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讓你進入身體,又沒讓你進入生活。
盡管審美從來都是主觀的,但忱意一直認為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她并不認為自己算陽春白雪,更愿意稱之為“間歇性追求,持續性敷衍”,處在一種孤芳自賞的階段。 改到終于滿意為止,絕對一丁點她的創作痕跡都看不出來,忱意打著哈欠收起稿子,偏頭發現司懸半倚在沙發邊,闔著雙目,手背撐在下巴。他的衣服有些皺了,穿的還是昨天那套,平日系到最高的扣子解開叁顆,露出他的頸窩,在這個姿勢下,呈現凹陷的骨骼感。 司懸的手指很長,不算太粗,左手搭在大腿上。 她見已經超過平時睡覺的時間,用筆尾戳一戳他:“誒?!?/br> 司懸沒有徹底睡沉,腦中亂亂的不知道上演什么畫面,被她這一打岔,頃刻驅散。他睜開惺忪睡眼,掃到她已經把畫收回包里,低沉著呵出幾口濁氣,活動睡僵的腳腕:“畫完了?” “嗯?!背酪庹f,準備去洗漱。 “那我回去了?!彼緫彝瑯诱酒饋?。 “???”她愣了一下。 他的每一次動作怎么都讓她這么難以預測。突然要上樓,突然要過夜,突然要離開。在手機上拍了一通,結果就只是吃頓飯,然后看她改了半天稿子,還被迫欣賞童年瑪麗蘇神劇。忱意的頭歪著,咽口喉嚨,不知道還應該說什么。 司懸反倒挑眉:“舍不得我?” 說這種話就沒意思了,忱意立即打消那一丁點想要挽留他的想法:“開車小心?!?/br> 身后傳來他的笑。 接著解釋:“沒帶換洗的衣服,這件襯衣穿了兩天,再不洗要餿了?!?/br> “隨便你?!背酪獯蜷_衛生間的燈,準備卸妝。 司懸走進到門邊時嚇她一跳,還以為這人會提上包就走呢。他雙手抱胸,靠著門框看她卸完全部妝容,露出略有素淡的本來面貌。忱意的皮膚還算不錯,老家氣候濕潤,那時是完美的中性皮膚,還不長痘,到了北方以后被干燥的氣候摧成了干性皮膚,每天往臉上糊叁層護膚品。 束發帶將她的所有頭發壓在頭上,飽滿的額頭邊緣有些被打濕的胎毛。忱意的頭發不算多,燙卷以后才略有厚度,扎起來就一把。 “我下次帶點衣服過來?!彼緫也皇桥c她商量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忱意正埋頭沖掉卸妝膏搓出的泡沫,不顧還滴著水,雙手在臉上擦一把,抬起來瞪他:“喂?!?/br> “我覺得既然決定保持長期關系,應該準備一些必要的應急物品?!彼€很有道理。 從司懸的穿著和談吐中,忱意感覺得出來他的家境不錯。放著好好的家不回,偏要跑來她這間一居出租屋擠成一團。 她彎腰把水潑到臉上。剛上大學,忱意還有用毛巾洗臉的習慣,后來被寢室里其他北方人帶得改變習慣,直接上手,節省點步驟和時間。洗干凈以后,皺著眉頭說:“我只讓你進入我的身體,又沒讓你進入我的生活?!?/br> 司懸因為她這句話樂出聲。 性生活也是種生活。 不過他現在的決定就是在滿足忱意的要求,所以不接這話,轉身去客廳找包:“那我回去了……暫時離開你的生活?!?/br> “再見?!遍T里傳來她迫不及待的道別。 司懸去玄關換了鞋,同樣沒問下次見面的時間,連告別之語都沒有,只聽“啪嗒”一聲,消失得干脆利落。忱意抽一張洗面巾擦著水漬,走過去反鎖了門,順帶溜達到陽臺邊,撩起窗簾看到那輛黑車打著夜燈拐出小區。 客廳的落地燈還沒關,光線投入沙發的凹陷,恍惚還殘余他坐在那里的輪廓。忱意連忙過去關掉,轉身打個欲蓋彌彰的哈欠,回去刷牙。 薄荷的辣味在齒縫穿梭,忱意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認真端詳兩番。 好像的確有點楚昕說的紅光滿面…… 不過,這還是從她認識司懸開始,兩人第一次不以上床做結尾的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