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了這么多？”寶壽道長心中微動，但瞬間又覺得依然貴得沒邊，仿佛澆了一盆涼水。

    “可是，在大夏境內，精通煉器的修行者，多數出身極高，心高氣傲，請他們動手，價錢必然也不低的?！狈接裾f道：“而散學修行者當中，煉器造詣較高的，較為稀少，但基本也都修為不淺，地位不低，若要請動他們，價錢也是不低。若是算上請來煉器大師的價錢，恐怕每塊精磚，也不見得低于一百兩……”

    “……”

    寶壽道長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

    入夜。

    月明星稀。

    自覺窮困潦倒的寶壽道長，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翻身而起，推開房門。

    他徑直到了方玉暫住的房門前。

    樹上的小熊仔被敲門聲驚醒，睜大一雙亮晶晶的眼眸。

    只見到寶壽道長敲門，方玉開門，把寶壽道長迎了進去。

    接著就聽見里邊傳來聲音。

    “道長……不行……我不行的……”

    這是方玉的聲音，顯得有些慌忙。

    小熊心中微震，透過窗戶看去，只見房中，方玉面容羞澀，不斷搖頭。

    接著寶壽道長又是滿面渴求的神色，說道：“如何不行？貧道看你最合適！”

    小熊眼神古怪，但作為正經的熊，瞬間便明白，寶壽道長是想要請求方玉姑娘幫忙煉器！

    若是不正經的熊，定然會認為寶壽道長是窮得心中煩悶，于是獸性大發！

    “方姑娘，之前你曾說過，通曉煉器之法，想必煉制精磚，也是不難?！?/br>
    “可是晚輩煉器造詣有限，一次只能煉制十幾二十塊精磚，而煉制巨木基石，橫梁立柱，更是三五日才能煉制一件，定是跟不上道觀建造用材的速度?！?/br>
    方玉有些緊張局促，小聲道：“那些煉器大師，一次能煉制數百上千的數量，晚輩比不得他們……”

    “無妨！”寶壽道長出聲說道：“道觀目前還在打基礎，暫時動用的材料不會多，而你在明日開始，便著手煉制精磚，需要什么鼎爐，需要什么材料，盡可說來！”

    “可是晚輩也不能長久居住在此，大約明日就該走了?！狈接耧@得頗為遲疑。

    “還請方姑娘再留半月光景?！睂殙鄣篱L正色道：“接下來這段時日內，貧道會盡快招來精通煉器的修行人，實在不行，貧道盡心學習煉器之法，卻也是可以的……貧道答應，定然不會困擾姑娘太長時日！”

    “半月時日……”方玉悄聲道：“可是再過二十多日，就是晚輩回山，上報師門的時候了，晚輩這次奉命下山斬妖，是要斬夠五名煉氣境妖魔，才算完成宗門考核的?！?/br>
    “小事！”寶壽道長正色說道：“貧道給你砍十頭煉氣境妖魔回來！你要是能留一年，貧道把煉神境的妖王都給你砍了！”

    “這不是作弊嘛？”方玉聞言，面露躊躇。

    “宗門有限制你們用什么樣的方法，去斬殺妖魔嗎？”寶壽道長問了一聲。

    “那倒是沒有，只要能斬妖除魔，只要不傷天害理，行正道之事，就不算違背宗門條例?！狈接駪?。

    “替貧道煉制材料，算是傷天害理嗎？”

    “自然不是?！?/br>
    “你替貧道煉制材料，貧道去給你斬妖除魔，你這算是靠自己本事嗎？”

    “應該算吧？”

    “靠自己本事斬妖除魔，違背宗門條例嗎？”

    “好像……也不違背?！?/br>
    “事情就這么定了！”

    “那……”方玉吶吶道：“那就這樣定了？”

    “定了！”

    寶壽道長大手一揮，然后才笑著出門去。

    小熊看著寶壽道長腳步歡快，心里想著，這定然是心中企圖已經得逞，得到了方姑娘的人。

    ——

    與此同時。

    廣山域，獵妖府。

    這里氣氛極為凝滯。

    當頭一人，年過半百，臉頰消瘦，蓄著山羊胡。

    他撫須沉吟，說道：“都下去罷，本官與鄭大人單獨談一會兒?！?/br>
    眾人對視一眼，皆是行禮，道：“是，掌域大人?！?/br>
    眾人退下，房中只有這位掌域大人，以及獵妖府的鄭先生。

