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混亂是從混沌這里蔓延出來的……

    墮神者們在混沌大肆屠殺他們口中所謂的“異教徒”，他們的力量在不斷壯大，以至于原有的規則之力不再能維系天平兩端的平衡。

    而神界對此一無所知，還沉浸在繁榮昌盛的美夢中，而他們的所作所為無疑在進一步削弱規則之力——因為規則之力限制了混沌，也限制了神界的神明。

    那我們和墮神者有何區別呢？

    【1525】

    初代的神明用他們的隕落換取這個世界的平衡。

    但走向崩塌的規則需要新的力量。

    成為秩序的一部分，沒什么值得害怕的。

    【1999】

    我會忘記嗎？

    忘記蓋亞，忘記伊瑞，忘記艾利克斯，忘記在神界的一切。

    ……

    “所以這里真正的主人是初代愛神，上一任愛神逃到了這里，通過初代愛神的日記發現當年神界秩序逐步崩塌的根源是因為規則之力的削弱，她聽到了來自混沌的求救，選擇用自己的神火重新填補規則之力，而她自己也因為失去神火而下落不明——或者說，神隕了?！?/br>
    克萊爾總結道。

    阮卿合上日記本，沒有說話。

    她心情有些沉重。

    “不一定?！?/br>
    死神皺了皺眉：“初代神明隕落是因為他們并不是屬于這個世界孕育的生命，而是來自于這個世界的規則。他們將這個世界從混沌引向秩序，而完成使命之后，也應當重新歸順于世界的規則?！?/br>
    “但是從二代神明開始，都是這個世界被選中的新的生命，失去了神火，并不意味著神格會消散?！?/br>
    阮卿恍然大悟：“所以阿莫爾說的是——她會忘記，而不是她會消失?！?/br>
    死神微微頷首。

    “這樣就說得通了?！?/br>
    阮卿喃喃自語：“阿莫爾說她在人界曾經有過一把劍，所以這就能解釋為什么她的神火會化為決明劍，太玄七劍就是阿莫爾留給劍宗的東西，我原本以為阿莫爾是飛升之后才成為愛神的，但實際上當年那位留下太玄七劍的大能竟然只是阿莫爾的一縷神識……”

    “那她的靈魂，現在究竟在哪兒呢？”

    作者有話說：

    第98章 、098

    阿莫爾的靈魂究竟在哪里？

    如果神火的主人并沒有隕落, 也并沒有墮入輪回，那神火還會尋覓新的主人嗎？

    隨著神域開啟的日子一天天臨近，在麥田練劍的少女愈發顯得心事重重。

    蓋亞這些日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她面上的笑容愈來愈多，對阮卿的態度愈發溫和, 就連一向缺根筋的決明劍覺察到了她的不對勁。

    “你說這女人最近是不是看上哪個小伙子？”

    決明劍心有余悸地扒拉著阮卿，一副完全適應不了蓋亞反常溫和的模樣：“她慣來神出鬼沒的，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呆在界里，但誰也保不準她的神識沒有送往其他世界?！?/br>
    一想到蓋亞看自己那副慈愛的眼神, 決明劍就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所以你就是習慣蓋亞天天兇你吧?！?/br>
    阮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因為神域開啟的日子越來越近, 阿莫爾的神火即將填補完整……”

    說到阿莫爾, 少女滿月一樣皎潔的瞳仁微微一黯。

    她微微張了張嘴, 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但少女什么也沒有說出口。

    她最終只是久久地望著麥田盡頭那道溫和深邃的橘黃色霞光，側耳安靜地聽著麥穗碰撞的迎合聲。

    遠處麥浪起伏如同萬頃汪洋，而那些隨著一道道長長的風聲傳到少女耳邊的麥浪中, 她聽見了界主人抑制不住的歡喜之意。

    “欸，蓋亞?！?/br>
    在一百零八次分心后，阮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劍, 叫住了坐在一旁哼著歌, 完全沒發現少女分心的短發女子。

    “怎么了？”

    蓋亞止住歌聲, 向她投來了疑惑的眼光。

    “我……”

    阮卿不自覺抓緊劍柄，深深吸了口氣，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我——是阿莫爾嗎？”

    她思考了這個問題已經思考了許久。

    艾利克斯說她是。

    蓋亞說她不是, 或者說, 蓋亞從沒有在意過這個問題。

    但阮卿并不覺得蓋亞對于阿莫爾的感情相比艾利克斯少了分毫。

    蓋亞一愣, 顯然沒料到她會問出這個問題。

    “還在想這個問題嗎?！?/br>
    她眼里的笑意淡了幾分。

    “我只是很困惑?！?/br>
    阮卿俯下身坐在干涸的田地上, 神色里罕見地露出一絲迷茫：“我不是阿莫爾, 愛神怎么會跑到欲念之森那樣的地方去呢？在我去神殿之前，我一直這么篤定地認為……

