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的醫院人很多，一樓大廳里多的是十一二歲剛分化的小孩子，被家長牽著體檢。

    葉玨徑直上了六樓，在護士jiejie的帶領下，進了空無一人的心理診室。

    他打扮的詭異。

    戴著口罩和鴨舌帽，低著頭，鬼鬼祟祟的，頗有些不自在。

    坐在診室里的老專家慈眉善目，一身威嚴氣派的白大褂，很有說服力。

    這么多年見多識廣，他倒不覺得葉玨打扮的奇怪，只溫和道：“陸先生是嗎？請坐?！?/br>
    談話桌上放置著薰衣草精油，香氣淡雅，讓人心曠神怡。

    葉玨老老實實坐下。

    老醫師開門見山道：“我已經看了預約表，對你的情況大致有些了解，不過還是有一處疑問，希望您能稍微明確的告訴我?！?/br>
    在葉玨認真的注視下，他拿起桌子上剛打印出的預約單，目光再次一凝，緩緩說：“您這上面寫……感覺自己有反倫理人格……”

    “這個吧，我從醫多年，還從沒聽過這種人格，麻煩您詳細講講?！?/br>
    葉玨一頓。

    老醫師似乎看出他的猶豫，微笑著為他接杯熱水，加了蜂蜜后，甜滋滋的氣味散出，緩解了緊繃的氣氛。

    足足沉默了一分鐘，葉玨才像終于下定了決心，說，“我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我一直把他當親哥哥看待?！?/br>
    “但是最近我發現，我總能夢見他，”他焦慮道，“而且是那種夢，就是……”

    老醫師目露了然，抿口茶水，心里穩了大半：“我理解?！?/br>
    葉玨覺得他根本不理解：“來這之前，我已經連續兩天做這種夢了?！?/br>
    “其實做這種夢也不是多奇怪，重點是……我為什么會夢見他，而不是別人……”

    這不純純的倫理大戲嗎？

    老醫師不留痕跡的引導道：“你有沒有思考過原因呢？”

    “思考過，”葉玨說：“我肯定是心理出了毛病。?！?/br>
    老醫師：“……”

    葉玨憂心忡忡：“您直說吧，我該怎么治？吃什么藥管用啊?！?/br>
    老醫師沉默許久，推推眼鏡，“我看表格上寫你今年18，青春期血氣方剛，做這種夢有沒有可能是情竇初開，然后——”

    “不可能！”葉玨果斷拒絕：“我是直男！”

    這一刻，老醫師恍然大悟。

    懂了。

    ——恐同。

    越發覺得自己想的沒錯，他對上葉玨熱切的目光，微微一笑，稍作掩飾。

    “其實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有難以正視的問題，你不需要用治病來形容，這不是病，只是個體接受度不同?！?/br>
    “我的建議是，或許你該正視內心的選擇，當你產生這種欲望后，說明你的接受度在緩步提升，這其實是一個好現象?！?/br>
    葉玨整個驚呆了，“你的意思是……我喜歡我‘哥’還是好現象？”

    庸醫吧這是！

    老醫師失笑，直言道：“只是喜歡同性而已，稱不上好不好?！?/br>
    又一個驚天炸彈。

    葉玨登時倒抽一口涼氣，眼前陣陣發黑：“……”

    不是，我來看個病，你直接把我性取向改了？！

    他崩潰著，努力扯回話題：“醫生，我是來治病的！”

    怎么還特么變成迎男而上了！

    老醫師哈哈一笑，跟他打太極：“陸先生，這真的不是病?！?/br>
    “您該看開點?！?/br>
    “我的伴侶也是男性呢?！?/br>
    葉玨：“……”

    救命救命。

    重點是這個嗎！

    請重視他的反倫理人格好嗎！

    他焦慮的喝口水，潤潤干澀的唇瓣，“……醫生，我的心理問題是真的嚴重，我不是在危言聳聽?！?/br>
    “我甚至產生了幻覺，感覺自己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這幾天我問了周圍的同學，他們什么都沒聞到，我的問題已經嚴重成——”

    “聞到氣味？”

    老醫師驀地開口，表情嚴肅起來：“等等，你的第二性別不是beta嗎？”

    “我是beta?！?/br>
    “beta按理來說只能感受到等級威壓，并不能聞到信息素的氣味?！?/br>
    葉玨麻木：“所以我才說是幻覺嗎?！?/br>
    空氣陷入靜止。

    這一次，老醫師很久沒有開口，再三檢查了他的預約表，他格外嚴肅的抬起頭，看著葉玨，說：“我覺得，你應該先去樓下做個血檢?！?/br>
    “然后去生理科掛個號?！?/br>
    葉玨一愣，不自覺直起身：“……什么意思？”

    心跳倏然加速。

    他聽見老醫師說：“你所說的這個狀態，很像二次分化?！?/br>
    *

    ……

    生理科。

    明亮刺眼的光線下，戴著口罩的男醫生眉頭微皺。

    “是二次分化，不過應該是失敗了，你的血檢結果顯示你還是一個beta?！?/br>
    葉玨一動不動。

    短短半天就從心理有病變成身體有病，大起大落之下，他整個人都麻了。

    “就你目前的狀況來看，是分化失敗的不應期，”醫生眼里閃過一絲狐疑：“如果你是omega的話，你的情況更像是分化后的初次發情?！?/br>
    “但你是個beta，排除發情期這一因素，應該是身體激素的不平衡，急需適配alpha的信息素安撫?！?/br>
    “信息素安撫……”葉玨木然問：“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的本能在促使你靠近命中注定的alpha?！?/br>
    醫生揶揄一笑：“然后從他身上汲取適量的信息素，不然的話，你的身體可能會產生某些變化?！?/br>
    葉玨遲疑：“變化是指……？”

    醫生說：“類似于身嬌體軟？”

    葉玨：“……”

    葉玨：“…………”

    葉玨崩潰：“……我懂了，我一定謹遵醫囑！”

    見他真心實意的焦慮起來，醫生連忙安慰：“放心吧，你畢竟是個beta，不應期最快一個星期就能結束?！?/br>
    “汲取信息素的辦法也不像omega他們那樣困難，只需要和那位alpha靠近一點，身體上不需要有什么接觸，很簡單就能緩和狀況?！?/br>
    這算是今天唯一一個好消息。

    葉玨猶豫片刻，問：“那我怎么才能知道癥狀是不是緩和了？”

    醫生：“當你感覺心平氣和了，就是狀況緩解的表現?！?/br>
    他道：“我建議你不要壓抑自己的渴望，可以和那位小同學商量一下，如果你的身體能產生這些變化，相應的，他的身體不可能保持正常?！?/br>
    眼皮一跳，葉玨倏地抬起頭，“等等，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我的不應期，還會影響到‘他’？”

    “當然，你們的適配度這么高，”醫生奇怪：“怎么了，對方沒和你說過嗎？”

    得到這個肯定的答復，葉玨頓時僵在原地。

    電光火石間，他想到裴珩在廁所抽煙的一幕。

    煙霧繚繞間，alpha的表情稱不上平靜。

    隱隱的，像是在竭力克制著什么。

    難道從那個時候起……

    ……我有罪??！

    葉玨痛徹心扉的閉上眼，含淚想。

    ——哥，是我害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小葉子主動送上門了

    然而裴哥還得保持清崳洗心寡欲人設，是甜蜜的折磨了

    裴哥：哪個醫生，我得去送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