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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以為你是女流之輩,我等讀書人便不會同你計較?!?/br> “真是個潑婦,自己行為不檢點,反倒是沾沾自喜,也不知道是哪戶人家的女兒,也不怕讓家族蒙羞?!?/br> “可別說了,怕就怕是蛇鼠一窩,能教出來這種女兒的家族,會有什么好家教?!?/br> “書院怎么就招來了許裴昭這種人,晦氣?!?/br> “聽說是遠游來的夫子帶來的學子,可不是咱們書院招來的?!?/br> “嘁,他那種人我們書院可不敢招?!?/br> “……” 越說話越難聽,越聽安樂的臉色越不好。 假如她今天不來走這一趟,恐怕她還不知曉,這群自以為是的讀書人,平時就是這樣欺負許裴昭。 側首看向身邊人,哪怕被這些不實謊言抨擊,他依舊挺直了脊梁站在那里,不動如山。 難過之中,心里頭又升起了絲絲縷縷的驕傲之情。 她驕傲地想著,不愧是她的許裴昭,任憑外界施壓,他榮辱不驚。 這么好的許裴昭,怎么可以被這些折煞欺辱呢? 杏眼漸暗,她往空中伸出手一抓,厲聲喝道:“收!” 書生們聽到她的話,下意識禁了聲,等發現制止說話的是她,火氣瞬間上來,又要繼續打擊他們。 安樂卻在此時搶先說:“圣人云,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們這些讀書人只聽這兩個顛倒黑白、糊弄是非之人的片面之詞,便對阿昭下定義,我難道罵得不對嗎?” 她也不管他們臉色有多難看,反手挽住許裴昭的手臂,像是炫耀,又像是在昭告:“我,你們口中不知廉恥、該浸豬籠的潑婦,正好是你們辱罵的許裴昭之妻呢?!?/br> 話音落,所有雜聲消失不見,只聽得到風刮著梧桐葉,窸窸窣窣地在響。 “不……不可能,你們倆一定是在合伙欺騙我們?!?/br> 最開始找茬的那個書生臉色慘白地看著安樂,嘴唇顫抖著:“寧禾鎮遠在千里之外,你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跋山涉水,從那么遠的地方趕來?!?/br> 見他依舊不知悔改,還想再給許裴昭扣上騙子的名頭,安樂終于也不再忍耐,放開了手腳噴回去:“你覺得不可能便是不可能?那我還覺得你昨夜偷下山,去漳州城內尋花問柳,有辱斯文?!?/br> 目光轉到倩兒身上,懟人的話在舌尖滾了個來回,被安樂咽回去。 這是個小姑娘,不懂事很正常,不跟她計較。 于是她又看向下一個少年,繼續開炮:“我覺得你剛偷窺完女溷藩,渾身都帶著味?!?/br> 被點名的書生當即臉都綠了,反口辯解:“我沒有,你別含血噴人!” 卻見安樂冷冷一笑:“這就急了?那你們誣陷阿昭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他會不會不高興?” 似譏似諷,她像串鞭炮,噼里啪啦地炸:“我同阿昭明媒正娶,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到了你們這些人嘴里,卻成了不能見人的jian夫□□。究竟是誰在信口雌黃,是誰在給他人戴高帽?” 書生們被她懟得啞口無言,靜靜聽她訓誡:“要我說,你們可都別讀書了,回家種地去吧。就你們這腦子,我擔心將來你們真考上狀元郎,凈斷冤假錯案,禍亂一方?!?/br> 她的話,無疑是記重錘,錘到了每個人的心上。 許裴昭冷冷掃了周圍一圈,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柔聲問:“氣消了嗎?” “哼?!彼浜叩?,“沒消,一想到這群人無緣無故欺負你,我就來氣?!?/br> 戳著他手臂,她碎碎念:“淮安書院的學生都那么閑嗎?不好好做學問,比村口老太太還愛說三道四?!?/br> 許裴昭捏住她手,拉著她往外走:“別生氣了,為些不重要的人生氣不值當。你不是還想在書院逛逛嗎?我帶你去瞧瞧?!?/br> 他牽著她,無視一言不發的書生們,從他們之間穿過。 等遠離了人群之后,安樂才小聲問:“阿昭,他們那么欺負你,你難不難過?” 牽著她的手僵了僵,他溫柔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本來有點難過,但是你幫我出氣之后,我便不難過了?!?/br> 話音剛落,小炮彈撞進他懷里,緊緊摟著他的腰。 她額頭抵在他心口,悶聲說道:“別難過,以后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幫你欺負回來?!?/br> 慢慢環住她,他終于可以放肆地露出笑顏。 埋頭進她頸脖,嗅著來自她身上的皂角香。 隱隱約約,皂角香里還有幾分書香在糾纏,他瞬間想到這幾分不乖巧的書香是如何沾染上她,他心情變得更加愉悅。 “好?!?/br> 夜幕降臨之時,安樂的戰績已經在全書院傳開。 陳末來找許裴昭去吃飯,看了眼安樂,神色復雜。 曾經他以為,他算是已經見識過了安樂的潑辣與狠毒。 斷然沒想到,今天她還能以一敵百,以一介女流之軀,罵得淮安書院這幫自視清高的書生抬不起頭。 因為陳末和許裴昭來自寧禾鎮那偏僻的鄉下,其實書院里的學子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起他們。 書生們什么都沒說,但言行舉止就是透露著,不愿與他們兩個鄉下人打交道,陳末心里又氣又無可奈何。 他來自鄉下是事實,他如何同這幫書生爭辯? 然而就是今天,這個被他當做洪水猛獸的女人,居然在淮安書院一戰成名,讓其他人不敢再小覷他和許裴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