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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修仙,法力無邊 第159節

    近到仿佛攪碎了湖中的倒影,便可以伸手撈月。

    “老耿啊?!比菔逋蝗坏吐暤溃骸昂芫貌灰娔阌脛α?,你還記得自己……曾是個劍修嗎?”

    耿驚花起身的動作一頓,然后行云流水地收了小馬扎進乾坤袋里,搖搖晃晃地沖不渡湖的方向搖了搖手,一言不發地離去。

    這一夜,有人一身酒氣自湖邊歸。

    也有人在踟躕許久后,到底還是扣響了自己大師兄的門。

    開門的人只著雪白中衣,長發披散下來,看起來比平時的散漫樣子還要更隨性一些。

    傅時畫靠在門框上,一張臉在月色之下顯得更多了些幾近妖異的英俊,他垂眸看向虞絨絨,再抬手勾起她的一縷發,笑得有些不正經:“小師妹這么晚來敲我的門,實在是很危險的一件事?!?/br>
    虞絨絨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再在他的注視里,默默紅了臉。

    她只是猶豫太久,并未注意天色,甚至根本沒有往其他奇怪的方向去想,但這并不代表她不能明白傅時畫這句話中的意思。

    圓臉少女移開目光,仿佛被灼傷般,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更不敢落在他似是有些散開來的衣襟上,畢竟盛夏之時,中衣輕薄,很難不去注意衣襟之下流暢漂亮的肌rou線條。

    “那、那我明天再來?!庇萁q絨幾乎是僵硬地說完了這句話,轉身便要走。

    卻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下一刻,房門關閉,她已經被壓在了門背后,傅時畫的體溫距離她極近,他似是輕佻地撓了撓她的下巴:“來都來了?!?/br>
    傅時畫這個人,越是態度如此不正經的時候,其實越是逗她。這一點虞絨絨早就知曉,所以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她反而放了心。

    于是虞絨絨抬手反撓了回去:“莫不是大師兄房間里有什么不可見人的東西,所以才故意將我堵在這里?”

    “如果我說是呢?”傅時畫被她撓得下巴微揚,笑意更深,反而俯下身,故意在她耳邊道:“你猜猜,我房間里有什么?”

    他這樣壓低身子,虞絨絨還沒來得及猜,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越過了他的肩頭,看到了房間里的模樣。

    她甚至來不及看清房間里到底有什么陳設,就已經瞳孔微頓。

    ——很難想象,有人房間里的墻上,竟然會掛滿了劍。

    一半的墻上是劍,有虞絨絨彼時送他的劍,也有許多她沒有見過的,想來是過去的日子里,傅時畫自己收集的。

    另一半墻上,則是斷劍。

    那些劍斷的各有千秋,以虞絨絨如今的眼力,自然不難分辨出,其中有對劍之時碎裂開來的,有斬殺魔獸時斷裂的,也有不知與什么東西撞擊后的斷劍。

    如此遙遙相對,仿佛某種奇特的見證,再將此前須臾的旖旎一掃而空,只剩下了冷清到近乎肅殺的劍氣。

    虞絨絨的目光甚至在這一剎那有些呆滯。

    這、這就是劍修的房間嗎?

    她之前不該懷疑大師兄的劍修純度的。

    劍癡……當如是。

    第159章

    傅時畫本就是逗虞絨絨的,此刻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便也直起了身,很是自然地走到桌邊,挑了一只漂亮到和他掛滿了劍的肅殺房間不是那么搭調的琉璃杯,給虞絨絨倒了水。

    “怎么突然來找我?”傅時畫輕輕扣了一下杯子,于是杯子發出一聲脆響,滿屋的劍也好似聽到了這一聲鳴動,一并輕輕顫動,一時之間,竟然金石之聲不絕于耳,卻并不沙啞粗糲。

    怎么看都覺得……劍修濃度過高。

    虞絨絨在傅時畫對面坐下,目光卻還是沒有離開這一面墻的劍,她雙手握住水杯,喃喃問道:“大師兄這是……把老婆掛了一墻嗎?”

    傅時畫:“……?”