    少女換了個姿勢，繼續說道：“但有些事情很不對勁，那些腦海里偶爾閃過的回憶片段，塔樓里阿莫爾的日記，我在思考，艾利克斯真的認錯人了嗎？死神帶我去了阿莫爾的神殿，可我只有一半的神火，為什么能暢通無阻地進入她的神殿，就像是——”

    就像是神殿的主人回來了一樣。

    蓋亞不知何時也在她旁邊坐下。

    良久，蓋亞輕輕嘆息一聲，收斂了面上殘存的笑意，安撫地拍了拍阮卿的肩膀：“我告訴過你，你是誰這個問題并不重要?！?/br>
    “我知道，我知道的?！?/br>
    阮卿將下巴放在曲起的膝蓋上，眼里的困惑絲毫未減：“對我來說，我是不是阿莫爾也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但是對于艾利克斯……”

    她停頓了一下，然后抬起頭直視蓋亞的眼睛：“對于你來說，這難道不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嗎？”

    蓋亞沉默了。

    而后她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

    她微微傾身，抬起手輕輕將少女耳邊落下的一縷黑發別到她而后，語氣輕松地說道：“可是，都已經這么久了?！?/br>
    過去這么久了。

    阮卿別過頭，心里想著，如果已經徹徹底底過去了，為什么蓋亞還會反反復復地提起阿莫爾這么多次呢？

    蓋亞面龐上籠罩的金色光芒淡了一些，借著遠處恒星投下的日暮，她那雙漂亮的、沒有一絲溫度的祖母綠的眼睛如同隱藏在暗處的寶石，閃爍著神秘的光芒。

    “你要知道，阿莫爾不是這樣的，不是的?！?/br>
    蓋亞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輕聲說道。

    沒有記憶的人，還能是那個人嗎？

    一切都變了。

    輕飄飄的話剛離開蓋亞的唇邊，就嘩啦被風吹散了。

    ……

    神域開啟的日子如約而至。

    布萊恩校長帶著一百名學生通過學院的傳送陣傳到神域開啟的大門。隨行成員包括喬恩副校長和蘭斯學院的一眾長老。

    與其說是大門——

    容納數千人的觀景臺之外，是一望無際的云海。明明是在白天，但穹頂并不是碧藍色的藍天白云，唯有深藍色的星空下倒掛著浩瀚的銀河，對于一些視力極佳的種族而言，還能看到遠處的恒星緩緩地在轉動。

    云海之上，有一條接近三米長，寬不足一厘米的深紫色裂縫。這就是神域的大門。

    經過各個學院長老們的測算，只需要等待恰當的時機，這條不足一厘米寬的裂縫會逐漸擴大至一米寬。

    “這后面……有些什么？”

    娜塔莉感受到裂縫背后深不可測的氣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感覺好可怕?！?/br>
    “這次神域長老們也會和我們一起進去，他們和其他學院的長老們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用魔幻力探測了這片神域的范圍，雖然不能探知到神域中心的狀況，但只要我們在神域的邊緣范圍活動，應當不會出什么大事?！?/br>
    杰瑞拍了拍娜塔莉的肩膀，低聲解釋道。

    觀景臺上已經聚集了上千名學生。這些學生皆是這片大陸的精英，除了蘭斯學院的一百名學生外，還有學生來自霍伊學院，灌木叢學院，菲爾學院。

    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不到一厘米寬的深紫色裂縫像是被里面未知的無形物質慢慢撐開一樣，逐漸變到兩厘米寬。

    然后是五厘米，十厘米。

    布萊恩抬手看了下腕表。

    時間快要到了。

    身邊的工作人員早已搬來一個四米高的銀白色長梯，作為九大學院聯合選舉出的發言人，布萊恩背著手緩步走了上去。

    神域的大門出現在一片異常古怪的區域，這里沒有一絲一毫魔幻力存在的痕跡，也不允許任何物質漂浮在空中，到訪者也不能調動體內儲存的魔幻力施展任何法術。

    如果有一個詞能夠形容這片區域，這更像是某位神明遺留下的領域——

    無效領域。

    “安靜！”

    布萊恩輕咳一聲，沉聲說道。

    在四米高的銀色長梯上，他足以將整座觀景平臺上所有學生的一舉一動納入眼中。

    原本嘈雜的人群霎時間停止了交談，不約而同地轉過頭看向這位儀容得體的老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