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會喜歡他 第44節
枯燥無趣的學習生活, 這些微妙的情感, 像一團星火,雖然別人看不見, 但足夠照亮自己的生活。 偶爾想起, 能讓她在煩悶中尋找慰藉, 那是一種取悅自己的喜歡,一種隱秘的快樂。 簡寧逐漸收斂平日的鋒芒。 在陶江面前,她不再大呼小叫, 也不再與他對著干。她走路慢說話輕,行事有板有眼。 聽說弱不禁風的女生更招人喜歡,比如凡凡那樣的。 于是她向溫柔靠攏。風風火火的簡寧不見了,如今的她, 扭扭捏捏,矯揉造作。 面對性情大變的簡寧,陶江覺得她最近的言行舉止都有些奇怪。 這幾天,無論他說什么,簡寧都千依百順,和平常的樣子判若兩人,擱以往,她才不會這么聽話,總要與他反著來,故意說幾句不中聽的話氣他,然后笑得花枝亂顫,哪像現在掩口而笑,令他捉摸不透。 見慣了簡寧有恃無恐的張揚,當她變得小鳥依人,陶江反而覺得有些陌生。 至于簡寧為什么突然改性,陶江估計是她又看了什么電視劇。 上個月,簡寧重溫《武林外傳》,天天在陶江耳邊嚷嚷著仗劍走天涯,她要當一名劫富濟窮闖蕩江湖的俠女,要像白展堂一樣,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陶江說,照她的三腳貓功夫,當個郭芙蓉還差不多。 簡寧當即伸出兩根手指頭,喊著“葵花點xue手”朝他揮來,入戲頗深。 還有,上上個月。 她看了一部勵志劇,說劇里的女主經常熬夜看書,自己也要努力學習,并以此為標桿。于是,當天晚上,她也熬了個大夜刷題。 第二天,簡寧頂著兩只黑眼圈來了學校,腳步虛浮,精神不振。 結果,那晚的競賽課,簡寧困得哈欠連天,眼皮也不停打架,下課后,她直接枕著胳膊睡了過去,陶江喊都喊不醒。 從那以后,再也沒聽她說過熬夜學習的事。 所以,陶江很難不懷疑,這次簡寧是不是又受電視劇影響,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他本以為過幾日她就消停,但簡寧愈演愈烈,隱隱有陶江招架不住的趨勢。 其實簡寧的用意很簡單,她只想故意做些什么事,吸引他的注意。 她找了幾本書,看了幾部臺灣偶像劇,模仿女生的說話方式,偷偷改變自己。 這天晚上的競賽課,新知識有些難,簡寧聽得云里霧里,做題時,她遇到幾道難題。 “陶江,你有空嗎?”簡寧用筆戳了戳男生的手臂,說,“我想問你題?!?/br> 陶江在解題,他低著頭,邊寫邊回答:“你問?!毙睦飬s想,簡寧什么時候變這么客氣,以前的口氣可不是這樣。 簡寧把習題冊推到他面前,柔柔地說:“這道?!?/br> 纖白的手指停留在一道力學題上。 陶江極力抹去心中的怪異,他側目,掃了一眼題。 有思路后,陶江從桌邊拿張干凈的草稿紙,放在兩人中間,條分縷析,把一道題講得清清楚楚,并拓展到其它知識點,帶她復習了一遍新內容。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 “你好聰明哦?!焙唽庪p手合拳,舉在胸前,像漫畫里眼冒星星的少女,“我怎么沒想到?!?/br> 陶江打哆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最近沒見她,她跟換了個人似的。 “你吃錯藥了?” 簡寧嗔怪地看著他:“哪有,你亂講?!?/br> . 陶江覺得自己的耳朵受到了污染,全身像被電流襲擊,一陣酥麻。 以他對簡寧的了解,她應該剌剌著大嗓子喊“胡說,你才吃錯藥!” 可現在,她竟然用“亂講”這個詞。 這次的情況有些嚴重。她到底看了些什么,又是從哪看的…… 不過,如果她愿意演,陶江也有治她的法子。 陶江背靠著后面的桌子,一條手臂隨意地搭在課桌上,指了指那道題,他的聲音刻意放輕:“找十道同類型題,自己找?!?/br> 簡寧俯首帖耳,微笑著說好。 竟然沒破綻,陶江驚奇地微微瞧了她一眼,緊接著,他唇邊勾起一抹壞笑:“再做三張卷子?!?/br> 簡寧頭皮發硬,她閉著眼睛,鼻腔發音:“嗯?!?/br> 聽出她語氣的波瀾,陶江的眉宇間染上笑意,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還有,把昨天的錯題重做一遍?!?/br> 簡寧沒出聲,將心底的逆反忍下去,胸腔一起一伏。 沒聽到女生回答,此時陶江已勝券在握,但他表現得興致勃勃,仍在加碼:“你寫吧,明天我檢查?!?/br> 沒完沒了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hellokitty。 簡寧睜開眼睛,冒火的目光暴露了本性,她咬牙切齒道:“一邊兒去,檢查你個鬼?!?