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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方才那半碗有多少被我喝了嗎?”謝瀟南哼笑一聲,也不與她爭辯,只抬起碗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溫梨笙一見他這樣,就知道又要被喂藥,于是急忙掙脫他的手往床榻里面躲去,喊道:“我不喝啦——” 謝瀟南豈能讓她跑,捉著她的手稍一用力就將她拉了過來,力道略有些強硬,溫梨笙是半分也掙扎不開,只能仰著臉被強迫灌下剩余的半碗藥。 這下不僅是嘴里,連嗓子肚子都是苦的,打個嗝都是一股子酸苦的味道。 謝瀟南用錦帕將她唇邊的藥漬擦干凈,又將有些亂的發絲歸到她而后,倒了被熱茶給她:“外面正下著雨,沒有蜜餞,且先忍耐一會兒?!?/br> 溫梨笙喝了一肚子的苦藥,這會兒舌根還發麻,又因為是病著身體不大舒服,頓時來了脾氣,怨道:“怎么連個糖都沒有?” 謝瀟南無奈一笑,他住的這個地方,沒有甜茶也沒有糖,以前從不曾需要這些東西,而今身邊帶了溫梨笙,忽而覺得應該常常備著。 于是將她抱在懷中低聲哄:“都是我的不是?!?/br> 溫梨笙的臉上很紅,不知道是因為病得體溫高還是心悸所致,在他懷中靠了一會兒,嘴里的苦味消散了,藥效也慢慢發揮,困頓襲上心頭。 見她有了睡意,謝瀟南便將她輕柔放下,蓋好被褥,盤腿在她床頭邊坐下來,像是喃喃道:“睡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br> 溫梨笙在這輕緩的聲音里,睡得很快,幾乎一閉上眼睛就沉入睡眠之中。 這段日子,她越靠近奚京夢境就越頻繁,交織在一起的記憶碎片讓她得不到充足安寧的休息,一切都想起來之后,她便終于能睡個好覺了,再也不會夢到那些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東西。 一覺無夢睡到天明,溫梨笙醒來之后果然覺得神清氣爽,精神力十足,半點也沒有病態的虛弱。 她下榻,赤腳踩在柔軟的裘毯上,就見房中安靜無人,燭燈已經熄滅,朝陽的光透過窗子照進來,外面傳來幾聲交疊的鳥啼,雨也停了。 謝瀟南并不在房中,桌上擺著一本書和疊好的衣裳,她走過去展開一看,是她昨日換下的衣裙,已經被洗干凈烤干。 溫梨笙將干凈的衣裙換好,穿上鞋襪,推開門就見院中站著幾個正在清掃的下人,他們聽到動靜不約而同地抬頭朝溫梨笙望了一眼,隨后又極快地低下頭去。 雨后的空氣極為清新,深吸一口只覺得心肝都裹上了清涼,她開口問道:“世子呢?” 有一下人上前一步,回到:“世子昨夜半夜才歸房,想必這會兒還在睡?!?/br> “他睡得很晚嗎?”溫梨笙疑惑。 “約莫丑時才睡?!?/br> 溫梨笙有些訝異,昨夜她喝了藥之后睡得很早,沒想到謝瀟南在她房中待到那么晚才回去,這會兒天色還算早,他自然還在睡。 溫梨笙也不打算打擾她,只讓下人備些水洗漱,而后要了些粥填飽肚子。 吃完后她站在門檻上往外看,就見外面一片荒林,隱約能看見那棵掛滿了骨鈴,承載著千萬人思念的參天大樹。 前世她是來過這個院子的,當初她央求謝瀟南帶她來看這棵樹,來看看喬陵在臨走之前親手掛上去的骨鈴,卻不曾想在此地遭遇了埋伏。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溫梨笙就在此處被一箭射穿了肚子,被被謝瀟南匆忙抱來院中時依然只剩下最后一口氣,甚至等不到醫治,就氣絕身亡。 她并不知道是誰設下了那場埋伏,不過依照她的猜測,八成是上官家。 當初謝瀟南稱帝后,后宮位置空閑,只有溫梨笙一人在偌大的后宮里,封侯拜相的大典上,她也有幸領了一道封妃的圣旨。 封號是賢德淑慧聰穎貴妃。 是的,名字極長,開創了前朝不曾有過的先例。 這名字其實還是溫梨笙自己想的,可勁兒往自己臉上貼金,封號寫給謝瀟南的時候,他對著這封號沉默了很久,但最后還是采用了。 因為謝瀟南想創立新朝,打破舊制,開創新規。 溫梨笙沒要皇后是因為封后大典極為繁瑣,她光是聽了流程就果斷選擇了貴妃,于是皇后的位置空了下來。 上官家在大梁皇帝在位時,家中出了個貴妃在宮中很是得寵,所以在前朝地位很穩,但謝瀟南篡位之后,先帝的所有嬪妃全送去了尼姑庵,上官家的殊榮蕩然無存。 當時他們見皇后位置空懸,便生出些別的心思,于是讓嫡女上官嫻進宮求見謝瀟南。 她進宮求見的那日,正巧被溫梨笙撞上了,她跪在殿外許久不得見,溫梨笙卻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徑直進了殿中,而后又在謝瀟南的面前問她是誰,為何而來。 謝瀟南接此事駁了上官家的面子,回去之后的上官家非但沒有放棄,還拋出了一根極長的線,告知謝瀟南,他們手中有梁帝這幾年來暗中命人去各地制作活人棺,取棺中黑菌粉制藥一事的證據,以此來換取皇后之位。 附加條件就是要溫梨笙離宮,回到沂關郡去。 又一次面對選擇,洗白天下罵名,還是要溫梨笙。 溫梨笙偶然在殿中看到上官家的這封密信,心里頭想的是,若是能洗清謝瀟南身上的泥濘,那她愿意回到沂關郡去,畢竟這皇宮她也是不喜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