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皮子 第142節
丹增提著油壺給篆刻著經文的酥油燈加了燃料,再次點燃,酥油是從羊奶中提煉出來的,燃燒時散發淡淡的奶香味,我聞了一陣就覺得肚子餓,丹增則站在彭妻母女頭頂位置,雙手各按一人的額頭,閉眼觀想后,說她們的氣血已經充盈,可以向非人布施,便教我用轉經筒配合他做法事。 藏傳佛教有許多令人恐怖的法器,比如祭祀灌頂時裝酒水的頭器,用人的頭骨制成,再比如赫赫有名的嘎巴拉鼓,也叫人皮鼓,用少男少女的頭骨加人皮制作,有首歌叫《阿姐鼓》,唱的是一個小姑娘有個啞巴jiejie,有天啞巴jiejie丟了,小姑娘天天想她,直到某天她聽到天邊傳來陣陣鼓聲,她覺得是阿姐在對她說話。 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聽聽。 其他諸如人皮唐卡,骨笛之類就不細說了,丹增家唯一一個取材于人體的法器,就是他師傅留下的一根骨笛,可以召喚非人。 而他教我使用的轉經筒,我老早以前就在影視劇里見到過,形似撥浪鼓,一個柄頂著一個可以轉動的轱轆,以前不懂西藏人為啥總搖這玩意,丹增家見到實物,才得知轉經筒里裝著經卷,搖一圈就等于誦經一遍,一個轉經筒在手,想賺十萬誦經功德,也就一兩天的事。 丹增教我配合轉經筒的節奏,念誦嗡嘛呢叭彌吽這六字大明咒,說是一會給我眼色,我就開始念,并囑咐我不管發生什么事,都不要大驚小怪,大喊大叫,否則將非人惹到我身上,他給我做法事還要收五萬塊錢。 我說:“你不用擔心,這種事我參與過許多回了!” 丹增不再言語,掐出密宗大手印,開始念咒。 我蹲在墻根慢慢搖晃轉經筒。 屋里沒有開電燈,只有八盞酥油燈放出的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而窗戶和窗簾都閉著,進不來新鮮空氣,油燈燒了一陣,我就感覺屋里的奶香味濃郁到影響我呼吸的地步,有點頭昏腦脹,還有丹增口中那一個字都聽不懂的經文咒語,低沉又緩慢,帶著一股催眠的魔力,讓我眼皮發沉。 就這樣過了十多分鐘,一股微弱的陰涼掠過我的脖子,順著領口往衣服里鉆,我全身汗毛直立,一下子清醒許多,便發現對面的窗簾鼓囊囊的,好像被風頂了起來,可窗戶明明關著。 這時,丹增吹響骨笛,那凄厲刺耳的笛音持續七八秒,一股很明顯的陰風在屋里盤旋,酥油燈接連熄滅,只剩下最后一盞的燈花如風中殘燭般搖晃時,我突然看到好些模糊的人影從窗簾后走出來,一個個形容恐怖,穿的破衣嘍嗖,滿身黑血和腐rou,伸著雙手,步履遲緩的向彭妻母女走去。 它們走到床邊時,最后一站酥油燈只剩黃豆大小的燈花,整間屋子被黑暗籠罩住,我就看不到床上發生了什么,但哼哧哼哧的咀嚼聲清晰的傳入我的耳中,聽得我頭皮發麻。 黑暗持續幾分鐘,酥油燈又漸漸亮起來,入眼的一幕著實把我嚇了一跳。 床上的彭妻母女被啃食成兩具血rou模糊的尸體,那一群非人圍著坐在床頭的丹增,不斷揪扯他的血rou塞進嘴巴,大快朵頤,而丹增朝我擠眉弄眼,我愣了幾秒才記起這是讓我念咒的意思,趕忙照他的教的,搖晃經筒,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六字大明咒。 丹增抓起腿邊的金剛橛,又是一串嘰里咕嚕的藏語經咒,那些非人好像得了命令,齊刷刷停止動作,排成一行緩緩走到窗簾后面,憑空消失。 丹增沒向我示意,我也不敢停止念咒,直到他跳下床,吹熄酥油燈,跑到門口打開電燈。 那一剎那,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丹增長呼口氣,對我說:“做完了,你說的嬰靈不會再纏著她們!” 