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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那么多賣飲子的,卓儀唯獨叫了他,因為這位伯伯應當不怎么會做生意,站在周圍忙碌地跑前跑后吆喝的小販中無措得很。 又看他身上衣裳雖說破了些,但勝在看起來干凈,他手指甲很短,雖說仍有洗不掉的黑色,但看得出是盡力洗過的。 “那我要紅棗水,卓哥要什么?”陸蕓花走了這許多路,確實覺得有些渴,她沒有卓儀那樣的眼力,故而習慣性看了這位賣飲子的伯伯扁擔上的筐子。 筐子里面放了了厚厚的稻草和布料保溫,看得出布料是從衣服上拆下來的,曾經陸蕓花也有過用弟弟衣裳做保溫的經歷,倒是不怎么在意這個。 只看這布料顏色淺淡,卻沒有污漬,可見是用心洗了,又看筐子周圍也是干干凈凈,應當是新的,便放下心來,吃食干凈些總要好點。 “勞駕,一杯紫蘇飲,一杯紅棗水?!弊績x對店家說。 就見店家趕忙放下筐子,里面是幾個大壇子,周圍裹了稻草防撞保溫。 揭開蓋子,從里面取出一個木勺來,又取了木頭粗糙做出來的杯子,問兩人:“客人是要帶走還是……這杯子一塊帶走要稍貴些,客人放心,都是一個個洗了又煮過的,干凈得很!若不帶走,喝完給我便是?!?/br> 卓儀詢問的目光轉向陸蕓花,她稍微思索一下,看排隊人數還不少,便想拿著杯子暖手,于是說:“我想帶走,貴些無事,卓哥呢?” 卓儀也說要帶走,正想掏錢,被陸蕓花一把拉住袖子,她只是拉住一點袖邊,但手邊傳來的力道叫卓儀一下愣住,就聽她含著笑意說:“這次本就是卓哥好心陪我,今日便由我請客罷?!?/br> 卓儀還沒有從她拉著自己袖子的指尖回過神,又聽她戳穿了自己和村長的謊言…… 明明他沒什么壞心眼,也不是自己主動想騙她,但現在被她帶著笑意的聲音這么一說,便覺得那種熟悉的無所適從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忍不住在食指指節的繭子上摩挲幾下,看她毫不在意放開他的衣袖,微微彎腰專心去看小販舀飲子,眼睛亮晶晶的,還帶著些好奇之色,像是看到什么喜歡之物的孩童。 她怎么……拉我……衣袖? 卓.二十多歲.成熟男人.儀從未被女性這樣親昵地對待過,不自覺僵住了。 小麥色耳尖竟漸漸染上紅色,guntangguntang的,像一只被搶了蘋果又瞬間塞進一罐蜂蜜而愣住的大熊。 “卓哥,這是你的紫……”陸蕓花端著兩杯飲子轉身,笑靨如花的臉在看到卓儀紅到耳朵的英俊面容時,不自覺聲音越來越小,笑容也逐漸僵在臉上。 救命,她做了什么?好像只是拉了一下袖子?這動作稍微有點親密,但也說不上逾越吧? 卓哥外表這樣英挺陽剛,年歲也不小了,怎么還如此……純情? 兩人沉默捧著茶杯走向縣衙,周圍是往來人群,鬧鬧哄哄的街景顯得他們兩之間的氛圍越發古怪。 “我……” “卓……” 當他們走到人少的地方,氣氛也凝固到頂點的時候,陸蕓花終于忍不住了,她剛想張嘴道歉,就聽卓儀那邊好像也要說話。 “卓哥你說?!标懯|花是性格干脆的人,不喜歡這樣拖泥帶水說不清楚,她看這邊人少,索性往邊里走走,站在原地不動了,等著卓儀說話。 她仰起頭去看他,眉間微微蹙起,嘴巴用力抿著,一雙眼睛靈動無比,卓儀好像能在里面清楚讀到她的所有情緒。 時間似乎把陸蕓花原本那些憂愁和哀怨都洗去了。 她依舊長著微微下垂的眉毛,依舊是帶著點嬰兒肥的桃心小臉,也依舊是一雙似愁非愁的眼睛,現在卻只叫人覺得溫柔又端莊,偶爾大笑的時候又很可愛嬌憨。 他不自覺笑開來,眉目舒展,柔和了原本顯得剛硬的五官,他眼睛里也帶了笑意,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像經歷過風浪暴雨后巋然不動的礁石,平和、包容又沉默:“我想說……我們快到了?!?/br> 陸蕓花一愣,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眼睛…… 這次紅了面頰的,不是卓儀。 . 兩人去了縣衙,說明姓名來意后很快被請去后堂。 縣令整整齊齊穿著官服,看卓儀一起進來還有些吃驚,這抹吃驚之色很快便掩去。 陸蕓花和卓儀問好之后,他捋了捋自己的美髯,親切地對陸蕓花說:“原來‘豆娘子’竟如此年輕,本官可真真沒想到?!?/br> “豆娘子?”陸蕓花一愣,這不是她故事里面的女主角的名字?什么時候變成她的稱呼了? “陸娘子還不知道?”縣令詫異,哈哈笑道:“蓋因這‘豆坊’出品樣樣皆是陸娘子所創,故事里那位機智果決的主人公也叫豆娘子,時間長了大家便也叫陸娘子作‘豆娘子’啦!” 陸蕓花只覺尷尬得不行,勉強一笑,不知說什么。 好在縣令是懂得察言觀色的,他見陸蕓花對此恭維很不自在,也沒有要深談的想法,便轉移話題。 “縣城現在如此興盛多虧了豆坊和陸娘子的菜譜,百姓多了一份收入,今日請陸娘子過來主要便是想要替百姓謝謝陸娘子?!?/br> “大人客氣了!如今之景多虧了大人和諸位,蕓花小小出了些點子,如何能居功?又如何能當得上一聲大人一聲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