    他啼笑皆非地看過來,手指曲了曲,覺得有點手癢,很想給這個被梅梢劍宗的家伙們帶壞了的小師妹頭上來一下,卻到底忍住了。

    “哪有那么多老婆?!备禃r畫笑了一聲,又清了清嗓子,目光在那些劍上掃過,眼神有些深深,卻最終回歸平靜:“不過一邊是榮譽,一邊是失敗,用以警醒自己罷了?!?/br>
    他稍微向后靠了靠,很是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黑發散落,遮住了他小半張臉,眼眸帶了點自嘲,卻依然明亮:“萬事浮云過太虛?!?/br>
    虞絨絨的眼神頓了頓。

    說滿墻的老婆當然只是調侃,就算是愛劍如命的劍修,這樣掛一屋子的劍,必然也有自己的用意。

    “榮譽,夸贊,吹捧,自命不凡?!备禃r畫平淡道:“落魄,失敗,低谷,一蹶不振。所有這一切……都不過是過眼云煙?!?/br>
    他倏而又揚起了一個有些肆意的笑容,轉眼看向虞絨絨,將此前分明平靜卻稍顯陰郁的情緒都壓了下去:“你知道的,境界升得太快,而年紀又太輕的時候,很容易產生一些過于膨脹的情緒?!?/br>
    虞絨絨輕輕擰了擰眉,她下意識覺得傅時畫不是會這樣的人,對方卻已經仿佛提前察覺了她的想法,伸出了一只手,翻轉手腕,露出腕骨處的血管:“我畢竟留著傅家的血。帝王之血本就帶著高高在上的天性,然而人間有所謂九五之尊,修真界卻從無至尊之說,所求一世,盡頭不過是長生?!?/br>
    “大師兄所求……不是長生?”虞絨絨的目光在他漂亮的腕骨上輕輕一掃,再抬眼看向他。

    “當然不是,長生有什么意思?!备禃r畫灑然一笑,目光已經收去了此前所有的懨懨與陰郁,重新澄澈起來,他也不說自己所求究竟是什么,只轉眸看向她:“說吧,什么事?”

    虞絨絨不再追問,而是張開了虛握的手掌。

    幽靜的星芒從她的掌心綻放開來。

    密山小樓本是這世間最隱秘之地,但虞絨絨還是沒有直接與他說話,而是抬手與傅時畫之間連了一道靈虛引路,再傳音道:“這便是我從南海棄世域中所得到的東西?!?/br>
    傅時畫的眼神微頓。

    “天道意識的碎片?!庇萁q絨再重新合上掌心,那樣過于幽秘的色澤便隨她的動作消失不見:“當年天玄道君,又或者說魔神的隕落與被封印,與天道意識不無關系。只有集齊了全部,我們或許才能窺得當年的真相,再從中找到破局的辦法。而這樣的碎片理應還有三片,分別分散于其余三個棄世域之中。然而東西兩個棄世域早已無人知曉入口,我推測……或許是已經有人提前將碎片取走了?!?/br>
    傅時畫卻不答她,只是猛地用手按住了太陽xue。

    有片段的記憶如潮水般再次涌入他的腦中。

    那些被他遺忘,卻在南海棄世域中重新看到的畫面里,有更多的細節顯露了出來。

    譬如他躺在那張床上,被更換了一根魔骨的時候,白斗篷魔族除了拿出了那個裝著魔骨的盒子之外,手里還有另外一個盒子,而那個盒子里,赫然閃爍著與方才虞絨絨掌心一樣的光芒。

    又譬如,他幼時恃寵莽撞推開昭淵帝御書房的門時,那張幾乎和他一樣高的桌子上,也有著這樣的光芒。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彼時那位國師的表情驟變。

    似乎有很多次,他都與某一片這樣的東西擦肩而過,他的記憶隨即便被攪碎模糊,隱去了所有這些光澤,直到這一道色彩再一次毫無保留遮擋地,出現在他面前。

    “……大師兄?大師兄!”模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傅時畫猛地回過神來,卻見虞絨絨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身邊,也不知已經呼喚了他多少聲,手上已經有了療愈法陣的色澤,卻到底不敢妄動。

    “無礙?!备禃r畫安撫地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我幼時的有些記憶被封印過,剛才又想起來了一些。嚇到你了,抱歉?!?/br>
    虞絨絨眼中的憂色與不解更濃,她想問傅時畫幼時不是太子嗎?而以他彼時帶自己闖入宮城國庫時的姿態,她本以為他與皇位上那位昭淵帝關系極好,只是囿于身份而天人永隔……可為何這樣的關系,他卻會被封印記憶?

    但虞絨絨到底什么也沒有問,只是散去了方才凝出的陣法,再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若有所思道:“你回想起來的記憶,是與方才我給你看的東西有關嗎?”

