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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姷問:“你是帶著軍隊開的?” “帶了一隊騎兵”高煥說,語氣是淡淡地,平靜的,他說:“剩下的大軍還駐守在鄴城?!?/br> 林姷剛想要說話,喉嚨涌上了一股血腥,她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高煥默了默,然后輕輕撫拍著她的后背,待她緩和了一些,他又去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林姷喝了水才感覺稍緩和了一些,她說:“高煥,你別騙我,你留在這里是別有目的?!?/br> “目的”高煥重復了一遍,手扔在輕輕撫拍著她的后背,他說:“目的也有,不想你死?!?/br> 林姷抬頭瞪著他說:“你以為我會信?” 高煥看她瞪眼睛,忍不住笑了笑,忽然俯身貼在她耳邊說:“你有什么不信的,你不想死,而我也不想你死?!彼蛔忠痪渎恼f,還特意將最后一句話咬得非常清晰。 這話是林姷以前說過的,如今聽起來有些諷刺。 高煥的話題轉的非???,上一刻還在和她開玩笑,下一刻又變了副態度,道:“石鎮昨日從河內迎來了一位名醫,一日過去了,怎么還一點消息都沒有?!?/br> 林姷沒有回答。 也就在這時,石鎮來了,身后帶著一個白胡子大夫,因為有的急,額頭上出了汗。 石鎮說:“高煥,我將大夫帶來了,讓他先給林姑娘瞧瞧?!?/br> 高煥和林姷看見那大夫俱是一怔,那白胡子大夫也跟著僵住了。 “文翁”林姷忍不住說道。 文翁也頗為詫異,同時還有點和舊人久別重逢后的喜悅,他說:“又是你們兩個?!彼舱J得高煥。 高煥看著文翁,驀的,淡淡地說:“你還活著?!?/br> 文翁這就有些不太高興了,他道:“你這臭小子怎么這么說話?!?/br> 最懵的恐怕就是石鎮了,石鎮瞧來瞧去,說:“你們認識?” “認識”高煥淡淡地道,又說:“這個人不太靠譜?!?/br> “不太靠譜?”石鎮覺得不可思議,他說:“這個人不是名醫嗎?” 高煥說:“雖是名醫,但不擅治瘟疫?!?/br> “那擅治什么?” 高煥沒有回答。 文翁自己尷尬地說:“調理身體,不過最擅長的還是房中術?!?/br> 石鎮一愣,然后罵道:“你這個大騙子!我花了那么多銀子把你從新野請來……”饒是石鎮那么一個質樸的漢子,也被氣得滿臉通紅。 高煥說:“文翁有一個師兄,最擅長于此,他現在人在何處?”他這話是對石鎮說的,問的卻是文翁。 文翁說:“死了”他長嘆了一口氣,眼中充滿了愁色,臉上的褶皺像是溝壑一樣深,他說:“匈奴攻破河內的時候,他人就在溫縣,被匈奴兵給一刀殺了?!?/br> 石鎮臉色有些不太自然,攻破溫縣的時候他就在匈奴軍中。 石鎮說:“那該怎么辦?就沒有能解決這場瘟疫的人了嗎?” 文翁說:“有,我能治?!?/br> 石鎮還要罵他,被高煥制止了。 文翁說:“師兄死前我們曾見過一面,他交給了我治療瘟疫等病癥的書簡,我研讀了五年有余,興許能治他們的病?!彼穆曇舨淮?,眼神倒異常的堅定。 石鎮臉色通紅的罵道:“去你他娘……” “好”忽然間一個聲音打斷了石鎮,是林姷,林姷從案幾旁站起來,走到文翁面前,冷靜而又鎮定地說:“文翁,你給我治病吧?!?/br> 高煥皺了皺眉頭,這文翁恐怕還不曾用那醫書給活人治過病,這樣做實在有些冒險。 文翁卻異常的高興,又或是感激,他說:“林姑娘你放心,老朽一定不遺余力的救姑娘?!?/br> 林姷微微笑了笑,伸出了手腕,說:“那請文翁給我把脈吧?!彼穆曇艉茌p,幾乎沒有什么力氣,話剛一說完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臉色難看的厲害,身體發軟的往一旁倒。 饒是高煥的反應敏捷,一把摟住了她,她的腳步虛軟靠在他的懷里止不住的咳嗽,喉嚨一股血腥味,蒼白的嘴唇被血染成了紅色,眉頭緊緊的蹙著,看起來異常的痛苦。 高煥叫她:“林姷” 林姷似是聽見了,似是沒聽見。 高煥將她放在了床榻上,文翁立刻打開了藥箱命令似地道:“我要給她診脈,你們不要出聲!”然后拿出小枕給她墊手腕,翻看她的眼睛。 高煥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轉身示意石鎮隨他離開。 出了門,石鎮方才說:“是我對不住你?!?/br> 高煥同他一直走到廊下,道:“我說過,此事和你沒有關系,你不必自責?!?/br> 石鎮心里還是有些愧疚,他說:“周賓想要見你,他好像有話要跟你講?!?/br> 這個時節的風有些大,天也有些冷,高煥的鼻尖有些微微泛紅,他的聲音就像是這天一樣冷,他道:“他若是有話,讓他親自來跟我講?!?/br> 石鎮悻悻的捏了捏鼻子,說:“你打算一直住在這里?”石鎮瞥向他說:“高煥,這是瘟疫,不是普通的風寒?!彼哪抗饴涞侥切┨稍谕饷婺景迳贤纯嗌?吟的病人身上,說:“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彼f話的時候,官兵正將一塊白布蓋到了一個死人的身上,然后搓熱手將尸體抬走。 石鎮感到一陣悵然和悲哀。 而高煥只是安靜的看著,沒有說話,更沒有回答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