魂飛魄散、元神泯滅。 “鳳音!不要……父帝,求您饒了她罷!我以仙骨擔保,她絕不會是叛徒!” 望著金鐘內的同修飽受白火纏身之刑,無極元君有史以來第一次在眾仙面前失態,她向暉明仙帝下跪,苦苦哀求他饒過封離漠。 “一個凡界賤籍之仙,豈值得你用仙骨作擔保,她就是魂飛魄散,亦死不足惜!” 無極元君眼睜睜看著封離漠身化煙塵,一寸寸消失在自己面前,她發出一聲絕望啼唳,嘭然暈倒在空蕩蕩的金鐘前。 暉明仙帝面色沉重,壽長十余萬年的太霄主宰,卻因那小小女仙臨死前的一句咒罵而心有余悸。 封離漠死前仍在笑,話中揭露嘲諷著他的所作所為,以及對他未來命運的詛咒:“天道私私,以人為脂,天道戾戾,以人為器。蓄魂之尤,終為其噬,千年萬年,冢以待戮!” …… 千年之后,魔界梵淵之中,四方魔將斬來四大玄獸,根據河圖洛書上所畫,擺成召喚陣法。 東放青龍脊,西置白虎爪,北擱朱雀翅,右蹲玄武殼。 中留空地,曰明堂,為召喚之神顯形所在。 “大哥,這陣法真有作用么?” “我用一支上古神兵才從巫神口中換來這法子,諒他也不敢騙我?!?/br> 魔伯甲、魔仲乙、魔叔丙、魔季丁,這四大魔將各守一方,割了手腕,任血滴在陣上。法陣紋路將血液吸收,泛出紅光,魔將同時發功,法陣呼呼轉動起來,在明堂中央形成一股小型颶風。 “龍馬河圖,神龜洛書,賜吾魔神,兵治八方——!” 一瞬間風云色變、日月無光。 四大魔將高舉雙臂,對著中央那被颶風包裹的明堂跪地而拜,虔誠呼喚著:“恭迎魔神!恭迎魔神!恭迎魔神——!” 颶風越縮越小,直至逐漸平息不見。天地恢復一片祥和,四個魔將抬首看去,只見陣中空空如也,別說魔神轉世了,就連一根毛都沒發現。 “該死的!那老小子竟然騙我!” “就說仙界的神仙信不得,哪怕是個邪神,也不會對我們安什么好心?!?/br> 魔伯甲嗟嘆:“我們兄弟幾人找尋千年,才湊齊這四大玄獸身上的部件,得以啟動陣法……本還指望著靠魔神轉世來壯大我魔界,以此抗衡那九重天的幾個仙帝。幸而千年之前,云笈仙經被毀,若落入暉明仙帝手中,我魔界就徹底無翻身機會了,為保魔界統一,我才出此召喚魔神的下策,卻終是無用功……” “大哥,此策失敗,接下來如何辦?” “既然召不出魔神,我們便召集凡間惡人,將他們豢養成魔中之魔,照樣能從那群仙賊仙奴手中奪回魔界的掌控權!” 四個魔將義憤填膺,未曾注意到一顆黑色流星脫胎于熔漿之中,以極快的速度上升著,劃破魔界上空,直直向凡界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