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修仙,法力無邊 第10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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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最大……?”虞絨絨不解:“賬房先生如何天下最大?” 梅掌門輕聲道:“天地原始為本無,萬物萬有從妙有……” ——這是所有入道門修行之人都最耳熟能詳的《天地經文》。 是說天地之間,有無生滅,萬物萬有來源于妙有,而天地原始則為本無。在這樣虛虛實實的玄妙中,有人睜開眼,見到了天地道元,再悟道起身,見萬物本虛,萬法本無,而有無則“生”,難易中則“成”,所以第一位見到了天地虛實的人,便成了第一位修道之人。 這人自然便是整個修道界真正的無上老祖。 無論何時,第一個做了某件事的人,總是最難的。他在黑暗中摸索,在本無中尋找生機,也有人嗤笑他這樣的行為,無異于“盜”了天地生機。 而他也留下了一句最是著名的話語。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br> ——天地本也是偷了萬物和人的生機,那么修道者再利用這樣的盜機,又有什么問題呢? 這句話被寫在《天地經文》的扉頁,像是對天下所有修道者的開解,卻也像是警醒。 卻聽梅掌門繼續道:“既有他在,他自然也要帶許多人修行。修行的人多了,自成一派。要維持一派所需所用,當然還是要銀錢?!?/br> “天下真正獨大的門派的賬房先生,你說是不是天下最大的賬房先生?” 虞絨絨震驚至極,心中高呼自家老祖竟然還有如此顯赫過去嗎? 不由得猛地抬眼。 然而面前的梅掌門到底已是靈虛期道君,她這樣去看,卻也無法看清她的面容,又或者說,她分明看清了,卻已經在下一瞬忘記,只能聽她的聲音繼續道。 “既然已經如此地位,可為何獨獨你虞家不能修行呢?”梅掌門聲音平靜:“那是因為,他貪心不足,做了假賬,貪墨了許多?!?/br> 虞絨絨:“……???” 不是,等等,畫風怎么突然變了! 許是她臉上的驚愕與幻滅太生動,梅掌門的聲音頓了頓,再開口的時候,竟然帶了一點十分罕見的輕松笑意。 “當然,他很快就敗露了。功過相抵,懲罰便是虞氏血脈不得修煉,腰纏萬貫卻不得留,須知錢財皆為空,若不日進千金再散盡千金,虞家香火便會滅,若做到,則可保香火永續,以無道脈根骨之軀而得筑基修為以自保?!?/br> 梅掌門似也覺得這樣的懲罰妙極也有趣至極:“虞小友啊,散千金的感覺怎么樣?” 虞絨絨不料自己猝不及防地聽了一腦袋祖上秘辛,內容還如此精彩絕倫且勁爆,不由得十分目瞪口呆。 她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瞞您說,雖然大部分時候確實很爽,但被人追在背后催命一樣催花錢的時候……壓力還是很大的?!?/br> 梅掌門倏而大笑了起來,她顯然很久沒有這么大的情緒波動了,她在這樣笑聲中,再繼續道:“那你可知,是誰有能耐對一族血脈下如此禁錮,萬年而不散?” “他被稱為天玄道尊,他曾經撐起這天地,開辟了這修道者的盛世?!?/br> 梅掌門的聲音倏而低沉:“卻也有另一個名字,魔神?!?/br> 虞絨絨悚然一驚。 卻見梅掌門慢慢站了起來,手中長劍鑄成的拐杖重重一點地面,聲音肅然。 “我梅梢萬年鎮守此處,只為以滿山劍意,世代劍氣,壓住他被封印在此的四肢?!?/br> “汲羅以命為符,守住了浮玉山封印的魔神心臟?!?/br> “任半煙與任半雨兩姐妹以命為符,將松梢劍陣重新鎮壓?!?/br> 虞絨絨怔然看著對方。 她看不清梅掌門的面容,卻能看到她望向自己的眸子。 那雙眸子平靜卻銳利,劍意肆虐卻又歸于虛無。 好似看透一切,也好似某種來自天地的悲憫。 那一瞬,虞絨絨只覺得自己的心重重一跳。 那種震動好似帶著某種共鳴,又帶著來自深淵地底的某種喟嘆,然而她再抬眼之時,梅掌門的眼眸依然厚重而深沉。 “虞小友,你知道小樓的意義了嗎?” …… 梅掌門的劍尖點地之時,滿山雪鶴倏而飛起,松梢枝頭的雪簌簌而下,落在了滿山弟子的肩頭發梢。 有人罵罵咧咧,以為是有同門搗鬼,就要出劍去怒罵一場。 也有紫衣僧人自樹下走出,渾身纖塵不染,宣一聲佛號,看向一旁的瘦小老頭:“你看,你不說,也總有人替你去說?!?/br> 耿驚花眉頭緊皺,憋了又憋:“梅老妖婆,多管閑事?!?/br> 某一處院舍門口,青衣少年持劍而立,梅梢的風吹亂他的束發,稍微遮住他過分漂亮的五官,遮住他眼底散漫卻有些暗暗的光。 