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修仙,法力無邊 第2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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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所愿,便只是簡簡單單,握住自己心愛之人的手。 昭淵帝終于笑了起來,然后他俯身,像是幼時無數次那般,摸了摸傅時畫的頭。 有虛幻的溫度落在傅時畫的頭頂,他的周身有那么一瞬,倏而燃起了洶涌的金紅色火焰! 然而虛影只是一閃而過,仿佛那樣的燃燒是幻覺,但傅時畫的眼前竟然已經重歸清明,那樣的金紅之火以某種玉石俱焚之態卷入了他的體內,guntang地包裹住了他體內的魔骨與魔髓! 青玉之色在這樣的烈焰之下,好似節節敗退,烈火燎過之處,那一截骨頭,竟然露出了原本的藕玉骨色! 一團微不可查的陰影嘶吼一聲,從傅時畫體內逃也般溢散而出,顯然是魔神潛藏在他體內的后手。 “阿畫……”昭淵帝的身影已經無限虛幻,他的魂體開始潰散,連聲音也變得縹緲起來。他在看他,又像是在透過他看當年笑顏如花的少女,他好似有千言萬語在心,最終卻只是再如呢喃嘆息般再喚了一聲:“阿畫?!?/br> 人間煙火重歸人間,金紅色的火散去溫度,如雨落下。 天幕重新露出色彩的時候,才有人恍然發現,竟然好似已經過去了幾日幾夜,恰逢又一次的日出。 一聲錘落,將所有人都從怔忪中驚醒,又有鎖鏈垂落的碰撞聲響起,束縛了謝琉如此長久的所有巨大鎖鏈,終于徹底被粉碎開來。 三師姐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 六師弟長舒一口氣,帶著笑意回身。 謝琉終于能用自己的雙臂,去擁抱懷中的那個人。 踉蹌少女的身影被光照亮,明明距離那么近了,她卻又一次跌倒下去。 但這一次,她沒有觸碰到地面,而是落入了一個充滿著熟悉味道的懷抱。 那個懷抱帶著顫抖,帶著戰栗,也帶著某種極近渴望后的絕對克制,他的手掌覆蓋在她的腦后,插在她的發間,用自己的臉頰貼在她的側臉,好似要讓她感受到自己全部的溫度,將她揉入懷中,再也不松開。 但虞絨絨的意識已經沉入了某片深淵。 因為魔神自傅時畫身上溢散開來的,最后的那一粒意識,沉入了她的體內。 第213章 萬物復蘇,魔魂血河在梵音毒影中虛霧縹緲。 困于此處千萬年不得呼吸的魂魄終于重見天日,不必永生都被困在渾渾噩噩之中,最后再見一眼這天地,從此塵歸塵,土歸土。 不求輪回來世,只愿此世有盡時。 世間在恢復清明,那些被魔獸們斂入體內的道元靈氣回歸天地,血河既然毒化又渡化,血海的色彩也逐漸轉淡,快要恢復悲淵海原本的模樣。 所有的一切都在變好,各個門派清點傷亡弟子,陷入此前某種奇特狂躁狀態的魔獸們有了清明的意識,又有棄世域中被遺棄的魔族自海邊來,遙遙拜別諸修士,將死傷了大半的魔獸們帶回了魔域。 想來此后,魔域也不會再有魔族受到魔神的那一縷意識的牽引,再失控成為魔獸,侵蝕危禍人類。 既然已經是兩個種族,不求共存,只求天各一方,隔海而治。 也或許,在不久的將來,能夠真正控制住自己意識的魔族,也能與人類和平相處,一并走在陽光之下。 更遠的地方,有鮫族悄然投來了視線,悲淵海如此動靜,四海震動,鮫族自然不可能毫無所覺。 有長老的目光復雜地落在謝琉身上,看著這位鮫族歷史上修為與成就最高、卻心甘情愿攪入人族與魔族的這一場禍端之中,自困如此多年的后輩。 許久,他的眉頭卻到底舒展開來,唇邊露出了欣慰的笑。 那孩子沒有死,了卻夙愿,成就功德,身邊也有人相伴,真好。 真好啊。 然后,所有人都看向了血海中央。 如果說褪色的血海上還有什么地方是殷紅的,便是滿身染血的虞絨絨與懷抱著她、比她姿容還要更狼狽一些的傅時畫。 觀山海遙遙看去,有些擔憂地擰眉:“虞小師妹怎么不多撐一撐,起碼……起碼看到此刻……” “但凡她還能撐,她就不會倒下?!