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死向來很可以的 第2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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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意外的結果。 徐徒然模模糊糊地想著,緩緩睜開了眼睛。 老實說,她昨晚本來是打算升級混亂的。畢竟只有真正升到混亂辰級才能徹底解決目前的幻覺問題。為此她特意將那團輝級混亂傾向的泥巴塊封裝好,放到了自己枕頭底下——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樣能大大增加她進入混亂傾向的概率。 其實比泥巴塊更好的道具也有。她在姜思雨的域中暫住時,對方曾送給過她一個混亂傾向的道具夜燈,還挺好看的。不過那玩意兒不插電就不好使,徐徒然在趕來找楊不棄前,就先將它收到了自己位于c城的住處。因此這會兒只能先拿個泥巴塊來充數。 令她感到奇怪的,昨天晚上,她卻沒能進入混亂之徑,反而進入了秩序之宮。 廣袤的高草地間,依然有只白色的兔子在對自己挨挨蹭蹭。兔子的腦袋仍舊是掉落的,斷頸處的那支玫瑰花比之前開得更加茂盛,甚至還往外長了些許,纖細的枝干上分出枝丫。枝丫上是畸形的大片細葉,葉片卻不是舒展的,而是一層層地往花莖上包裹,看上去說不出地怪異。 ……雖然一只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白兔子本身也挺怪異的就是了。 徐徒然一開始還不明白它這么整是為啥,直到她看到那只花頭兔子哪怕沒有腦袋也要努力往自己身上貼貼,纖細的枝干搖晃著。她這才注意到,那花枝上所有的尖刺,都已經被它用自己的葉子包裹住了。 徐徒然也說不清自己當時是什么心情,本能地伸手將它抱了起來。循著它的指引,一路往高草地深處走。眼看就要觸碰到象征輝級的光點,周圍的世界卻忽然搖晃起來—— 天空被壓低、地面在旋轉。高草地中回蕩起混亂的歌聲,草葉如同波浪般蕩開,露出具有潮濕氣息的詭異身影,面前的廢墟之上,裂開一道道生著眼睛的縫隙。 就連手中的兔子也開始搖晃,生在斷頸處的玫瑰突然翻折,花朵直直朝向徐徒然,花瓣大敞,露出一張生滿環狀尖牙的大嘴! 徐徒然:“……” 她望著撲面而來的大嘴,頓了幾秒,伸手試探地戳了戳。只碰到軟軟的花瓣。她又摸了摸向旁邊墻壁上的眼睛,感受到的卻是墻壁上起伏的雕刻痕跡。 徐徒然明白了,又是幻覺?;靵y傾向導致的副作用幻覺。 她以往睡前都會自己加固一遍清醒符文,大部分時間都能在睡夢中避開這些。不過今天,她以為自己會進入混亂之徑,就沒管它。而上一次給她補過符文的,是上官校長。 她曾說過自己的符文可能管不了多久?,F在看來,這不是謙虛。 徐徒然有些無奈地閉了閉眼,試圖往前行走,卻發現現在困擾自己的不僅是幻覺,連腦殼都在一抽一抽地作痛。而且因為視覺被影響,她連那個輝級的光球在哪兒都看不到了…… 沒有辦法,她只能試著調出信仰之盒,想看看能不能直接用里面積累的代行步數盲升。就在此時,她忽然感覺手臂上一陣冰涼——像是有小水滴灑在上面,輕盈又溫柔。 再反應過來時,幻覺也好,頭痛也好,統統都消失了。 徐徒然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抓著兔子的手太過用力了一些。她將兔子放下,轉頭抓緊時間尋找那個輝級的光點。觸碰完成升級后,人卻依舊待在秩序之宮內,沒有立刻離開。她尋思著難得來一趟,正好刷刷步數,就又將在旁邊挨挨蹭蹭的白兔給抱了起來——因為對方現在沒有耳朵,所以她只能去拎對方的脖子…… 然后……對,然后自己一路走到了能夠看見辰級大門的地方。