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芷充耳不聞，接過口紅對著鏡子輕輕涂著，左右照了照。

    江溪深深地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沒事，哪怕我們秦芷說不出話來，靠氣質也是完勝她們?！?/br>
    秦芷從小鏡子里對上江溪的雙眼，一臉的斗志昂揚。

    “你看什么看，床都給鬧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干什么，丟人！”江溪見秦芷像是取得勝利一樣的表情就來氣，罵的她一縮脖子。

    她們趕到試鏡地點的時候，已經算晚的了。

    試鏡大廳里的人算不上多，氣氛十分安靜，人們三三兩兩地坐著，就是有交談，聲音也壓得極低。

    這個小助理是新上任的小姑娘，沒見過這樣的情形，有些惶恐又有些新奇地向四周望著：“為什么這么安靜呀？”

    江溪輕笑一聲：“可能是公共場合不能大聲喧嘩吧?！?/br>
    隨意地掃了幾眼，秦芷就看見了不少熟面孔，和她差不多咖位的小花，有演技派老戲骨，還有不少影帝影后。有的閉目養神，有的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競爭對手，目光相撞了，就含笑著微微點了點頭。

    小助理拿了號碼牌，“蹬蹬蹬”跑了回來。

    已經試過幾次鏡了，江溪也沒興趣再講一遍大家都熟知的東西，就從網上找段子給秦芷輕聲念著，讓她放松放松。

    秦芷把嘴巴閉得像蚌殼似的，爭分奪秒、臨時抱佛腳地讓嗓子休息一下，也只是用眼神表達著是對她表演的欣賞，偶爾灌一口胖大海湯。

    旁邊接二連三有人站起身走進試鏡廳，也陸陸續續有人從里面出來，臉上的表情或喜或悲。

    當然，實力最強的老狐貍們都是面上淡然自若的。

    號碼排在最后，等通知到秦芷的時候，大廳里已經沒剩多少人了。

    ——并不是個好時候，秦芷暗暗地掐了掐自己的指尖提提神，又輕輕地清了一下嗓子。

    謝安坐在最中間，戴著副金絲眼鏡，看上去像一個溫和儒雅的書生，行動起來到時雷厲風行。也不多話，直接讓工作人員給她塞了張A4紙。

    三個人一起試鏡，秦芷卡在正中間。

    看著劇本，她深深地皺起眉頭。

    上面只有她的角色，還只是個片段。

    趙桐欣是一個富商大小姐，兄長疼父母愛，被長輩的羽翼下護著，無憂無慮長到大，即使在政權動蕩的民國時代，卻被保護得連半點風雨也沒沾。

    但畢竟只是富商，在軍閥混戰的日子里并不好過，在她十六歲那年，一個新軍閥以她家殺雞儆猴，繁榮家族一瞬間土崩瓦解，父母雙雙離世，而她為了給受傷的哥哥治病，被迫進了夜總會做一個歌女。

    這劇本……

    好像和京劇，沒什么關系??？

    她仔仔細細看了又看，才發現中間夾雜著的一句話似是不經意提到了趙桐欣從小對京劇十分喜歡。

    秦芷：……有一種辛辛苦苦做好小抄結果發現抄錯重點的悲憤感。

    只不過是吐槽一下，秦芷很快把心神集中在劇本眾。

    這人設并不特別，很容易演，因而更難出彩。

    ***

    準備的時間并不長，在心情緊張的條件下，更是一晃而過。

    第一個試鏡的是童星出身、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女星，她上前一步，鞠了一躬就開始表演。

    秦芷感覺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個，一個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個在腦袋里瘋狂地琢磨。

    大小姐，不諳世事，驕縱，愛京劇……

    一個個詞在她腦海里飛速閃過，到底，哪個才是最重要的？

    老戲骨很快試鏡結束，她將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演的十分到位，謝安動了動身子，面上看不出表情。

    他身后的一些人有些坐不住了，試鏡了這么久，還沒找到合適的人選，總歸是有些煩躁。也不知道謝安他到底要找個什么天仙？

    “要我說?！币粋€手中拿著保溫杯的、投資人模樣的中年男人壓低了聲音，“我覺得那個白南梔可以啊，要不就定下她吧?！?/br>
    謝安搖了搖頭：“她適合另一個角色?！?/br>
    秦芷沒有注意到下面的私語，她深吸一口氣，鞠了一躬。

    閉了閉眼再睜開，身上陡然間環繞著悲傷的氣息。

    “又是家破那段？”副導演低下頭打了個哈欠，有些漫不經心，“前一個也是，扎堆啊這?！?/br>
    沒想到前面的謝安卻突然間坐直了身子。

    秦芷眼中的神采散去，無助茫然的氣息環繞在她身旁，兩縷頭發狼狽地從發辮中散出，一看就知道是突然間經歷了生活重大打擊的大小姐。

    可是，這也沒什么啊。副導演疑惑地扭了扭身子，前面不少女星打擊比她還大呢，導演至于……

    “看她眼睛?！彼剖亲⒁獾礁睂а莸囊苫?，謝安低低地提醒了一句。

    副導演下意識望去，也不由一怔。

    秦芷有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總是多情，此時卻顯得暗淡無光。

    不可置信、懷疑震驚、茫然絕望，最后到一片茫然。

    仿佛能看見她眼睛里的神采慢慢變小，成了兩點在一片廣袤空間里隨時會熄滅的火苗。

    偏偏又一直在掙扎著飄搖。

    秦芷想了很久，一個千金大小姐遭此驟變，應該是個什么樣子？

    一味的悲傷哭鬧顯然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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