    而掌域大人，往前一步，來到了鄭大人的面前。

    “掌域大人，你要審我？”鄭大人抬頭起來，臉色蒼白。

    “獵妖府諸事，本該是你獵妖府自行處理，但如今執掌廣山域獵妖府的金衣斬妖吏柳明被抽調往淵河，你這暫代主事之人卻又自認是兇手?！闭朴虼笕巳嗔巳嗝加?，無奈道：“眼下也只能由本官審你了?！?/br>
    “掌域大人想要如何審我？”

    “此案之中，三條人命，兇徒究竟是誰？”掌域大人出聲問道。

    “……”鄭大人沉默了一下，然后眼神凝重，微微咬牙，低沉道：“是我！”

    第25章 人就是我殺的！

    房屋之中的氣氛，顯得十分安靜。

    掌域大人沉默了半晌，才微微撫須。

    “本官再問你，天機盤上，你見到的兇徒，究竟是誰？”

    “是我?！编嵈笕搜凵窕秀?，臉色更加蒼白。

    “你沒有理由殺他們?！闭朴虼笕苏f道。

    “理由可以有千萬種，比如周應得罪了我?！?/br>
    “南泉縣的縣令和捕頭是被咒殺的，如果他們是被你殺的，還說得過去，但周應可是被當場伏殺的?！闭朴虼笕司従徴f道：“事發之時，你在廣山域，不在南泉縣?！?/br>
    “也許是我派人殺的?！?/br>
    “你派的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br>
    “那你確定是兇徒就是你自己？”

    “就算掌域大人再審個千百遍，這人也是我殺的?！?/br>
    “為什么你就認定了自己？”

    “因為天機盤上，出現的就是我?！?/br>
    鄭大人微微咬牙，說道：“我所修行的道，絕不會錯！既然天機盤認定是我，那就一定是我！”

    他抬起頭，看向掌域大人，說道：“目前看來，應該是我派人伏殺了周應，咒殺了南泉縣令和捕頭，然后抹去了一切痕跡，就連我自身認知，都被徹底消除，才有今日之奇案?！?/br>
    掌域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轉身出門。

    “大人……大人……你聽我說……”

    身后傳來鄭大人的吶喊聲。

    掌域大人揉著眉心，走出了房外。

    房外的獵妖府眾人，都圍上前來。

    “掌域大人，鄭大人怎么樣了？”

    “瘋了?！?/br>
    掌域大人嘆了一聲，說道：“他認定了自己就是兇手?！?/br>
    所有人聽得這話，盡都是面面相覷。

    那一日，鄭大人以天機盤推衍兇手，下了祭臺之后，便恍恍惚惚，神志不清。

    所有人都知道，鄭大人不會行兇。

    偏偏他認定自己就是兇徒！

    “天機盤上，出現了他自己的面貌?！?/br>
    掌域大人嘆了一聲，說道：“老夫認為，天機盤的推演，出了變故?！?/br>
    眾人對視一眼，皆有同感，均表示認可。

    “但我等認定天機盤出錯，鄭大人卻不能相信天機盤出現偏差?！?/br>
    掌域大人緩緩說道：“他這一種修行人，感悟天機，最為特殊，修行不在戰力，而在大道感悟，一旦在他心中質疑天機出錯，那便相當于推翻了他一生以來所修行的道路，從此之后，他便是廢人！”

    眾人皆知，正是因此，鄭大人寧愿相信他自己就是兇徒，也不愿意相信天機盤會出現錯誤！

    “天機盤推衍出錯，原因屈指可數?！?/br>
    “第一，是鄭大人本身修行出錯，無法準確推算，但在推衍開始之前，鄭大人一切正常，這一點可以排除?！?/br>
    “第二，對方修為遠高于鄭大人，該是煉神境巔峰層次?！?/br>
    “第三，對方身懷至寶，天機遮掩，無法推算?！?/br>
    “第四，此人是無命之人，沒有命數，沒有軌跡，沒有過往，沒有未來?！?/br>
    “排除鄭大人本身問題，余下三個原因，任何一個都不容輕視，尤其是最后一個……”

    掌域大人沉聲說道：“無命之人，不在天機之內，不在國運之中，無法掌控，無法測算，時刻可能成為我們無法預料的變數！上一位無命之人，修至煉神境巔峰，并以陰神化陽，即將羽化登仙，都未曾掀起天機變化，后來是國師偶然察覺，在一年前親自設局，以自身重傷為代價，以十二位皇族血脈為引，才伏殺了這位堪稱半仙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