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在魔法世界封神 第85節
在無盡的絕望中,音樂永遠是人最好的良藥。 博格眼眶有些濕潤。 在下界,竟然能遇到這樣有趣的對手。 不過——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容。 他雙手合十,額頭上的眼睛亮得嚇人,逐漸轉變為渾濁的紅色和黑色。 身后的黑衣人也相繼摘下兜帽。 士兵們腦海內的幻象逐漸改變。 無邊的財富,身段妖嬈的妙齡女子,絲綢制成的衣服——這里是沒有死亡也沒有痛苦的天國,唯有無窮無盡的欲望被滿足。 “這里有數不盡的金幣,享不完的金山銀山?!?/br> “這里也有身段妖嬈,擁有傾城容貌的妙齡女子?!?/br> “也有無上的權利,我的臣民,在我的管轄之所,一座城池皆聽從你的號令?!?/br> 深淵向他們伸出手,呼喚著。 士兵們拋下妻子,離開占據自己整個童年的茅草屋,背棄要在以后成為獨一無二的鐵匠的誓言,緩慢卻堅定地朝著深淵走去—— 那里有著所有世俗的成功,所有世俗的欲望,所以他們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得到幸福。 混沌球散發出更加灼熱耀眼的黑色光芒。 在欲望編制的幻想中,沒有人能夠幸免。 因為那也曾是被宣揚的東西。 而少女的琴聲也在此刻停止。 她轉過身,從空間戒指里掏出一把小提琴遞給博格,眨了眨眼睛:“音樂并不是一串串毫無意義的音符?!?/br> “拿起你的琴,握好你的琴弓,就如同劍修永不會拋棄她的劍?!?/br> 博格眨了眨泛紅的藍眼睛,顫抖著接過阮卿手里的那把小提琴。 突如其來的,博格想起了村民們將小提琴手推向火堆的那一刻。 “你對這個災星這么好,是不是因為這是你和農婦通jian生下的孩子?” “骯臟的人怎么配擁有金色這樣的顏色,神啊,他用音樂誘使姑娘們犯罪!” “干旱一定是因為他惹怒了神明,神明責怪我們村落庇佑了惡魔,所以降下天罰?!?/br> 年幼的博格哭喊著想要把提琴手從支架上拉下來。 提琴手凌亂的金發落在他的額前,那雙清澈的藍眼睛仍然亮的嚇人。 “都是我不對!” 小男孩哭著說道:“我不應該靠近你,也不應該和你學小提琴?!?/br>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為所有人帶來了厄運?!?/br> “別為我哭泣,我親愛的孩子?!?/br> 他一慣溫柔的語調帶著一絲沙?。骸澳愀嬖V我,生命是什么?” 生命……是什么呢? 小小的博格呆呆地看著他。 提琴手忍不住笑了起來。 嘲弄地、放肆地、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 “生命是籌碼,而時間是無數次機會,當我們遇到很喜歡的東西的時刻,對——我們畢生所等待的就是這一刻,值得我們將所有的籌碼拋出去?!?/br> “有的人等到生命的盡頭也沒有等到那一刻,而你應該為我高興,我早已經等到了?!?/br> 小男孩那時并不太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他在那堆即將燃燒提琴手生命的稻草上抽抽嗒嗒地哭泣,心里面卻突然有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 這個世界并不總是對的。 活著的意義也從來并不是那么簡單。 在他陪伴提琴手最后的黃昏,博格清清楚楚記得夕陽如同第二天清晨稻草燃燒的火焰。 支架上的男人一改之前的頹喪,哼起了那首有關命運的曲調,經過提琴手的修改、潤色,那曲調波瀾壯闊,如綿延不絕的山川江河。 “往前走吧,孩子?!?/br> 最后他輕聲說道:“你不屬于這里?!?/br> 回憶戛然而止。 博格深深吸一口氣。 他拿起少女給他的琴弦,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說: 當你凝望深淵時,深淵也在凝望你——出自尼采《善惡的彼岸》 第64章 、064 黑衣人制造的幻境是狂歡的國度, 這里沒有為溫飽奔走的憂愁,沒有規則和束縛,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快樂。 有人成為主教, 在神像廣場上微笑著迎接鮮花和贊譽。 有人成為國王,日復一日巡邏自己的疆域, 唯恐哪只不識好歹的野獸將劃分邊界的墓碑挪回窩里面去。 有人成為富商,坐在金子制成的沙發上抽著雪茄,在煙熏霧繞之間,半瞇著眼睛欣賞衣裳半露的女子扭動的曼妙舞姿。 無時無刻的快樂, 每當他們心中浮現出一個欲望的輪廓, 下一秒就一定能看見新的幻象。 誰在乎那是否真實呢? 清清楚楚地睡過去, 總好比渾渾噩噩的活著。 這就是墮神者所仰仗的把柄——人性的把柄。 沉淪的美夢與痛苦的現實, 這是一道不需要思考和猶豫的選擇題。 既然不能驗證生命的真實,那不如選擇時刻的快樂。 但是在這充斥著曼妙歌舞的歡慶之所,士兵們聽到了斷斷續續, 仿佛從虛空傳來的小提琴聲。 兩道激昂的小提琴聲重疊在一起,相互碰撞,拉扯, 然后越來越近——如同兵戈相見, 蠻橫地撞入靈魂的最脆弱之處。 琴聲里面有什么呢? 它又在尋找著什么? 它們如同絲絲縷縷的網線扣動心弦, 讓沉溺在美夢里的士兵忍不住去豎耳聆聽。 聽見了。 可是,那里面竟然全是痛苦。 不,沒有人喜歡痛苦。 人們捂住自己的耳朵。 破舊的小木屋里擺滿了畫家上千幅無人欣賞的畫作, 頭發蒼白的畫家孜然一身, 于月夜顫巍巍推開木門, 微笑著仰望那一輪月亮。 木屋旁靜悄悄地立著他早已為自己擬好的無字墓碑。 剛得知丈夫早已戰死沙場的婦人背過身悄悄擦干眼角的淚痕, 在飯桌上擺好飯菜, 若無其事地招呼著剛放學歸家的孩子。 戍守邊疆的士兵于天寒地凍之間,頂著一頭霧凇似的霜雪,雙目如矩,默默思念著遠方的親人。 日升月落,他終究抵不過nongnong困意和漫長的等待,緩緩閉上雙眼。 這該死的、殘酷的命運,從不肯輕易賜予人們任何恩典。 將人類玩弄于鼓掌間才能讓他發笑嗎? 人們不滿、憤怒,甚至發瘋一般絕望著、掙扎著。 可痛苦竟然讓命運這如此迷人——即使知道生命背后是沒有意義的萬丈深淵,他仍舊要求人們去竭力奔跑。 如飛蛾撲火。 如螳臂當車。 不自量力。 甘之如飴。 年輕的天之驕子摘下頭頂的皇冠,脫下身上華美的衣裳,仿佛這樣才能撕掉家族賜予他們貴族的頭銜。 他們孤注一擲地步入麥田和村落,在那里尋求嶄新的人生意義。 雙目空洞的士兵們眼睛里慢慢聚攏神彩。 我并不想被命運擺布。 人應當尋求他自由的意志,即使這讓人痛苦。 如果唯有痛苦才能時刻讓我保持清醒,請讓我居無定所,一生顛沛,甚至一事無成。 唯有不可退讓的是,命運不能剝奪我走向新生抑或是毀滅的權利。 熱淚盈眶中,阿貝爾長官看到了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自己。 那少年身姿如挺拔的胡楊樹,手握一柄□□,挑破魔獸的咽喉,刺穿它的皮rou,以羸弱之軀抵住魔獸勢不可擋的腳步。 凱文看見了過去放棄安穩的文職工作,背井離鄉前往主城的少年。 不被人理解,被所有人非議,承載著父母的希望,甚至他自己也不清楚等待他的未來究竟是何等的模樣——是最終庸碌無為的毀滅,還是好風借力,直上青云。 黑衣人震驚地看著混沌球漸漸失去以往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