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氣的語氣，得體的動作，明明Hannah的眼尾依舊帶著情欲的春潮，離寒卻是從中讀出了疏遠的意圖。晗晗是要遠離我，這一個認知，幾乎讓離寒肝腸寸斷。

    晗晗哪怕是歇斯底里，離寒想，也比現在的平靜疏離要好得多。那樣平靜的晗晗啊，就像從未愛過一樣。她甚至沒有選擇任何一條路，不論是徹底與自己斷聯，還是不管不顧放下自我，這兩條路，晗晗都沒有選擇。離寒覺得，自己依舊還不夠了解自己的小女孩，因為在自己以為晗晗只會在離開和留下之中抉擇的時候，晗晗毅然走出了第叁條路。

    自不必提，晗晗所有的反應，與預想之中都大不相同。

    這一刻，離寒極其迷惘。因為他已經看不清深愛的女兒，最真實的樣子。不哭不鬧，只是一句問話，在無聲的哭泣過后，一句Hannah就好，離寒突然想起來之前杰睿和凱倫來家里，順著自己稱呼她晗晗時的反應。也是和現在一樣，微微一笑后便是一句Hannah，叫我Hannah就好。

    晗晗，只有關系親密之人才能這么叫。離寒一直知道，但是卻從未有哪一刻清楚地認識到，晗晗這個名字的分量。晗晗不允許自己叫她晗晗了啊，這讓離寒又一次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小姑娘時，她雙眼閃爍著的愛慕的光芒。

    早在晗晗知道溫離寒是她爸爸之前，她就在愛著。即便彼時的她，年歲尚小，即便過后不久，她就知道了溫離寒是爸爸的真相。離寒雖然從未問過，但是心里也總是會想，在晗晗知道溫離寒是爸爸的歲月里，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在愛著。是不是有那么一個瞬間，她會希望，溫離寒不是她的爸爸。

    離寒沒有問過，但是現在突然就很想要一個答案。然而，那一句Hannah就好，似乎又不需要再問出口了。晗晗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女兒，但是那一句話，卻是道明了兩人從今之后的關系。只是父女，漸行漸遠的父女，再不會有任何其他的關系。

    一如當初堅定和自己表白的女孩一樣，即便當下是與當初截然不同的選擇，但是其中的堅定，離寒體會到了。

    只做父女嗎？離寒的目光落在了埋頭在棉被之中的Hannah身上，那其中是道不盡的悲哀。真的可以只做父女嗎？在彼此相愛之后；真的還能做父女嗎？在互相擁有之后；真的只能是父女嗎？在彼此都還愛著的時候。

    不甘心，不可以，不愿意，不能，但是那又能怎樣呢？離寒清楚地知道，晗晗其實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堅強冷靜，但是她終究是不愿在自己面前示弱了。她不愿意把悲傷難過展露在自己眼前，就像那搖搖欲墜將眼睛就逼紅了到底沒能落下的眼淚，晗晗就像對待每一個普通朋友那樣，她在努力表現平靜，不讓虛弱的一面給外人看到。

    外人，嗎？猶如當頭一棒，離寒瞬間清醒。溫離寒和梁晗，不可以就這樣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