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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蕓花被他牽著,今晚經歷可謂是驚心動魄,現在才感覺一種說不出的疲憊感從身體里流淌至四肢百骸,但精神似乎依舊沉溺在剛才的情景之中,滿是疲憊卻沒有睡意。 卓儀借著月色看到了陸蕓花眼中還帶著恍惚,不動聲色將她的肩膀攬住,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帶著她走在幽暗的森林小道上。 月光又一次掙開了身前的烏云,跳脫出來的清輝將地上的青石板照亮,原本可怖的森林逐漸染上幾分奇幻的美麗色彩。卓儀溫和又平靜的聲音像是寬闊安定的河流悠悠流淌,宛若微風吹過河面的水聲,在此時逐漸代替了耳邊似乎還在不?;厥幍哪欠N、血液從溫熱尸體中汩汩流動的聲響,陸蕓花沉默地聽著他說話,情緒卻逐漸穩定下來。 “現在進不了城,但可以想辦法聯絡到阿巡的手下,阿巡一直在幫我們查石奴的下落,之前不知為何沒有查到,但現在知曉了石奴的大致樣貌,就可以推出他一路上是怎么通過層層探查來到陸家村的?!?/br> 陸蕓花恍然,這才知道剛剛黑衣人沒頭沒腦說出的“消息”兩個字是什么意思……現在她信了卓儀和黑衣人是朋友關系,就算黑衣人再表現得怎么冰冷恐怖,但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若不是兩人都很熟悉對方,那根本不可能產生。 村子還是一樣的安靜,卓儀在此時好像和陸蕓花換了身份,從來都是陸蕓花興致勃勃地說著話,他在身邊安靜又認真地聽著,現在倒是完全掉了個個,卓儀在一直輕聲細語的說著話,陸蕓花沉默傾聽。 輕手輕腳的兩人沒有驚醒任何一個家人,陸蕓花被卓儀帶著回了房間,她將身上不知什么時候被冷汗浸濕的里衣換下,再次躺在柔軟的床鋪里、被卓儀擁在懷里的時候,才真正清晰地感覺到:一切都結束了。 “睡吧,蕓花?!弊績x溫聲說。 耳邊的心跳依舊穩定又平和,卓儀輕輕拍著她的脊背,陸蕓花有種被包裹著的安全感,就這樣逐漸合上眼睛,終于在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 . 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境叫陸蕓花醒來的時候感覺昏昏沉沉,那種似睡非睡的感覺還停留在腦海中,叫囂著疲憊的神經卻已理應振作起來,繼續這可以預想地、匆忙又紛亂的一天。 “擦擦臉?!标懯|花的狀態并不好,卓儀暗自輕嘆,還是遞了冷毛巾過去叫她敷臉。 陸蕓花接過,手指觸到一片濕潤的冰涼,就像冬天從被窩拿出來的手馬上放進了碎冰之中,那種強烈的刺激感能把人的所有神志迅速喚醒。知曉今天事務繁忙,陸蕓花雖說昏沉,還是狠了心將它按在自己臉上—— “唔!” 幾乎在瞬間清醒過來,陸蕓花感覺自己的眼睛還是酸澀到睜不開,但已經打起幾分精神,可以迎接接下來忙碌的一天。 “該起了,蕓花?!弊績x麻利給她遞上衣裳:“我已經去縣衙報案了,一會后官差便會過來?!?/br> “怎么不叫我?!标懯|花疲憊地又用冰毛巾擦了擦臉,居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刺激,此時聽卓儀這么說,有些詫異。 一晚上睡眠質量都不算好,似乎一直在重復著同樣的夢境,具體是什么已經想不起來了,但依稀記得同昨晚一樣的銀灰色月亮和渲染成青灰色的畫面,低沉的心情好像還留存在腦海里,想來也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夢境。 一晚上,她就在這樣的紛亂又無序的夢境中徘徊,意識無比清晰又無比混沌……應該不管怎么說都是很容易驚醒的,卻沒想到卓儀都出去一趟又回來了,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官差等等來,我們得跟著他們一起去縣衙……這事還得好好和阿娘說一聲才是,免得到時候我們不在家,叫她擔驚受怕?!?/br> “是這個理?!标懯|花不自覺微微皺眉,接過衣裳打理好自己:“我去叫阿娘起來……這事就不用和孩子們說了?!?/br> “嗯?!彪m說自家孩子都成熟的不得了,但有時候隱瞞一些事情是對他們的保護,反正孩子們都快忘記石奴這個人了,卓儀也覺得昨晚發生的事情不必告訴他們。 迅速收拾好屋里,陸蕓花隨意挽了個方便行動的發髻,從銅鏡中看自己好像有些憔悴,但也顧不上再收拾一二,起身往余氏房間走去。 “阿娘?!标懯|花輕巧邁進余氏的屋子,輕聲喚道。 余氏每天的復健是很辛苦很折磨人的,所以就算她晚上睡得早,早晨還是家里最晚起來的一個,睡眠質量也很好,就導致昨晚一切聲響她都沒有聽到。 “怎么了?”余氏剛醒來還有點不清醒,但一看女兒的臉色如此憔悴,又想到家里若是沒事,早晨是不會有人叫她起床的,一時間迅速清醒過來,在陸蕓花的攙扶下坐起身。 “是不是發生什么事情了?”余氏擔憂地皺起眉。 陸蕓花已經整理好的心情,現在也能微微笑出來不叫余氏擔憂:“昨晚石奴找到陸家村了,我們……” 她大概講了講昨晚的事情,掩去了許多比如說“假裝迷暈后被扛到后山”之類的情節,只說卓儀有一個朋友知道了石奴的計劃,現在石奴畏罪自殺了,中間也大有省略。 余氏當然能聽出來有很多事情陸蕓花講得很含糊,但現在不論如何一切都已解決,孩子們還要忙著去縣衙,她這個母親能做的不是刨根問底地追問具體事情經過,也不是抱著女兒長吁短嘆,而是應該迅速振作起來,在家看好小孩們,叫他們后顧無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