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無魂(無限)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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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川淡淡笑。 “吃飽了撐的?” 萬古川繼續笑。 “扣著老百姓的貨直較勁做甚?” “什么貨?”萬古川放下酒碗。 “是這樣的,我給你講吧?!绷帚舶丫茐臃畔?,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我有一個朋友?!?/br> 萬古川:“嗯?!?/br> “他爹老是要他去考功名做官,但是他不想,因為他很不喜歡官場?!绷帚?。 萬古川聽著。 “他想自由自在做個生意人,他家里本來也是從商的,他學了些東西,就背著他爹開了一家鏢局?!绷帚?。 萬古川看著他。 “好死不死,這次他居然接了他爹的貨。你說接了就接了吧,貨還出事了,就是被軍方扣下了?!绷帚е直?。 “他爹又是商界開罪不起的人,這關系到鏢局以后的發展?!?/br> 林泓分析著,“從軍方那里拿回東西有多不容易大家也知道,或許能理解,但不管怎么樣,送不好他爹的貨或多或少都是有影響的?!?/br> “他要是給他爹坦白這是他的鏢局,興許他爹會高抬貴手,可他又是背著他爹經營的鏢局,他并不想讓他爹知道,”林泓看向萬古川,“你說怎么辦?” 萬古川看著他,沉默了半晌,“你這朋友就是你吧?” 林泓:“……” “不是我……” “就是你?!?/br> “不是……” “是?!?/br> “好吧!就是我!”林泓承認了,反正萬古川也不會告訴他爹……吧?這……會不會??? 他還是以防萬一地補充了一句:“別告訴我爹?!?/br> 萬古川笑了一下,“我要如何告訴他?” “那就好?!绷帚o自己也倒了一碗酒。 “你也是厲害,他想讓你做官,你卻去經商,就不怕他失望嗎?”萬古川看向窗外。 “怕啊,怎么不怕?!绷帚肓艘幌?,“啊不,我其實是怕他打我?!?/br> 萬古川:“……” “怕你還是做了?!比f古川半瞌著眼睛,感受拂面的風。 “是啊。我說了不做官就是不做官,這得我自己決定吧?” “你說得對?!比f古川睜開眼睛,側頭看向他。自己不敢違抗父令,但林泓敢——這確實該是自己決定的事。 林泓頭疼,“怎么說著說著就偏了,得想辦法呀?!?/br> 萬古川看著手中的酒,霞光在其間蕩漾,“直接開箱子查一遍,要是沒問題,也不會為難你的?!?/br> “可是,貨是加了封條的,拆了的話,對面的人不會收貨?!边@批貨拒收了,林泓就不能拿回去讓他爹賣了…… 萬古川想了想,有些印象,好像確實扣了一批貨,因為押貨的人倔得很,死活不讓驗。 現在南蠻有動靜,不明來歷的貨不驗不敢放。 “裝的何物?”萬古川側頭看他。 林泓回憶著,“我爹送去拍賣的,瓷器居多吧?!?/br> “知道了?!?/br> 林泓:? “你知道有屁用?!?/br> “那你還是跟你爹坦白吧?!?/br> 林泓:“……”救命! 德致十七年。 震遠大將軍萬於廷戰死,其子萬古川掛帥,咬牙死守國土最北方的尊嚴。 用最少的軍餉,守最難守的城,直到南兵來援,反敗為勝。 此戰勝,萬古川的軍隊一路北上,勢如破竹,為時三年,收取北狄十二部。 這一仗,激烈史無前例,戰于極北烏蘭,史稱烏蘭之戰。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正好致意父親節 注1:觀獵[ 唐 ] 王維 第025章 酒醉如云暗影孤燈 “對了,”林泓想起來他過來的真正目的,“這客棧里還有一個小男孩,老是尋我同他玩捉迷藏,你遇上過嗎?”