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禧娘子(科舉) 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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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已經壞過他了!” …… 兩個人在馬車里斗嘴的時候,季弘遠拿著號牌進了號房。 他沒哭,只氣得想罵娘。 怪不得胡老鬼敢保證他一定分不到臭號里,號房里少了出恭入敬的牌子,倒多了個蓋著破蓋子的恭桶和一盆炭火。 鄉試的貢院里沒有茅房!每個號房都能算臭號?。?! 以前季弘遠對科舉不感興趣,沒多問過這個。 這回鄉試他又早早來到梁州府,也沒聽同窗們提及鄉試的事兒,才又被套路了。 這才半夜,他點蠟燭時,咬著牙在心里大罵那倆老鬼。 說起來也是奇怪,明明秀才比童生難考,可來考舉人的卻比童生多多了,這鄉試的貢院,號房比考秀才時還要密集。 天光好的時候,抬頭就能清楚看到對面的人臉。 于是,對面考生一抬頭,看到季弘遠端著燭臺放在下巴處,緊皺著眉頭罵罵咧咧,嚇了一跳。 “見鬼了!有空嚇人還不趕緊干活兒!”那人恨恨罵道。 季弘遠心里哼哼,我現在倒是想見鬼呢,也得見得著啊。 等見著了,我非得把那老鬼這樣那樣,那樣再這樣…… 秋老虎雖厲害,但都到了八月里,早晚也冷,秀才們進貢院時穿得都不少。 季弘遠一邊腦補揍老鬼,一邊脫下身上多穿的粗布衣裳,開始擦拭號房,收拾那兩塊蟲吃鼠咬的破板子和椅子。 因為三日一考,蠟燭只有一根,武朝律例規定科考時,若到了交卷時還未曾答完題,可以點燃蠟燭繼續答題,燭滅必須交卷。 所以誰也不敢浪費蠟燭,都是點上蠟燭就緊趕慢趕的忙活。 季弘遠也不例外。 他在號房內撒上驅蟲藥粉,拿出被檢查的兵丁搓得皺皺巴巴的油紙,展平鋪在號房前頭的木板上,就趕緊吹滅了蠟燭。 鄉試,貢院不管飯,此次監考的官員和將士們只管考生們不作弊就行,你在號房內就算餓死都沒人管。 其他人忙活完,都趁著帶來的干糧還沒難以下咽,都點著炭火或者蠟燭吃飯。 季弘遠沒吃,沒有進就沒有出嘛。 陸含玉給他準備了特別釀制的人參酒,他喝過一次,兩天一夜沒睡都特別精神。 等熬到餓了再稍微吃點東西,熬一熬肚子餓,總比臭得頭暈強。 就現在這種天兒,大中午的秋老虎一烤……外頭不說,號房內的味兒鐵定銷魂。 他喝了口人參酒,精神抖擻等著。 第一場的卷子很快就發了下來,連草紙在內厚厚一沓。 一共兩日的答題功夫,足足有十二道大題。 其中以《四書》和《五經》為主的經義題各四題,五言八韻的試帖詩兩首。 剩下的兩題,則給了詩經中的《碩鼠》一篇,讓考生根據內容,自行賦詩詞兩首,題材和體量不限。 越是不限制越不好寫,季弘遠腦子飛速轉動著的功夫,一心兩用,開始在草稿紙上草擬前面的經義題。 他在考場內飛速答題,跟自己的饑餓做斗爭時,褚家這邊也沒能吃得下飯。 本來呢,褚娘子雖為人貪財急摳門,但她是個說話算數的人。 她說不想跟季家再來往,雖然臉色陰沉幾日,卻沒再打聽季弘遠的事兒。 她男人卻不這么想。 褚郎君貨郎出身,是個八面玲瓏的,不管季弘遠啥德行,他年紀輕輕中了秀才,萬一將來中舉呢? 季弘遠才十八啊,誰知道他會有啥樣的前程。 少年窮已經欺了,不想付出是真,好處褚郎君也不想放棄,他要不是這樣的性子,當年也不能使計娶到季家大娘。 褚郎君趁著在外頭行走的時候,沒少往府學跑,一直在打探季弘遠的消息。 還真就讓他查到了! “你三弟驢咱們呢,裝窮上門來打秋風,那是怕咱們以后上門,先下手為強??!”褚郎君說得痛心疾首。 褚娘子得知季弘遠已經娶了商戶女,實則小日子過得瀟灑至極,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了。 她就知道季三郎不是個吃虧的種,對他再好,只要有丁點不好,他就會讓別人不痛快。 褚娘子越想越恨,“他能因我吃他點東西就攛掇家里換親,才三歲就這樣狠,能記到現在,找上門戲耍咱,我一點都不意外!絕不能就這么算了!” 褚郎君眼神閃了閃,滿臉憂愁,“要是年前他來的時候,咱們幫他一把就好了。如今咱話都說出去了,要是反悔,豈不讓人笑話?” 再說了,“他要是中舉,咱也不敢得罪舉人翁,他要是不中舉,你上門他要是又哭窮……唉,要不還是算了吧?!?