    “是的?!备禃r畫頷首,眼中帶了笑意,但笑意之下,卻是更多的沉沉:“我見過它。而現在,我猜,其中的一片……應當在魔宮?!?/br>
    虞絨絨猛地睜大眼。

    傅時畫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手指在發尾打了個圈,揚眉笑道:“看來,我們確實必須要去一趟魔域。當然,也或許……不止一趟?!?/br>
    ……

    從傅時畫那兒出來時,夜已經比此前更深了,盛夏的夜清涼如水,虞絨絨滿懷心事地向著自己的房間而去,卻忽有所感,向著山下看去。

    密山很高,否則也不會有九百九十九層云梯登小樓的說法。

    這樣的夜里,便是從山巔向下去看,所見也不過是一片看似平靜實則洶涌的云,和云下的山林翠樹,但虞絨絨卻還是默然看了許久。

    然后,仿佛確定了什么般,她給自己捏了提神醒腦訣,悄無聲息地御筆而起,再向著山下的方向悄然而去。

    她身影消失的地方,臟舊衣服的小老頭負手而立,輕輕冷哼了一聲,顯然知道虞絨絨此行是去見誰,且對這個人依然有許多的不滿。

    “身死魂滅?!惫Ⅲ@花低聲道:“故地又有什么好重游的呢?所有的痕跡都早就被覆蓋,人的存在,本就在記憶之中,而不是在亡羊補牢的找尋里,你又在執著什么呢?”

    他像是在說給山下的素衣和尚聽,卻也像是在自嘲什么,卻到底沒有攔虞絨絨。

    山下的人,自然是從北荒跋涉而來的凈幽。

    她不知那個夢中他做了什么,但這一刻,他到來的時候,她確實有了某種微妙的感知。

    云梯之下,是一片密林,常年有無數陣法布置于此,但這樣的陣法對于一位洞虛期的道君來說,自然仿若不存在。

    他的穿行自然驚動了一些人,但既然耿驚花都沒有動,被驚動的其他人自然也重新閉上了眼。

    所以凈幽得以在密林之中,輕輕劃了一個圈。

    那個圈并不大,然而落在地上時,卻已經讓這一片的林木都倏而消失,地面上仿佛是憑空出現了一片并不多大的池塘。

    林中池塘,塘水無源,本應是一池死水。

    但既然是洞虛期的道君翻手為云覆手雨而凝出的湖,又豈是普通的湖。

    湖中的水面澄澈晶瑩,月色打下來,倒映出細碎的影子,再映出了湖邊的樹影婆娑。但若是仔細去看,那竟是與不渡湖相仿的有如膠質般的水面!

    凈幽俯身,在湖中做了一個拈花的動作。

    隨著他的動作,這一整片池塘上,倏而有了荷葉比肩,粉白的荷花露出尖尖角,等虞絨絨落地之時,那些荷花便已經盛放。

    夜色幽靜,面容平靜而隱含慈悲的素衣和尚赤腳站在池塘荷葉之上,看起來甚至稱得上是恬靜。

    四周的樹梢上,不知何時被他掛了幾盞暖橘色的燈,讓面前的這一幕更是平添幾分無害與素雅。

    也與這樣的密林……格格不入。

    虞絨絨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池的荷葉上。

    許久,她才向著凈幽一禮,再問道:“前輩為何在此處布下殺陣?”

    凈幽再一次俯身,這一次,他的指間多了一朵帶著星芒的荷花。

    虞絨絨眼瞳微縮:“這是……”

    “我自北荒棄世域而來?!眱粲钠届o道:“想來此刻,這世間的四大棄世域都已經徹底破去,只剩其中被遺棄的魔族固守自己生存的族地?!?/br>
    “菩提宗之人,一身道法系于一串手中珠,師兄的珠串鎮壓了悲淵海下的惡靈冤魂,我的則灑在了北荒棄世域。一身道法殆盡,如今我已孑然?!彼贿呎f,手下動作不停,將那株過分奇異的荷花載在了荷花池塘看似最不起眼的位置。

    但虞絨絨卻知道,隨著他的動作,這座真正足以誅殺洞虛期道君的無上殺陣,才是真的成了。

    凈幽靜靜凝視了作為陣眼的那株荷花片刻,再倏而抬手,重新將那一枝花如此前那般,毫無憐惜地摘了下來!

    殺陣收攏,天旋地轉般縮小,鋪天蓋地的殺氣被凝入了一只高潔的荷花之中,任憑誰也不會想到,這只花蕊中藏著天道意識碎片的荷花中,還有如此這般的一方殺陣。

    池塘尤在,荷葉也依然翠綠,仿佛此前的殺氣與陣都是一晃而過的夢,凈幽依然站在塘中未動,只輕輕拋起那一只荷花,再屈指一彈。

    荷花懸停到了虞絨絨面前。

    虞絨絨沒有接,依然注視著凈幽:“小樓就在眼前,四師伯……”

    “近鄉情怯,雖不是鄉,我也情怯?!眱粲男α诵Γ骸熬偷竭@里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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