她信仰盒子里的步數倒是能提出來直接用,但是她想將那些都留給混亂之徑,就先沒動,純靠步行。 走了一路,兔子便抱了一路。直到她真正從夢中醒來,直到她完全睜開雙眼…… 嗯? 后知后覺地感知到手中的異物觸感,徐徒然懵了一下,垂下眼去,這才注意到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左手。 那手指上還沾著一些記號筆的印子。徐徒然下意識地看了眼自己畫著符文的手臂,不自覺地揚了下唇,循著那只手臂,繼續往旁邊看去—— 徐徒然的表情頓了一下。 她什么都沒看到。 或者說——是手臂的盡頭,什么都沒有。 那手臂本身倒是挺完整,從手掌一直到上臂。然而上臂的后面,卻是一片空空蕩蕩。 徐徒然的笑意僵在了臉上。逐漸蘇醒的感官終于捕捉到于空氣中飄蕩的血腥氣,她皺了皺眉,小心翼翼地帶著那只斷臂起身,探頭往床邊看去,跟著便不忍直視地閉了閉眼。 只見床沿的下方,是大片的血跡??瓷先ミ€挺新鮮。從位置來看,應當就是從那斷臂的切面滴滴答答落下的。 徐徒然睡覺時習慣睡在床鋪的一側,再加上姿勢問題,那只斷臂的斷裂面正好懸空在床沿之外。而床邊的地板上不知為何,還鋪上了大片的護理墊,正好接住了滴落的血跡。這會兒已然被染成了深紅一片。 ……往好的方面想,她倒是不用太cao心該如何向酒店解釋“為什么獨居的我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房間就慘烈得宛如兇殺現場”這種匪夷所思的問題了。 徐徒然默了幾秒,小心地將懷里的斷肢拿了出來,確保上面的血不會沾到床單上。跟著仔細觀察了一番切面,又四下張望了一番,輕聲喊道:“楊不棄?” 理所當然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徐徒然神情復雜地收回目光,又探頭看了眼地上的大片血跡。認真思考了三秒自己夢中吃人的可能性,最終還是認命地起身收拾起房間,順便將筆仙之筆拿了出來。 這筆看到現場的第一反應是【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徐徒然逼著虛空閱讀了好一會兒,才不太確定地表示楊不棄應該是自己離開的,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徐徒然又發消息問了蒲晗。辰級的全知給的情報則要更準確一些,認為這應該是某個傾向升級的副作用,與其說楊不棄是自己離開的,不如說是在升級到特定階段后,被某種不可抗的強大力量給帶走的。 徐徒然自然更相信蒲晗的說法。她看過了,斷肢的切面很整齊,如果是楊不棄自己截斷,截不出這種效果。至于楊不棄升級的傾向,她思來想去都覺得只可能是預知,于是和蒲晗打過招呼,改簽了車票,直接打包東西,準備再去一趟綠地中心。 染滿血漬的護墊被她用冰十八的高溫統統燒掉,斷肢則用冰塊凍上,用桌布里里外外包了好幾層。拖家帶口地揣上一堆可憎物外加一朵小粉花,徐徒然匆匆離開酒店,路過花壇時卻眼尖地注意到一抹奇異的綠色,心中一動,當即拐了過去。 那抹綠色所在的位置,正是楊不棄昨晚待過的那個角落小花壇。徐徒然探頭細細一看,只見景觀植物間赫然多了一株纖細的小樹苗,看著不過十幾厘米長,單薄的樹干上卻已抽出細細的枝條,枝條上還掛著嫩綠的葉片——那綠色鮮亮得像是加了濾鏡,甚至有點發光。 徐徒然懷疑這東西可能是昨晚楊不棄不慎掉在這兒的。因為那顏色和他樹干上萌發的新枝真的很像。不過這也只是猜測,一時無法確定…… 直到她親眼看到那原本一動不動的小樹,一見她就開始抖擻葉子,還興致勃勃地給她用柔軟的樹枝比了個心。 徐徒然:…… 確認了,這肯定就是楊不棄掉的。 徐徒然抿了抿唇,不知第幾次在心里嘆了口氣。趁著四下無人,匆匆圈定了私人國土,跟著拿出個閑置的小方盒,打算將這小樹苗打包一起帶走。 