彭妻母女依然是熟睡的模樣,表情安詳,可我有點信不過丹增,問道:“我只看見你招來一群怪物啃她們,啥時候送嬰靈轉世了?” “不需要我送,它會在三個月后主動去你嫂子家轉世?!?/br> “真的假的?那我也沒看到你封存它的阿賴耶識呀!” 第三百零一章 墮胎17 我知道我有些強詞奪理,我給人做風水轉運,也沒把一個名叫運勢的東西拿出來轉兩圈,封存阿賴耶識也肯定不會像做手術似的,把阿賴耶識取出來裝進帶鎖的盒子里。 但馮欄抓鬼驅邪,各種靈異現象起碼能看出他在送鬼離開,而我們請丹增送嬰靈轉世,他吹笛子喊來一群非人類,啃了彭妻母女一頓,嬰靈連面都沒露,他居然告我們完事了?! 我無法不懷疑他! 丹增將我領到隔壁屋,脫下僧袍換便裝的同時,解釋密宗布施法事的意義。 佛道二教也有向非人布施的法事,科儀名稱叫焰口施食,傳說中地獄的餓鬼都是咽喉如針細,口中帶火焰的模樣,任何食物進了它們的嘴巴都會燒成焦炭,惡鬼永世承受饑渴之苦,而焰口施食就是向餓鬼施舍食物和飲水,救其苦難,并通過經文超度它們。 前面劉老太那檔子事提過一次焰口施食(詳見第 十 章),許多有錢的佛教信徒也經常在中元節時,出錢請和尚為自己做個冠名的焰口施食,因為救拔焰口餓鬼陀羅尼經里有一句,是餓鬼對佛教弟子說:且為我供養三寶,則汝得增壽,我得生天! 做一次焰口施食所賺到的功德,堪比放生十萬,就是太貴了,普通人做不起。 丹增說,密宗的布施和焰口施食差不多,但不施舍食物飲水,而是直接把自己的rou身送給非人啃食,這是一種修煉方式,名叫施身法,和馮欄的無敵瘦身術一個名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一回事,我沒向丹增打聽,而丹增說人的業債都是前七識造成的,前七識分布全身,只要把rou身布施給非人,業債會因此消失。 所以布施不是做好事換善功來抵消罪孽,而是直接洗刷罪孽,丹增給彭妻母女做布施,非人吃掉她們與嬰靈的糾葛,嬰靈就無法以中陰身再找彭家算賬,但彭妻母女的阿賴耶識沒有消失,業報佛為了了結彭家與嬰靈的恩怨,就會送嬰靈到彭家轉世,以人的身份再向他家討債…… 丹增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其中涉及到藏傳佛教的教義,而藏密又融合了印度教、西藏苯教、上座部佛教這三家而成,沒一個好理解的,要想解釋清楚,幾千字都說不完,這里只挑個最關鍵的說幾句。 將rou身布施給非人,洗刷rou身背負的業債,人也會因此死亡。 所以丹增給彭妻母女服用甘露丸。 我覺得甘露丸成分惡心,即便有點神奇的作用也是加持咒語的效果,治病和幫人觀想的作用,都是喇嘛們哄騙信徒的謊言。 可丹增的幾句話卻讓我呆若木雞。 “甘露丸有尸rou的成分,象征死亡,有男精女血及五谷雜糧的排泄物,象征生命,你既然是風水先生,道教的太極陰陽魚肯定不陌生吧?生與死在甘露丸中保持平衡,這和陰陽魚的陰陽交泰有什么區別?甘露丸可以幫助信徒進入無上妙境內觀想,在體悟生與死的過程中,完成成一次輪回,再把舊身布施給非人,即可開始新生!等你嫂子睡醒,你可以問問她進入無上妙境的是怎樣的體會?!?/br> 為了美化一顆月經屎尿做成的丸藥,丹增居然連陰陽魚都整出來了。 而且聽上去還有那么點道理! 我無法反駁,只是頗為不服氣,對他說:“關于生和死的東西有很多,你弄點墳頭土,嬰兒床也行呀,為啥要用那么惡心的東西?” “那你倒是說說為什么不能用?每個人都是父精母血孕育而生,大腸小腸里又都是屎尿,你就是這些玩意組成的,你還嫌它們惡心?