笔露读硕秳ι砩系难?,又掏出來了一塊干凈的手帕,很認真地將劍身擦干凈,這才收劍入鞘,臉上卻依然帶著不加掩飾的擔憂:“比起力竭……我總覺得可能是其他的可能?!?/br> 觀山海愣了愣:“嗯?” 十六月蹙眉,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和剛剛落在了她身邊的阮鐵互換了一個眼神,讀懂了彼此眼中共同的憂心。 ——魔神的影響,看起來已經自天地退散,但卻或許還沒有徹底消失。 既然鎖鏈已碎,血河已渡,小樓中人自然也重新站在了一起。 六師弟抬起手,并掌向上,接住自畢方姿態變回小鸚鵡模樣,也已經力竭了的二狗,再與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走到距離傅時畫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卻都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沒有人覺得虞絨絨只是力竭,雖然未曾親眼所見,但大家多少已經猜到了她此刻昏迷的真正原因,卻又無從開口,只這樣沉默地站在一側,為他們隔絕其他人探來的目光。 直到眉目染血的英挺青年慢慢起身,橫抱著懷中一身血漬的少女,一步一步,很慢卻很穩地向他們走來。 “怎么一個個都這個表情?劍舟呢?”傅時畫看了大家一圈,目光落在六師弟和二狗有些泫然欲泣的臉上,竟是挑了挑眉,神色輕松道:“大家不是都做得很好嗎?這里也沒我們什么事情了,也該回小樓了?!?/br> 三師姐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低聲道:“小、小師妹她……” “魔神最后的意識在她體內?!蹦切┐蠹叶贾桓以谀X中轉過一圈的念頭,卻被傅時畫隨口說了出來。 然后,他看向比之前更呆愣更憂心忡忡的大家,不由得笑了出來。 他才笑出聲,又頓住,歪頭咳嗽了幾聲,唇邊再滲出幾分血漬,但他絲毫不以為意,眼神溫柔而篤定地落在了自己懷中的少女身上。 “魔神意識算什么?連我都奈何不了,怎么可能奈何得了她?” …… 意識里多了點別的東西的感覺,對虞絨絨來說并不陌生。 她甚至有些啼笑皆非地想,想必魔族的所謂轉魂共生大法,源頭就是這位魔神大人了。 神魂被魔氣侵擾,魔神的意識當然比當初那位魔族二皇子要更霸道,混入她腦海中的記憶也更浩瀚如海。 魔神的聲音,他經歷過的人生,他看過的人生,他吞噬過的那些人的人生……所有這些記憶在一瞬間鋪天蓋地而來,幾乎要將人吞噬。 虞絨絨看到了尚且是少年模樣的魔神,她看到他在那個久遠的上古時代,獨身一人見天地靈氣,引氣入體,內照形軀,再惠及天下,萬人敬仰,那般千古成就,時至今日,在被提及的時候,也依然被尊為一聲道尊。 她看到他意氣風發,翻手為云覆手雨,他定下無數規則,開創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的時代,再有無數天才在他的帶領下如春筍般涌現,而這些人,正是后來所謂一閣兩山三派四宗門的創派祖師爺。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刀劍如夢,追風逐月。 凡人黃粱一夢,修士因入道門而壽元無限拉長,從此仙凡有別,判若兩個世界,于是修真界與大崖王朝劃疆而治。 如此盛世的畫卷在她面前緩緩拉開,如一幕史詩,卻也總有轉折。 再后來,道號為天玄的道尊終于見到了人之力的終焉,他欲要長生,卻有天道橫在他面前。 他戰天道,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然而既不能長生,壽數便終有盡時。 道元入體,內照形軀,乃至整個修真界的境界,都是他一人所創。 如今,逆轉乾坤,倒流逆施,驚才絕艷如天玄,自然也可一人而為! 天地之間第一位修士是他。 第一位魔族,也是他。 而他從始至終,初心未改,只為與天道一戰,只為——捅破這天! 虞絨絨看他一次次在血泊中睜開眼,看他持劍破天,看他不眠不休,直到此事終于成了他的心魔與執念,再終于視蒼生于不顧,置愛戴他、擁護他、崇敬他的修真界如螻蟻,甚至不惜以魔功蠶食昔日同胞。 