她本來還在糾結要怎么把這玩意兒挖出來,畢竟她身邊也沒帶鏟子。那小樹卻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非常鎮定沖她抬起一根樹枝,輕輕揮了一揮,跟著開始自己原地搖晃,一面晃一面將自己往外拔…… 等完全從泥里爬出來了,還不忘將一根樹枝橫在身前,沖著徐徒然充滿風度地一躬身。 只可惜徐徒然沒空和它講什么風度,直接將樹抓起來往盒子里一塞,背著走了。 此時時間尚早,綠地中心人流量還沒起來,只有幾個精神奕奕的老人家在門口廣場舞劍打太極。徐徒然熟門熟路地摸到北門,原地晃了幾圈,果然逮到一個溜出來玩的大白熊,揪著對方讓它帶自己進了香樟林,開口就是要找域主。 只是作為化身的白熊似乎沒法直接聯系域主,只能哭唧唧地將人往辦事處帶。徐徒然耐著性子跟在后面,氣勢洶洶地一進門,正聚在一起打牌的大白熊們都呆住了。正跟著它們一起打牌的蘇麥也愣住了。 唯一沒愣住的就是在旁邊休息的大黑熊,搞清來意后非常冷靜地沖著徐徒然比了個安撫的手勢,轉身出去就搞了輛干凈的觀光小火車,載著徐徒然一路飆向林子深處,車技那叫一個純熟老練,又快又穩。 等見到了正在發呆的域主本主,這位倒是沒有驚訝于徐徒然的再次造訪——它只在看到徐徒然后,有些郁悶地表示,你怎么又自己升級了。 “正好有空,順便升了?!毙焱饺伙w快地拿出楊不棄留下的斷肢,三言兩語表明來意。而正如她所猜的一樣——在聽完她的描述后,木頭人遲緩地點了點頭。 “時空漂流”——他是如此形容的。 獨屬于預知傾向的副作用。僅在突破辰級大門時出現。受這種副作用的影響,升級者的rou體或靈魂會迷失在過往的時空中,在不同的時空片段中隨機跳躍,如同一片被放入河流的樹葉,不知飄向何處。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升級者所見的時空片段,必然與他自己有關。而在每個時空片段內,他所能停留時間都十分有限,根據木頭人的經驗,也就幾分鐘而已。短的甚至停留不過轉瞬。 想要擺脫這種情況,唯一的途徑就是抓緊時間繼續升級。越接近真正的辰級,狀況就會越穩定。而等完全升上辰級之后,隨機的時空漂流,甚至可以轉化為定向的時空跳躍。 徐徒然認認真真地聽著,恍然大悟:“難怪我之前聽說,辰級的預知可以隔著時間cao控人的命運——” “辰級,只是有限的影響?!蹦绢^人緩緩道,“細微的,影響?!?/br> 通過修改關鍵細節而影響他人之后的人生走向。這是辰級預知能力的頂點。而且他所能回溯的,只有和自己關聯的時空片段。完全沒有自己參與的過往,就像是裝在另一個玻璃球里的世界,根本無法碰觸。 而真正的“cao控”,還要往上。 起碼木頭人是這么告訴徐徒然的——辰級再往上的預知者,或許就能真正成為他人命運的cao控者。 這讓徐徒然不由想起了曾在姜父手記中所看到的那段話。 【而預知與全知的權柄,終將歸屬于cao縱時空的命運紡車——或可稱之為,命運書寫者?!?/br> “但……我還是不太明白?!毙焱饺幻蛄嗣虼?,“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了。預知,不是一種針對未來的能力嗎?” 預知涉及未來,全知閱讀過去。起碼徐徒然從接觸能力者圈子開始,了解到設定就是這樣。雖然目前接觸過的預知能力者,多多少少也都表現出解讀過去的能力,但徐徒然覺得這兩種傾向之間,應當還是存在一些本質差異的。 畢竟其他三組互相對應的能力,除了長夜和永晝外,差別都挺明顯的。而長夜和永晝極近相似,是因為“永晝是從長夜中偷出來的”。預知和全知,總不會也是類似關系。 木頭人聞言,卻是輕輕轉動了一下腦袋。 “‘現在’總會變成‘過去’?!^去’,曾經也是‘未來’?!彼蛔忠活D道,“但全知的眼中,時間只是直線?!?/br> 徐徒然:“……” 她隱隱有些明白了:“所以全知能力者,只能看到他身后的時間線。