/br> .這才對。 陶江轉正身,面向簡寧,目光如炬,看了她一會后,他突然靠近,將簡寧的整張臉細細打量了一番。 簡寧被他盯得面紅耳赤,怕露餡,急忙把他推遠:“看什么看!” 教室窗臺的盆栽開花了,嫩白的花瓣團簇,梔子的暗香浮動。 陶江校服領口下方的兩枚紐扣微敞,烏黑的短發干凈而清爽,他的眸光意味不明:“我看看,是誰和我們的女俠靈魂互換了?!?/br> 六月,沒有一絲風,夏夜的熱浪鋪天蓋地,從綠色紗窗外闖入,整間教室彌漫著燥熱,頭頂的風扇呼呼地轉著,白色校服汗跡涔涔。 額角濡濕,簡寧拿了一本薄冊扇著,她的發梢飛起,又落下。 簡寧底氣不足,沒敢看他:“這種性格不好嗎?” 陶江頓了頓,頭往后仰,閉上眼睛,他的聲音溫暖又寂寥,落在燥悶的熱氣中。 “我覺得,你這樣的,就很好?!?/br> 開開合合的心門被他薄如蟬翼的言語關上。 簡寧看著陶江的側臉,心里美滋滋的,他真的很帥,連腦袋都這么好看。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喜歡你原本的模樣,你無需改變,也無需妄自菲薄。 有人喜歡你,只因為,你是你。 那座城堡,云海蒼茫,她不柔不軟,卻是最特別的。 晚自習的結束鈴聲響過,天已經大黑。 簡寧匆忙收拾好書包,推著陶江催促他快走,校門口的雞蛋灌餅去遲就賣完了。 每天晚上,雞蛋灌餅是她雷打不動的宵夜。 陶江反倒慢條斯理,無視她的焦急,漫不經心地說道:“呦,不當淑女了?” “不了不了,當淑女太累?!焙唽幈持鴷?,越過他,站在過道,揪他的校服下擺,像拔河一樣,往外拖,“你能不能快點?!?/br> 夏季校服的面料薄,彈性大。 陶江看著被她拽變形的校服,拗不過簡寧,屈從道:“好好,你先放手,我收拾完了?!?/br> 簡寧聞言松手,白色校服回彈,側邊有她抓過的褶皺。 陶江騰出一只手,撫平折痕,另一只手合上書包拉鏈,隨后甩到肩后。 簡寧嫌他慢,繞至陶江身后,把他推出教室門。 空闊的走廊,她拽著陶江,沖下樓梯。到了二樓,她剛伸腳,準備踏下一層臺階。 聲控燈突然熄滅,簡寧速度快,來不及收腳。 一團漆黑中,她猛地踩空臺階,下墜的剎那,陶江急忙伸手撈她,卻只觸到她的衣角。 與地面碰撞,女生條件反射地驚呼。 燈亮了。 簡寧跌倒在樓梯間,手掌撐地,靠欄桿歪坐著,神色恍惚,校服沾了灰,頗為凌亂。 看她與自己間隔好幾層臺階,明顯是滾下去的,陶江心急如焚,匆匆下樓,蹲在她面前,問她傷到哪里。 簡寧彎起胳膊,手臂外側破了皮,滲出血絲,她又試著動了動腳踝,銳利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她用手摸腳腕,感受到guntang的溫度。 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陶江搖搖頭。 陶江手臂穿過簡寧的胳膊肘,試圖攙她站起來。 簡寧用另一只腳勉強撐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將受傷的腳放在地上,立馬傳來鉆心的酸痛。 她的臉色煞白,額頭滲出冷汗,眼圈也微紅。 陶江看了她幾秒鐘,繼而下了倆層臺階,背過身弓下腰,語氣不容置喙:“我背你,去醫院?!?/br> 天色這么晚,校醫院沒人值班,只能去附近的醫院掛號。 簡寧扶著欄桿,遲遲沒有行動。 陶江固執地將自己的背包塞進她懷里,抬起簡寧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聲音帶著焦躁:“快點,你連路都走不了?!?/br> 簡寧看著眼前堅硬的后背,依言攀上男生的脖子,把整個身體壓在他背上。 她的雙臂繞著他的脖頸,手里攥著他的書包。 她個子高,胃口本來就好,不知道最近體重有沒有漲。她不止是害羞,更擔心被自己喜歡的人嫌棄重。 陶江穩了穩重心,將呼吸放緩,支起身子。 他的手很規矩,小臂繞過女生的膝蓋,雙手攥拳,擱在自己腰兩側。 簡寧忽然想起,去年軍訓時,劉凡暈倒,沈尋遠也是這樣,背凡凡去醫務室?,F在她終于明白,劉凡為什么會喜歡沈尋遠了。 人什么時候最容易動心,在自己孤獨脆弱時,有一位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云,伸來援手,給予肩膀,不離不棄。 當你毫無后顧之憂,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他時,這個時候,最容易喜歡他。 他們出了教學樓,夏夜起風,一陣涼空氣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