佛說: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你著了相,一切皆是邪魔,你能堪破,甘露丸就是佛,有個詞叫向死而生,我就不跟你說向死了,但你連吃屎的勇氣都沒有,怎么開始新生?” 丹增這一番話,讓我整個人都懵逼了。 光聽馮欄講故事,喇嘛教簡直就是yin窩,修的法不正經,吃的藥也不正經。 聽了丹增的大道理,感情我們都誤會他了,什么雙身法,什么金剛rou蓮,什么騙財騙色,都是為了幫助女信徒向死而生! “別愣著了,走呀!” 我發愣的當口,丹增脫掉法袍,換上花襯衫牛仔褲旅游鞋,一顆油亮的大光頭下,是一副遮住半張臉的蛤蟆鏡,脖子里還掛了跟小拇指粗的金鏈子,往阿青旁邊一站,活脫脫一副黑道大佬的形象,哪里有半點法王仁波切的氣質。 我問他:“去哪?我嫂子還睡著呢!” “露露留下照顧她倆,咱們喝酒去,不是說好了請我把妹的嘛?” 傍晚和他聊天,丹增詢問馮欄在大陸的事業發展,我沒替馮欄吹牛逼,因為根本不需要,丹增跟我們要五萬費用,我問他能否用人民幣結算才得知,他說的居然是新臺幣,折合人民幣一萬出頭,我如實告之馮欄的情況,丹增羨慕的眼都綠了,酸溜溜的說,臺灣法師太多,密宗也不招待見,他混的快喝不起酒了。 我說只要你把我們的事辦漂亮,我請你喝酒。 丹增當真了。 我也不吝嗇于請他喝一頓酒,只是覺得有些突兀,問道:“你剛給我講一段佛法,轉眼就要去把妹?” 丹增拖著我往外走:“又著相了不是?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快走吧,一會靚女都被人挑走啦!” 我答應請他喝酒,卻沒答應請他找meimei,最后在丹增滿口抱怨中,到了一處夜市大排檔。 幾杯酒下肚,丹增的狐貍尾巴露出來。 他非要跟我喝酒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讓我免費幫他看風水,找出他家的猛虎擒豬沒能幫他逮到肥羊的癥結所在,二是想跟我套近乎,讓我給他介紹幾個漂亮又有錢的大陸女性,跟他修雙身法。 前一個問題很簡單,猛虎擒豬是他娘的陰宅風水,必出天成xue的上中格牛眠地,根本用不到陽宅上,我懷疑丹增被上一個風水師騙了,也沒興趣給他做風水,這家伙說的再漂亮,終究是個喝酒吃rou的yin棍,南宋道濟禪師,被后人稱作活佛濟公,有句名言就是說丹增這號人。 酒rou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至于給他介紹客戶,我敷衍道:“我不認識漂亮又有錢的女人?!?/br> 丹增說:“男士也可以!” “男的也能跟你修雙身法?” “不能,但他們有妻子和女兒啊,我也可以把雙身法教給他們,當然,他們要付一點點學費?!?/br> 丹增做完法事,我也沒有再求他的地方,索性直說道:“丹增上師,你相信yin邪有果報么?你覺得我會無恥到幫你挑大陸的老板騙財騙色?即便我真有這么無恥,我自己騙不好么?干嘛要便宜你!” “我沒有要你騙啊,雙身法是身成佛的最高秘法,練到圓滿,男成抱身佛,女成空行母,對大家都有好處,下午你也見到我的明妃了,改天讓你親自跟她們聊一聊,你問問她們是心甘情愿陪我修法,還是被我騙了!” 說話時,丹增那肥胖油膩的臉上寫滿真誠,可即便那些女人真的心甘情愿又能怎樣? 還不是被他洗腦了! 說到洗腦,我突然有個很妙很妙的想法。 我說:“好吧,我相信你了!我有個女性朋友在廣西北海做生意,二十多歲,長的很漂亮,不如你跟我去北海,我介紹你們認識!” 第三百零二章 斷行者喇嘛1 團隊洗腦與法術洗腦哪家強? 只要把丹增騙到北海,可見分曉! 