他們的視角是固定的。但對預知者而言,時間并非是單一的直線……” 在預知能力者的視角里,過去即未來。時間是一個圓。 徐徒然忽然想起昨晚上官校長曾說過的話。時間是輪回——這個世界的時間,或許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輪回。 她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什么,卻又探不分明。但有一件事,徐徒然現在是可以確定的了。 “那聽上去還是預知比較牛批?!彼粲兴嫉攸c了點下巴,“感覺能力上限完爆全知啊?!?/br> 她說著,莫名因為這個認知而生出幾分驕傲,雖然她也不知道沒有預知能力的自己在驕傲個什么勁;短暫的驕傲后,她看了看手邊的斷肢,又有些擔憂地嘆了口氣。 “那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楊不棄升不到辰級,就只能一直在外漂著了是嗎?” 木頭人轉了下腦袋,遲緩地“啊”了一聲。 這個其實他沒法確定。他當初遭受副作用時,靈魂漂流的情況比較多,而靈魂終歸是要回到軀體的。后期雖也經歷過幾次rou身漂流,但當時他已經接近真正的辰級,對時空漂流已擁有了相當的掌控能力,也知道該如何給自己定下回歸用的“錨”,因此還是有辦法回到原點的。 而楊不棄,他等于是還沒培養起掌控能力就先整個兒漂出去了。中途能不能回來,這個還真不好說。 “或許,可以?!蹦绢^人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得委婉一點,“有錨,就可以?!?/br> 有錨……誰知道他有沒有錨…… 徐徒然再次嘆了口氣:“算了,這種時候,只能相信他了?!?/br> 她說著,將旁邊的胳膊再度包了起來。對于因為自己晚上抱人胳膊而導致對方只能獨臂去流浪這種事,她還是挺抱歉的。而根據她對楊不棄的了解,這條胳膊,多半是用不上了。 楊不棄這會兒估計一條新的已經長好了。這條舊的,她也不好帶著到處走,只能先寄放在香樟林里。 同樣寄放在此處,還有她從花壇里挖出來的那株小樹苗。正好楊不棄之前被大熊追殺時,有留下兩個小花盆,徐徒然直接把小樹苗種在里面,就當是寄養在香樟林里了。 那小樹苗還不樂意,見徐徒然要離開,可憐兮兮去拽她衣角,徐徒然莫名其妙,想想哄了一句“等你親爹回來了讓他來接你”,小樹苗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葉子。 徐徒然松了口氣,轉頭沖著木頭人感謝地點點頭,正要旋身離開,忽似想到什么,臉色突然一變。 “那個,不好意思?!彼従忁D身,神情微妙地看向木頭人,“我再向你打聽個事啊?!?/br> “就楊不棄那個時空漂流,他能接觸到當前時空片段里的東西嗎?別人又是否能看見他呢?” 木頭人聞言,不解地偏了下頭。想了想,還是認真給出解答:“有的,能看見。感應較強,或是高階預知,都有可能?!?/br> “接觸,看運氣。一開始,應該很難?!?/br> 準確來說,在掌控一定的力量前,想要碰到異時空的東西,難上加難。甚至可能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哦……”徐徒然面露沉吟地點了點頭,眼神卻變得更微妙了。 木頭人動了下眼睛,輕聲道:“還有什么問題?” “嗯……怎么說呢。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毙焱饺浑y掩擔憂,“簡單來說,就是楊不棄他的下半身,應該是在緩慢地變回人形的?!?/br> “那假如,他在漂流過程中還在繼續這種變化。但又因為能力問題,沒法給自己及時補充衣物……” 那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