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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登基之前,這片離著盛樂十分相近的村子是什么樣的嗎?!?/br> 楚幼清抬起她的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無聲的詢問道。 “這里的農田只有幾塊有種莊稼,其余全是荒地,村子里的人,若是兩兄弟,便只能一人出門,你知道為什么嗎?!?/br> 楚幼清疑惑的盯著蘇識曉。 “因為他們家太窮了,只有一件衣服,所以只能有一個人出門,高貴如公主的你,可知道這些人間疾苦嗎?” 這很明顯超出了楚幼清的認知范圍外。 她的有些慌張的低下了頭。 “你知道在嶼州,夏州,陽州發旱災的時候,你的父皇在做什么嗎,他在心疼國庫撥出去的銀子不能建造避暑的行宮,心疼給那些為你們楚家人賣命的兵士的軍餉,他關心過災情嗎,夏州俞德海為什么會反,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哪個農民愿意當反賊?” 蘇識曉面色平靜的說出這番詢問的話,讓楚幼清更無地自容了。 “你的父皇對你而言也許是個好父皇,但是他對天下人而言,絕對不是一個好君主?!?/br> “那你也不能直接篡位?!?/br> 她緊張的回答道,聲音十分的小。 ”又或者,你可以像朝廷貢獻這些變法,還有治國之道,父皇他也許……也許會聽的?!?/br> 蘇識曉微微一笑,看著她。 “治國之道,變法,我手下的種種皆是我自己所思所想,憑什么送給朝廷,讓你父親來名留青史,到時候會有人知道治國之道是一個偏遠小城的太守孫女想出來的嗎,還是說?!?/br> “楚幼清,還是你覺得女人就不能有野心呢,女人就不能追求權利呢?!?/br> 楚幼清側過一邊的臉,不愿回答。 作為養尊處優的公主,她是真的不知道外頭的百姓那么苦,她每日只需要吟詩作賦,舞琴,跳舞。 民間發旱災的時候,作為從小不接觸政事的她,根本不明白旱災這兩個字多么嚴重,更不知道輕飄飄的兩個字,就是幾十萬條人命。 當初蘇識曉作為九州王造反時,她曾經也在內心不解過,甚至厭惡過她。 她自然而然的就覺得父皇是天命所歸,她們楚家生來就是做皇帝的。 現在她才知道,不是這樣的。 馬車行駛的目的地是一處青磚搭起來的建筑物。 她抬眼看去,上頭用簡體字寫的兒童救濟所幾個字。 這一路來,路邊招牌皆是簡體字,她早就看會了。 不一會就有個婦人,看不出年紀,她的臉上有許多蒼老的痕跡,但是精神卻很足。 她十分興奮的跑到馬車面前,低聲說道。 “陛下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孩子們這正準備吃飯呢,陛下想吃什么,我這就去準備?!?/br> 蘇識曉擺擺手。 “無妨,孩子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br> 楚幼清在后面默默的跟著,直到進了院子,然后她看見了。 許多小孩。 有男有女,但是女孩子居多。 這些孩子看到蘇識曉皆是歡喜的神情。 ”是主人,主人來了?!?/br> 隨后一窩蜂的孩子向他們跑來。 楚幼清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在原地不敢動。 直到一個小女孩站在她面前。 “好好看的jiejie?!?/br> 楚幼清看到是個小女孩,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正想對她笑。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來了。 那孩子的右手小拇指缺了一節。 而且這孩子的臉上還有一小塊燙傷的痕跡。 楚幼清蹲下身來,摸摸她的頭。 “你也很好看?!?/br> “可是我臉上有疤,我覺得自己不好看?!?/br> 那小女孩委屈巴巴的說道。 “那道疤痕是上天賜予你的禮物,別的孩子都沒有,說明你是不一樣的那個?!?/br> 那小女孩喃喃自語道。 “不一樣的那個,我是不一樣的?!?/br> 蘇識曉看了一眼楚幼清,將她帶進了飯堂。 這是楚幼清這15年來吃的最粗鄙的一餐,黍米的粥讓她覺得十分的扎嗓子,唯一還能下咽的不過名叫土豆的食物。 她抬頭望去對面的蘇識曉,見她吃的神色自若,并不嫌棄之意。 她不由得想起父皇,若是父皇,定不會吃與庶民一樣的食物的。 她身旁的兩個侍衛也吃的神色自若。 就連慧妃也。 她不由得有些羞愧,強忍著吃完了所有的食物。 回去的馬車上。 蘇識曉看著窗外。 “剛剛那個女孩是我的下屬們在夏州救下來的,那時候她正被人打算丟下鍋烹煮,她的小手指斷了一截是那些人先試試她的rou好不好吃,她臉上的傷就是即將要被下鍋的時候燙到的?!?/br> 楚幼清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她想過那個女孩為什么會受傷,但是沒想到是因為這樣。 “可是,父皇明明撥糧撥款……” 蘇識曉轉過頭來看著她。 “撥糧撥款,層層剝削,到百姓手里的能有多少呢?你的父親好的監督了嗎?好好的派人巡查了嗎?” 楚幼清說不出話來,低著頭。 她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她在宮中養尊處優,非精米細面不吃,一頓早膳就有五六十道小菜,而民間百姓如此疾苦,她卻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