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趁沈云花洗衣服的間隙，溜進灶間，舀了兩碗米。

    “奶知道會打你的?！泵桌飺搅嗣卓?，摸著膈手，云巧把抓起的米放回去，靈機一動，“跟奶說老鼠吃了的?！?/br>
    “嗯?！彼匦掳讶~子蓋回去，“我知道怎么說，咱進山把米藏了?！?/br>
    云巧興奮地眺向高聳入云的山，笑容燦爛，“能見到云妮嗎？”

    沈云翔搖頭，“不知道?！?/br>
    周圍沒人，姐弟兩沒有沿著坡路進山，而是順著河邊走到幾處殘破的小屋后，順著腐朽的枯枝進了山。

    樹影斑駁，草鞋在落葉上踩出清晰的聲響。

    偶爾驚出幾只鳥雀駐足張望。

    光線微明，沈云翔輕松找到了熟悉的灌木叢，目光略過柴火燒盡的灰，眉頭擰了下。

    “云妮...”云巧撥開蔥蔥郁郁的藤蔓，腦袋鉆進去，隨即失望的鉆出來，“云妮不在?！?/br>
    “她應該有事忙?！彼叩交覡a邊，拿樹枝戳了戳，云巧不解，他道，“這堆灰太顯眼了?！?/br>
    雖說村里沒有獵戶，但如果誰進山迷路憑借這堆灰找到他們藏的東西就虧大了。

    不行，得找樹葉蓋著。

    他看了眼四周，“巧姐兒，你把米放好，我找些樹葉來...”

    “好?！?/br>
    云巧放下籃子，搓著手鉆了進去。

    石頭起了青苔，蔥蔥綠綠的，地上的草被人踩平了，她搬開擋著路的石頭，跪著走了進去。

    除去稻草覆蓋的背簍，邊上鋪了床竹席，竹席上的石青色的褥子疊得整整齊齊的。

    她輕輕挪出背簍，推著鉆了出去。

    背簍比往日沉了，碾碎的玉米，小麥不見了，剩下兩大袋子米，她伸手抓了抓，詫異，“翔哥兒，這米沒有摻米糠?！?/br>
    不是她們存的那些。

    沈云翔抱著樹葉回來，看了眼袋子里的米，臉上浮起絲憂色。

    “云妮哪兒弄來的？”

    米成色好，摸著細膩滑手，云巧兩只手伸進去抓著玩，道，“讀書人都是有出息的?！?/br>
    唐鈍讀書，家里田地多，不缺吃穿。

    云妮也讀書，以后會跟唐鈍一樣有錢的。

    沈云翔沒有她心寬，想起唐家的幾個衙役，眉頭擰成了川字，“衙役說云妮犯事了？”

    不是偷盜罪吧？

    “李善是騙子，不能信他的話?！彼跗鹈?，慢慢張開手指，看它們從指尖滑落，樂此不疲。

    沈云翔迅速將灰蓋住，蹲過來道，“你回去讓唐鈍問衙役云妮犯什么事了?！?/br>
    “云妮沒犯事...”

    “衙役不會空xue來風污蔑她，她真要犯了事，咱得替她兜著...”

    至少不能讓云妮被抓住。

    云巧不說話了。

    沈云翔推她，“聽到沒？”

    “唐鈍兇巴巴的...”云巧撅起嘴，一臉不樂意。

    沈云翔道，“為了云妮，得問清楚?！?/br>
    “哦?！?/br>
    沈云翔把籃子里的米倒進去，想到米里藏的錢，他伸手撈了撈。

    裝錢的布袋軟軟的，幾十個銅板明顯沒有了。

    不過布袋里有東西。

    他打開。

    翻出幾張皺巴巴的紙。

    云巧腦袋湊過去，“翔哥兒，這是什么??？”

    他們會數數，但不會識字。

    沈云翔也沒見過，翻面左看右看，如實道，“不知道?！?/br>
    云巧扒拉布袋，見沒有銅板，腦子靈光一閃，“會不會是錢??？”

    “你見過活人用這種錢？”沈云翔翻白眼。

    死人才用紙錢，他們還活著呢。

    云巧拿起他手里的紙，突然指著其中兩個字，“這兩個字我在唐鈍寫的紙上見過?！?/br>
    唐鈍每天都會練字，有時是大字，有時是小字，寫得不好，他就揉成團丟掉，老唐氏會撿來做起火柴燒。

    她生火時看到了。

    沈云翔認真看兩眼，“讀什么？”

    “唐鈍沒說?！?/br>
    “你回去問他?！?/br>
    “好?！?/br>
    急著找唐鈍問個明白，他們沒有在山里待太久，撿菌子時摘了些野果放在石屋口。

    另外摘了半籃子拎回唐家。

    唐鈍正在堂屋和老爺子說話。

    年后老爺子身體就不好，顧及家里的情況，他想賣田地。

    “魯先生和顧大人夸你天資聰穎，是讀書的料子，我和你奶商量著你去縣學，巧姐兒陪著我們...留個三四畝田地種，其他都賣了...”

    這個打算唐老爺子老早就有了，那會唐鈍沒成親，他怕人家瞧不起唐家，只私底下和老唐氏說過。

    昨天云巧干活傷著手，他又想起這茬來。

    “魯先生說外面好，你出去漲漲見識，對你科舉有幫助...”唐老爺子道，“家里有云巧，你別擔心?！?/br>
    有她在更擔心。唐鈍想說。

    “她傻是傻了些，從不偷jian?；?，對我和你奶也好...”許是看久了的緣故，唐老爺子覺得云巧挺順眼的，“你還年輕，拘在書塾大材小用了?！?/br>
    主要是唐鈍有抱負。

    因為他這把老骨頭困在福安鎮，他心里不忍。

    唐鈍想了想，“我去縣學也用不著賣田地?！?/br>
    那些田地，大部分是留給那群不孝子的。

    當年他們拋下他跑掉，他嘴上怨恨，卻也惦記得很，所以累出身傷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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