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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出神時,有一人走到她身后。 謝瀟南方才從后面看時,就在人群之中看到這一抹非常亮眼的白色,河風拂過,將她耳朵兩邊的長流蘇輕輕吹動,卷著發絲慢慢飛舞,她面前的一盞黃色天燈上,也寫著秀麗的字體。 謝瀟南往前走著,就看見上面寫的八個字,稍顯冷淡的眉眼融入了些許柔和。 她在乖巧的等天燈起飛。 謝瀟南走到她邊上,眸光眺向河面,輕聲說道:“我誕生時正值三月,那時候江山穩固四海升平,時逢初春萬物生長,所以父親給我取名晏蘇,為河清海晏,萬物復蘇之意?!?/br> 身邊的人看向他,沒有應聲。 謝瀟南也偏頭,看見她臉上有一張青面獠牙的面具時,不得不承認被驚了一下,而后眼中泄出些許笑意,他看見面具下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 忽而想看看她彎彎細眉,翹挺的小鼻子,笑時會微微露出牙齒的嘴,這些五官會讓組成一個無比生動的她。 于是他抬手,將溫梨笙臉上的面具輕輕取下,溫梨笙托著天燈,并沒有阻止。 仿佛一切吵雜的聲音都淡去,謝瀟南的耳朵里飄進了溫梨笙的呼吸聲,輕緩平穩。 面具拿下來,一張畫滿了各種鬼符的臉躍然出現,在謝瀟南毫無防備之下,給他的眼睛重重一擊。 謝瀟南怔然一刻,低聲道:“抱歉,認錯?!?/br> 他轉身要走,溫梨笙卻出聲道:“世子爺,是我呀,我是溫寶呀?!?/br> 謝瀟南從這熟悉的聲音和語調中確認這就是溫梨笙,他扭身回來,又看了一眼這張慘不忍睹的臉,瞥見她身上也有不少墨跡,即便方才心理防線有一瞬的崩潰,現在也是不動聲色道:“與人起沖突了?” 溫梨笙搖頭:“怎么會?!?/br> “是對今日的什么事有不開心的嗎?”他又問。 “沒有啊,挺開心的?!睖乩骟系?。 “那何以搞成這副模樣?” “我方才跟沈嘉清在路邊玩,我輸了不少?!睖乩骟嫌孟掳椭噶讼律磉呎局纳蚣吻澹骸安贿^他也沒好到哪去?!?/br> 謝瀟南抬眸,就見沈嘉清將面具斜戴在頭上,頂著一張黢黑的臉,一邊搖著糖人一邊沖他故作熟絡的打招呼:“喲世子爺,又在這遇見了,緣分啊,妙不可言?!?/br> 這倒不是“沒好到哪去”,簡直是完完全全更慘。 就是他親爹娘來了,估計也認不出這人是他們兒子。 謝瀟南突然不想說話了。 他低頭看一眼手里拿著的兇獸面具,抬手想給溫梨笙再戴上,溫梨笙卻扭著頭不愿意戴了。 不戴就不戴吧。 謝瀟南立馬放棄了。 “那后來世子的名字為什么改成瀟南了呢?”溫梨笙小聲問。 謝瀟南一聽她說話,視線就不由自主的去看她,于是目光又落在那張亂七八糟的臉上,這次他看得仔細了,左臉頰有小兔子小王八,右臉頰是小貓小狗,鼻尖上有花朵,腦門上畫了銅板元寶還寫了“吉祥如意”四個字,眉毛粗粗的,但那雙漂亮的眼睛四周卻是干干凈凈。 他竟能從這樣一張臉上看出了溫梨笙的好奇神色。 謝瀟南回答:“后來有人若是以晏蘇做我的名字,以后會挑起舉世動亂,便改為了瀟南,將晏蘇變作乳名?!?/br> “這跟名字沒關系吧?”溫梨笙說。 就算是改成謝瀟南,他日后也是挑起了舉世動亂的。 謝瀟南說:“家中長輩比較信此說法?!?/br> 溫梨笙其實明白,不管謝家人信不信,這說法若是傳到了皇帝耳朵里,他們就必須要給謝瀟南改名。 “不管是哪個名字,都好聽?!睖乩骟陷p聲說著:“不過我有個問題,我小時候在奚京見過你嗎?” 謝瀟南側頭盯著她,沉吟片刻后才回道:“沒有?!?/br> “也是?!睖乩骟系?。 當時她爹也只是個幾品小官而已,怎么可能有機會見到謝瀟南,只是她想不明白謝晏蘇這個名字帶給她的熟悉是從何而來。 溫梨笙想著,將雙手一松,把天燈往上推了推,就見天燈緩緩望天上飄去,融入萬千燈盞之中,如星河一般慢慢流向天際。 “世子放燈了嗎?” 謝瀟南搖頭:“我的祈愿與你相同,不必放了?!?/br> “那可不行?!睖乩骟先ベI了一盞新的天燈,然后拿來一支筆給他:“你的祈愿是你的,我的祈愿是我的,不能混作一談,且這是你在沂關郡放的燈,以后的每一年,每一個節日里放的天燈,都與這盞不同?!?/br> 謝瀟南接過筆,低眸在上面書寫與溫梨笙方才天燈一樣的八個字,溫梨笙把頭湊過來親自點燃蠟塊,然后遞給他。 沈嘉清也吃完了糖人,從溫梨笙手中要了筆,將愿望寫在天燈上。 他每年的愿望都一樣:愿有一人用劍打敗我。 謝瀟南靜靜的舉著燈,上面的光照在他俊俏非凡的臉上,將他眼上的睫毛都勾勒得很清楚,溫梨笙看得出神。 若不是她臉上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這畫面應當是十分美好的。 天燈放飛之后,謝瀟南站著沉默許久,目光在一盞盞飛上夜幕的燈上眺望,最后停在那一輪懸掛在當中的圓月上。 溫梨笙心想,謝瀟南是不是想家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