/br> 褚娘子受不得激將,她冷笑,“當年我能壞了阿娘的如意算盤,現在還能讓這小兔崽子如意?咱走著瞧!” -------------------- 作者有話要說: 注:跟科舉有關內容(制度、考題等)均查詢自百度。 季三郎:我保證!這是我最后一回被套路了!我要是以后再被套路,我就…… 胡程和向伯摩拳擦掌:如何? 季三郎:我就生個小崽子,老子套路不過,我還不能讓我崽青出于藍? 陸含玉:…… 感謝在2022-04-16 20:16:59~2022-04-17 21:01: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飛魚服好帥、倉皇出走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6章 孫氏和季父這邊一早就算著日子,臨到八月初九入貢院這日,老兩口誰都沒睡好。 阮氏和喬氏甚至特意起個大早,去廟里拜了菩薩。 阮氏心里嘀咕,秀才的夢都成真了,老天爺也別怪信女貪心,再舍個舉人多好。 哪怕大壯和阿實都是跟體面人家定的親,甚至大壯的岳家還在縣城里,是陸母給牽的姻緣。 可阮氏想著,這有個當舉人翁的三叔,和有個秀才公的三叔,大壯在外家地位也不一樣啊。 當然,這些事兒季家人沒讓村里知道,就是拜菩薩都是偷摸去的。 倒不是怕村里人笑話,是擔心季三郎萬一不中,等他回來聽人說了,埋怨家里給他太大壓力,再也不想去考。 他才十八,比起那些耄耋之年中舉的,有陸家家底子撐著,怎么還不能考個十幾回? 絕不能給他撂挑子的借口。 對季三郎的性子,季家人都摸了個十成十,就不能給他留桿子,不然他能爬上天。 益州府這邊也有人惦記著季弘遠,正是褚娘子一家。 褚娘子每日都罵季弘遠的狼心狗肺,心想老天爺但凡長眼就不能讓這樣的中舉。 褚郎君反而希望季弘遠能中。 甭管老天爺是不是眼瞎,季弘遠要中了舉,他們只要湊近乎成功,以后褚家門楣可就徹底脫離了商賈銅臭。 可以說季弘遠人在貢院,卻牽動了三地人心,最后一處當然是梁州府。 胡程家境還算殷實,提供了一座安靜的宅院給陸含玉兩口子住著。 青衫不樂意吃狗糧,每日都在胡老太太身邊呆著。 季弘遠去考試后,這幽靜宅院確實有點像鬼宅,太過安靜了。 但在第一輪考試結束之前這晚,院子里卻熱鬧起來。 一個不起眼的老叟沙啞著嗓音道:“六娘,京城如今最得寵的是姚淑妃。她生了對龍鳳胎,圣上龍顏大悅,覺得此為吉瑞,有意立淑妃為后,陳貴妃急了?!?/br> 陸含玉清楚,那陳老賊帶人殺盡殷家和部族三百余口人,將殷家翻了個底朝天,啥也沒找到。 但這些年,他從未想過放棄殷氏九曲。 她問:“長敬候府的人又有動靜了?” 那徐姓老叟點頭,“我南下的時候,手底下的小子們收到消息,長敬候府的人將殷家舊宅買下來了,說是要做別苑,留給貴妃省親時住?!?/br> 陸含玉俏臉冰冷,“她也不怕半夜冤魂索命!” “怕是陳家等得就是冤魂?!币粋€瘦削卻面白無須的男子陰柔道,“當年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將殷家子女逃出生天的消息告知了長敬候府。他們這么多年一直派人在武國上下探查,京城也布了十幾年的網,淑妃這回冒頭,他們氣急敗壞之下,肯定又要出什么昏招?!?/br> 青衫看著陸含玉,“要不我……” “你閉嘴,現在任何陌生人入京,都會引起長敬候府注意,你打算讓阿兄孤獨終老嗎?”陸含玉瞪她。 眾人輕笑出聲,青衫漲紅著臉頰,跺跺腳出去了。 徐姓老叟摸著下巴,“不過,這派人入京打探情況,倒也無不可。季郎子不是已經在考試了?要是他中了舉,你們明年初就能進京,怎么也不能毫無防備?!?/br> 陸含玉看了眼胡程。 胡程撇嘴,“別看我啊,反正我能教的都教了,但這臭小子學到多少我可不知道,他整個一滑不留手的小混蛋,十句話九句半都是假的?!?/br> 陸含玉哭笑不得,季弘遠還覺得胡程鬼話連篇呢,他就想跟鬼較勁,爭取能套路過鬼。 有了這回考試的事兒……陸含玉忍笑,只怕以后季弘遠更不肯好好說話了。 想起季弘遠,陸含玉心里的沉重稍微散了些,但她還是有些發愁。 雖說徐老在京畿一帶頗有勢力,但都是乞丐。 要是進京倒是不會引人注意,可乞丐都是分地盤的,萬一跟京城里的丐幫鬧起來,反而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