那場面我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刺激,丹增和于富翁互給對方洗腦,這他娘的簡直就是養蠱了,他們中最后活下來的那個,一定是當之無愧的洗腦之王,簡稱洗王。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丹增居然滿臉堅決的搖頭說:“我不去,你們北海的人都在搞傳銷,我去了就回不來啦!” “你連這個也知道?” 丹增不想跟我探討傳銷的問題,隨口說一句新聞上看過,又把話題掰回到雙身法,再三保證他從來不騙人,所有跟他修煉過的明妃都是自愿的。 我就隨口問他:“那些堵你家門的人是怎么回事?” “有人故意搞我!” “不是吧?我咋聽說你喜歡往甘露丸里下蠱,經常有人吃了你的甘露丸,幾天后神魂顛倒跑來找你求愛?” 丹增滿臉不屑:“你第一次來臺灣,能聽誰說?還不是堵我門的幾個壞蛋?口說無憑,等明天你嫂子醒來,你問問她吃了甘露丸的感覺,就知道那些去而復返的女人是被我下蠱,還是幡然悔悟了,如果你還不信,不如拜我為師,我把雙身法教給你,你親自體驗體驗?” 這倒讓我有些心動,雙身法的重點在于保持精關不開,真氣不泄,說白了就是房中術嘛,練成了我有法力,練不成就當和老婆親熱了,橫豎沒有損失。 我問丹增:“學這個要不要吃甘露丸?” 丹增搖頭,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他說:“不吃甘露丸,但要進行四次灌頂儀式,第一次簡單,只需要用寶瓶給你灌頂,再用法力帶你觀想即可,但第二次就需要你把自己的明妃獻給我,我帶她在壇場修法三次,取紅白菩提心給你服下,第三次就要我們都帶著明妃進入禪定,同時修行……” 聽到這里我直反胃,前面說過這紅白菩提心是啥玩意,吃個曬沒水分的甘露丸已經是我的極限,丹增喇嘛居然還想讓我吃新鮮的?! 我打斷他:“我給你介紹女客戶,你還得自己發展她們,我拜你為師,就得騙好了再送給你!感情你才是真正的算盤精,馮欄比你差遠了!” 丹增絲毫不在意我的揶揄,繼續說:“等你拜我為上師后,就知道我沒有利用你,因為我會先教你如何斷除我執,成為斷行者喇嘛,讓你體會到空靈無物的妙感,從而回心向善,皈依佛法!當初我也是成為斷行者喇嘛后,才真正相信上師沒有騙我?!?/br> “什么是斷行者喇嘛?” “就是修施身法的喇嘛,第一步要選一百零八處活水源,修全身一百零八靈泉,有了靈體進行第二步,到一百零八處墳地或亂葬崗,與非人溝通,第三步要到一百零八處懸崖危橋高樓之類的地方觀想,這樣放棄對本尊的觀修,放棄所有加持護身的法器,能夠切斷我執并做到真實利他,才能向非人布施自己,得到非人的法力加持,這些事情做下來要兩三年,期間我不會占你任何便宜,事后你送我幾個明妃也合情合理吧?” 密宗教義有個很可怕的地方,就是他們認為只要被佛法降服,即便是異教邪魔也可以進入藏密的神系,成為護法,這一點和佛教的天龍八部很像,但密宗的可怕在于喇嘛驅使異教邪魔的方式,是以血rou獻祭,所以西藏有好多人皮人骨制作的法器。 前面以為施身法就是以血rou換取非人力量的方式,聽了丹增的解釋,才發現是一套類似苦行僧那滅絕人欲的修煉法門,非具有佛祖割rou喂鷹的勇氣與善心不能做布施。 如果丹增能做到他口中的切斷我執,還真是個五蘊皆空的高僧。 我懷疑道:“你真是這樣修煉過來的?” 丹增鄭重點頭。 我又問:“那你是怎么墮落到騙財騙色道路上?” 丹增按著自己的太陽xue,痛苦道:“我真的沒有騙人,我跟你說了這么多,你都不相信我,其他人比你傻么?都被我輕而易舉的騙到?你在我家門口遇到的那些人,是有人故意找來黑我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