他倏而抬手,捂住了心口,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解自己方才聽到的聲音是什么。 “二狗,剛剛你有聽到什么聲音嗎?”傅時畫擰眉問道。 二狗愣了愣:“沒、沒有呀?!?/br> 傅時畫神色更沉,他確信那不是幻覺,那似乎是某種從山巒最深處而來的震動,仿佛想要喚醒什么。 ——卻只有他一個人聽到。 比劍大會到了盡頭,也到了其他門派的弟子各自回門派的時候。 來時秋滿園,去時春將臨。 但梅梢雪嶺從來都是那樣,漫天雪鶴,劍氣依舊,雪也依舊。 劍舟一艘一艘而起。 燕靈臉色依然不太好,她自劍舟一側探出身去,清脆道:“表哥,走啦,快來?!?/br> 穿著瓊竹道服的少年點了點頭,卻突然似有所感,倏而回頭。 卻見那面書寫著百舸榜名次的絕壁上,最高的位置,有字跡微微一變。 ——從有些陌生的“虞六”兩個字,變回了他更熟悉的那個名字。 那是三個幾乎要燙傷他眼睛的字。 百舸榜。 第一。 虞絨絨。 ——第三卷 ·揮毫灑墨運天機·終—— 第99章 虞絨絨茫然地走在松梢雪林中。 她沒有耿驚花的境界,做不到人過無痕,所以她身后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 梅掌門的聲音好似還回蕩在她耳邊腦中,她似是明白了許多,又不敢置信自己的猜想。 ——又或者說,她下意識地,不想也不愿意去相信。 小樓不是御素閣的小樓,而是天下人的小樓。 無論何人想要入樓,小樓永遠都在那里。 敢為天下人先的存在,本就不可能……普通。 虞絨絨從來只以為,能入小樓之人,或在某一方面有過人之處,比如二師兄以身飼毒,又或者修為高絕冠絕眾生,譬如大師兄攬劍動霞光。 卻原來,并沒有這么簡單。 “絨絨?!币坏缆曇魷睾偷仨懥似饋?,瘦小老頭負手站在某一棵樹下。 虞絨絨怔然抬頭看去,卻見耿驚花身上難得換了一身干凈道服,灰白的發與胡子卻被風雪吹亂。她停了腳步,躬身一禮:“七師伯?!?/br> 耿驚花從來都皺著眉頭。 或緊皺,或微皺。 但此時此刻,對方的眉間雖然因為長時間動作的慣性而有了深深的皺紋,卻極罕見地眉梢舒展。 他向她點了點頭,再轉身道:“跟我來?!?/br> 松梢雪林很大,虞絨絨方才走得漫無目的,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好似有些迷路,竟然走到了這一處雪林的另外一端。 顯然耿驚花是注意到了她的走歪,專程來接她的。 但他的神色沒有任何不耐。 積雪中響起了一些咯吱的腳步聲,如此默默走了片刻,耿驚花突然開口道:“我在等你問我。我以為你會有很多問題?!?/br> 虞絨絨抿了抿嘴:“確實有很多問題,我也確實想要問。但……不知道為什么,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br> 她深呼吸,再慢慢吐出,誠實道:“晚一點問,就可以更晚一點知道。我好像……下意識想要逃避什么?!?/br> 耿驚花笑了笑:“符修的直覺總是很準,畢竟這個世界上在算無遺策的同時,總也要以直覺來判斷一些事情。這樣吧,你來問我,我只回答是,或不是?!?/br> 虞絨絨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們腳下……封印著那位魔神的四肢?!?/br> 耿驚花頷首:“是?!?/br> 她向前走出幾步,再問道:“浮玉山下……六師伯鎮壓的,是魔神心臟?!?/br> 耿驚花慢慢眨了眨眼:“是?!?/br> “有人想要……解開這些封???”虞絨絨繼續問道:“是想要復活魔神嗎?” “是?!?/br> 虞絨絨沉默片刻,她其實還有太多問題,比如為什么要復活,這些人為了復活……又或者說喚醒魔神究竟做了些什么,魔神醒來會怎么樣,又以及天玄道尊為何會成為魔神。 但這些話在唇齒間轉了一圈,又縮了回去。 然后,她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小樓存在的意義,是為了阻止這些人?” “是,也不是?!惫Ⅲ@花笑了笑:“下一個問題?!?/br> “七師伯是大陣師,我的師父想必也是大陣師?!庇萁q絨想了想:“而我大師兄是劍修,二師兄是醫修,三四師姐沒看出,五師姐以刑入道,也與符修不沾邊,六師兄好似也不是。所以……符修只剩下了我一個人?!?/br> “七師伯,所以你要讓我看這天下,走過這些陣?!庇萁q絨輕聲道:“是因為……我要保護這些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