戰天道,尋長生,是尋心中之道,無可厚非。 但一件事,若成執念,成心魔,成不顧一切不惜一切,天地共沉淪也要去完成的事……便成了惡。 昔日的天玄道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魔神,是將無數修士硬生生扭轉成了魔的修士,是讓無數信賴他、無條件追隨他的人,從此再無回頭之日的……魔神。 虞絨絨看完了魔神的一生,也曾看到臭棋簍子彼時一掠而過的身影,還在浩瀚的記憶中搜尋過昔日虞家那位賬房老祖的身影,再回歸了一片靈臺清明,竟是絲毫沒有被魔神所擾。 “魔印……從何而來?你為何還醒著?”魔神疑惑的聲音自虞絨絨識海中響起,再從疑惑轉而至驚怒:“雖未承認過,但我確實已是眾魔之神,眾魔之源,這天下,怎會還有魔印,不為我所用?!” “原來這就是你的打算?!庇萁q絨終于有了一絲了悟, 魔神確實只剩最后的意識,但他到底曾是魔神,便是最后這一縷,也并非不能找到更合適的載體,就此沉睡頤養再醒,恐怕還將成為整個修真域最頭疼的存在。 可他偏偏選擇了她。 不是因為她的距離最近,而是因為,她的體內,有一方魔印。 一方他以為,會聽他調令,如他所愿的……魔印。 虞絨絨嗤笑一聲。 怎么可能,那可是前一世傅時畫傅大魔王下的、欲要望白骨再生,死人魂歸的魔印,怎么可能會被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存在所用? 神識無法淹沒她,魔印無法控制她,魔神混入她體內的那一隅種子去無可去,藏無可藏,終于出現在了她的識海之中。 “平心而論,看完你的這一生,我是尊重并敬佩你的?!庇萁q絨看向自己識海中的那一隅存在,縱使對方此刻的形態幾乎難以維系人形,近乎混沌,有些扭曲甚至可怖,但那確實就是魔神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后一點意識。 她面無異色,只是平靜地注視著對方:“但我還是要殺你?!?/br> “與天道容不容你無關,與你是人是魔也無關。只是恰好,我是這世間能殺你的那個人。也恰好,我見了太多因你而起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我的師父因你而死,我的諸位師伯因你而死,更不用說再此前的其他前輩們?!?/br> “你這一生足夠精彩,功過是非不由我來說?!庇萁q絨抬起手,她的掌心空無一物,但那一隅混沌卻分明顫動了一下:“對我來說,以命償命,才是天經地義?!?/br> 天地有符線,紫府丹田便是虞絨絨的天地。 此刻天地就在她的掌心之中。 天道意識已經徹底碎裂消散,天道還是那個不可逾越地交織于天地之間的天道,但這世間,到底曾經有人,打破一切規矩,集合了所有不可能之事。 天道要修正自己書寫錯了的劇情,曾經毀天滅地的大魔王以全身之力,在她身上刻下魔印,只為一場重來。 如此機緣巧合,天地難測。天道要為她改命,有魔要為她換命,而她自己,碎道脈再鑄,逆天而行,為自己重塑了一條命運之線。 三者合一,她早已跳脫于所有的規矩之外,沒有人可以左右她的命運,只有她自己。 所以她掌心的天地符陣,便是此處此刻的天道。 要徹底殺死一個人,一個存在,滅其軀體,碎其根骨,當然遠遠不夠。 唯有記憶湮滅,這個存在,才會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等——等等!”魔神驚懼的聲音再次響起:“你難道沒有想過,若是有朝一日,你也見了長生,又要如何嗎?且待你我共同去打破這天道,取天道而代之,這天上地下,唯你獨尊,豈不妙哉?從此你才能大道可期——” “什么大道?”虞絨絨歪了歪頭,笑了起來:“或許有人修真,是為了長生??晌覐膩矶疾皇??!?/br> 她輕輕握拳,笑道:“我心逍遙,便是長生。若不逍遙,我要這長生,又有何用?” “天玄道尊,你也曾逍遙,難道不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