說起來第一次遇見他還是在萬古川的房間里。 “我沒遇見,怎么總是找上你?”那個瘋女人也尋他幫忙找東西。 林泓也很苦惱,“我怎會知道?!?/br> 想到瘋女人,萬古川就想起了那個黑色盒子,他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來遞給林泓,“這個可能是那個女人要找的東西?!?/br> “是何物?”林泓接過來,看著盒子里的錦囊,有種不好的預感,打開一看,這……果然是他們那天想到的東西…… 林泓趕緊關上,“這玩意兒還真能找到啊……” “先觀望著吧,畢竟我是在林子里撿到的,那里很亂,四處是殘肢斷臂,興許只是巧合?!比f古川又坐下,“如果她找的是這個,為何要找;如果她找的不是這個,畢竟是女子,激怒了她就不好了?!?/br> “在理?!绷帚押凶臃诺阶雷由?,“繼續喝酒!” 反正萬古川也知道了,林泓就開始給他講自己遇到的那些奇怪客人,運過的奇怪東西,還有屠鴻雪回來講的路上的奇遇。 林泓講得天花亂墜,萬古川聽著覺得有趣。 “你怎么喝這么慢啊?!绷帚嶂茐咏o他滿上,一高興沒控制住,自己喝了不知多少碗了,都有些犯迷糊了。 萬古川看著那酒瘋,他仍覺得有什么東西束縛著他,不能安心地放開了喝,他只能借在這幻境里淺嘗則止。 他不能抱怨,他只能說:“我不喜歡喝酒?!?/br> 林泓抬眸看著他,騙人嘛,明明就喝得挺珍惜。 可惜林泓就不是個勸酒的料,有那力氣都用來灌自己了。 酒太烈,他醉了。 俊臉飛紅,眼底像含著一汪泛波的泉水,飄了一層朦朧的霧。 他抬手揉著眼睛,聲音輕得像嘆息:“我好困……好困……睡會兒……” 林泓醉酒就會犯困,很困很困的那種,困到沒有力氣說話,困到閉上眼就能睡著。 他趴在萬古川椅子的扶手上,半張臉埋進手彎里。 他在花樓里從來沒喝得這么醉過,今日同萬古川暢談自己喜歡的事讓他忘形了。 萬古川提起那酒壇子晃了晃——空了。 自己才喝了兩碗,這么烈的酒不醉就怪了。 他把酒壇子放下,“床上睡去?!?/br> 林泓沒理他,根本沒力氣,腦子里霧蒙蒙的,像隔著輕紗,在半夢半醒的狀態里搖曳著。 萬古川垂眸看他。 他額前細碎的發絲半遮著整齊的眉,鼻梁挺高,睫毛像兩把扇子,白皙的皮膚上泛著薄紅,窗外的余霞照在他面上,很暖。 萬古川伸手,指節碰了一下他翹著的發尖,“林清泉?” 林泓蹙了蹙眉頭,睫毛微顫,興許是頭頂被萬古川弄得有些癢,他把整張臉都埋進臂彎里蹭了蹭。 萬古川看了他一會兒。 在遇到林泓之前,他覺得泓商巨賈家的公子哥生來就裹在綾羅綢緞里,生來就能隨心所欲千金縱擲、揮金如土。 什么也不會做,只會在風花雪月的虛無荒唐里一夜散盡千金。 什么也不用做,腳下踩的是上一輩鋪好的路。(萬古川自嘲地想著,性質雖有些不同,但他確實也未能躲過。) 帶著裝模作樣的優越感,鮮有同情,連偶爾的援手也像是仰著頭的施舍,對弱者的耀武揚威?;蚴切睦锵胫朴猩茍蟆囊粓鼍罱^倫、感天動地的表演,幾兩真心啊。 他不能去勸阻任何一種生活,但他可以不喜歡。 可林泓讓他意外。 出生是自己沒法注定的,這沒什么好感慨的,可天生富足的人就無需掙扎嗎? 或許,這人甚至還有膽子做著連自己都不敢的事。 萬古川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林泓的臉。很軟。 林泓迷迷糊糊拍開他的手,臉上留下個紅印子。 林泓說他不喜歡官場,自己也不喜歡。 大徵朝,文官在朝,武官在野。 廟堂公文所指便是軍隊刀劍所向。 邊境,是一片鐵血,多少兒郎撐著重鎧,舔著刀尖,在險境里踮著腳走,在生死之間逡巡,用血rou捍衛著國土邊界搖搖欲墜的尊嚴。 邊城尚有貧者在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