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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湊過去蹭了蹭明羅的臉頰,像是撒嬌似的,“反正時間多得很?!?/br> 他摸到明羅手上的珠子,想起她以魂魄進入無剎海找自己,心中閃過抱歉,酸酸得讓他圈緊了身軀。 夜里海邊的風會更大,可能是幻境特殊照顧的緣故,反正解夷在的地方,風都被擋在一座小山包前面,他們只需要慢慢地等待。 明羅盯著他的背影,忽而生出些很奇怪的感覺,那是一種懷念與孤獨。 這種懷念并不是高僧的,而是蛟龍的。她相信,高僧死在賊匪的刀下,就是完完全全的死了。能一直惦念的,只有蛟龍殘存的龍髓。 他們相依相伴多年,最后落得生死分離的下場。也許幻境,是他最后美好的祈愿吧。 迷迷糊糊的,她窩在楚泱的懷里睡著了。 夢里似乎回到了凌霄宗,她還是大師姐,但接到信件下山的那天,沒有見到楚泱。 臨安城風平浪靜,什么雷劫,龍脈,好像從來沒發生過。她按部就班地過著生活,可突然某一天,在妝奩里翻出發簪,是銀光流轉的龍鱗片。 她感到很難受,好像遺忘了很重要的事。 然后她就突然醒了過來,楚泱睡眼朦朧地被她驚醒,在意得摸了摸她的臉頰。 明羅長舒口氣,楚泱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只是做夢而已。 遠處的海浪卷著風滾起來,青色的天空里,月亮退了場,縮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陽光的橙黃先冒出點頭,解夷停下他數珠串的動作,漸漸直起了身子。 楚泱扶著明羅,三個人都看到太陽升起來。 近的仿佛觸手可碰,明羅瞇著眼睛,陽光暖烘烘的,紅色的層次是復雜的,夾雜著各種橙與紫,在天穹中宣誓著它的地位。 光芒映照在寺廟的邊緣,沙子微微的松動,和光配合出奇妙的反應。 那些顏色,是流動的,無法捕捉的。唯有眼睛知道里面的壯闊波瀾,在很漫長的時間里,解夷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歲月。 他等在海邊,守著一個又一個太陽,也就如同守著高僧一樣。 他們會在清晨談論未來,也會辯解佛經的理論。 那個時候真好啊。 解夷開心得伸了個懶腰,他終于想起自己是誰。于是他在明媚的太陽光里轉過身,對著楚泱微微鞠了一躬,“多謝你,圓了我一個心愿?!?/br> 聲音是在天邊,極致的沙啞,仿佛垂垂老矣的人。 周圍突兀地肆虐起來,楚泱的耳邊隱約有著龍吟,里面的意思只有他能懂,大概是蛟龍,心甘情愿把龍髓給了他。 水聲濤濤,明羅的手腕上傳來一陣灼熱,最后的那顆珠子包裹著一道白光,將她的身軀逐漸剝離,靈魂狀輕飄飄地飛出去。 楚泱想觸碰,但抓不住。 天地似乎在分離,他感覺身子在不斷地往下墜,海浪跳起來托著他的身子。天空中烏云密布,一道道氣旋不斷地出現,雷聲閃電穿梭著。 明羅的樣子就像是遙遠的一道虛影,即將沒入某片黑霧中。 “明羅!” 他努力喊著,無剎海內的景物被閃電湮滅,他知道渡劫就在眼前,明羅應該是被一藏喚醒,但楚泱還是怕她擔心,仍舊高喊道:“等我,我一定會去找你的?!?/br> 像是穿越整個空間的承諾,明羅在清醒的一瞬間,聽到的最溫柔的呢喃。 第一百零八章 額頭都是汗,她像是在水里滾過一遭。入目的是一藏方丈,四周的雨仍舊在下,滴答滴答地敲擊著亭子的角檐。 明羅艱難地起身,手臂松垮垮的使不上力氣。 應該是靈魂驟然回到身體,一切都還沒完全適應。 她的腦海輕飄飄的,沒有腳踏實地的存在感,似乎上一秒楚泱還在她的眼前,下一秒連句告別都沒來得及說,他們就被迫分開了。 雷劫形成的云層中,他的話語清晰地傳到了明羅的耳邊,可懸著的心無法放下。 一藏方丈有些脫力,看她完好無損,只是呆呆的不說話,不免關切道:“小施主的魂魄氣若游絲,三天期限即將過去,老衲不得不強行喚你回來?!?/br> 人的魂魄有承受的極限,幻境崩裂后,無剎海徹底進入雷劫的范圍,別說是她,其他的生物也活不下來,到時候寸草不生,方丈想救她,猶如登天之難。 “方丈無需擔心,我要找的人已經找到了?!?/br> 她報以真誠的笑容,手還有點麻麻的,簡單的作了揖。 想來她進入無剎海的三天,一藏方丈寸步不離,他的面色略微憔悴,不過很快就恢復原樣。 雨淅淅瀝瀝的,明羅的情緒一直沒緩過來,一藏方丈倒是告訴了她特別的消息,“小施主昏迷的三天,老衲陸續收到玉鳴的留言,其中記載的內容,都寫在此處?!?/br> 道家和佛家終究是不同,一藏作為佛家大師,不好干預凌霄宗的事,因此那些信息都存在紙張上。 上面簡短的幾句話,提到李清野去見李覃,并未問出任何線索。 之后的幾次,李覃都用各種借口回絕見面,政務上卻提出如今地方收成減少,他作為天子,理應祭祀祈福,時間就定在明日。 “祈?!?/br> 明羅喃喃地重復著,她的指尖停在字眼上。 乾州歷來是有皇帝祭祀洛河,祈求風調雨順的慣例的,可李覃接手后,沉迷長生之道,已經多年未曾提起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