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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自海的另一邊呼嘯而來,攜帶著前所未有的寒意。 涼白月光平等而無慈悲地灑落在他與肆鯧身上,須臾后,老天又為這片藍黑色的海,添了些新的點綴。 朶蠻海域無聲降下入冬后的第一場雪。 * * * 顧楨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耳邊隱約聽見些喧鬧聲。 起初還以為是浪拍礁石,但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模糊字句也逐漸清晰起來。 “國師大人!” “大人,您在哪兒?” “快看那邊礁石,好像躺著一個人!” 顧楨迷茫睜開眼,恰巧有飛雪飄進眸中,絲絲涼意將他游離的意識緩慢拉回。 他用手去蹭,長睫在寒夜凝成的霜隨著手背的溫度化為冰水,順著臉頰流淌,最終隱入發中。 “天吶,真是國師大人!快快,快去救!” 不遠處的喧嘩愈發強烈,顧楨用手撐起單薄身體,瞧見那隨浪搖曳而來的眾多小舟,如夢似幻般不真實。 聚攏礁底的那群肆鯧早已不見蹤影,不知是憎厭雪的寒度,還是敗給了礁石的堅度。 船只在長漿的快速劃動下終于靠礁,三名士兵將顧楨抬上快舟,被他身體的冰冷震驚,實難相信他竟然還活著。 很真實的夢境。 顧楨躺在搖晃的小舟上,感覺有人在往他身上蓋避寒衣物。 可惜他被凍得太僵,四肢早已失去知覺,甚至連衣物的重量都感受不到。 周圍人雜亂地說著什么,顧楨無心辨認,他只好奇自己臨死前,為何會出現這種幻覺。 片刻后,船只相抵,人員移動使得舟身更加傾擺,好在這種情況能迅速穩住。 “顧楨?快醒醒,顧楨!”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楨閉上眼,笑著揚起唇角。 他總算知道這夢境為何而生了。 “快,快往回劃,夜間風浪大,快舟太險,務必要保證陛下安全!”李玉急急催促漿手,舟身調轉后再次駛動。 一股溫熱的液體忽然灌進他口中,顧楨被其辛烈嗆得猛咳幾聲,豁然睜開眼。 皎白月光下,瑤姬探身觀察他的反應,見有效果,忙扶著顧楨的頭,再次給他灌酒。 “醒醒!別睡,給我撐??!”瑤姬語氣中發著狠,好像在氣他,又似乎是在為旁的事動怒。 暖意順著喉嚨一路滑進胃部,緩慢切實地為他凍僵的身體驅散寒意。 顧楨的吞咽動作逐漸加快,當喝完最后一滴酒,他強撐著坐起身,定定凝視眼前的瑤姬。 “感覺如何?可好些了?”瑤姬伸手去探他的前額。 顧楨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他側著頭,清冷眸中滿是疑惑。 真的是瑤姬。 她來救他了。 在這深夜,乘著簡陋快舟,率眾趕來這片危險至極的海域。 為何? 是因為……在意嗎? 顧楨喉嚨滾動,一股奇妙感覺蔓延上心尖,弄得他渾身酥麻無比,卻又有種難言的酸楚感。 他捂住胸口,發覺那里并未受傷。 許是四周起了霧,他似乎從瑤姬望向他的眸中,看出了某種類似“疼惜”的情愫。 忽然,一簇微弱的、連書卷翻動時帶起的風,都會將其無情吹滅的光,自顧楨心中悄然點亮。 她對他的在意,可不可以與玄行無關? “不好,起浪了!” “你們幾個,快扶陛下站穩些!” “糟糕糟糕,那是……” “天吶!快劃??!” 快舟忽被巨浪猛然拋向虛空,接著狠狠砸落,將船上人毫不留情甩入海中。 * * * 瑤姬有霞液丹護體,不會被水淹嗆到,可饒是如此,她仍受到不小驚嚇。 海水比她想象中更冰冷刺骨,周圍亂糟糟的一片,她才剛浮出水面,卻再次被高浪卷回。 如此折騰個三、四番,瑤姬總算抓住一艘未翻的快舟,艱難爬上去。 華服因浸水變得沉重無比,險些將她重新拖回海里。 瑤姬快速穩定心神,方才那巨浪來勢洶涌,此刻已翻滾著朝遠方馳去。 與她同行護駕的快舟被浪沖得七零八落,無一幸免。 好在那些兵士水性都不錯,一個個接連冒頭,咳嗆著互相拉扯,重回舟上。 連李玉這種半吊子,都臉色慘白撿了條命。 他很聰明,臨翻船時牢牢抱住領隊,死也不撒手,同時用盡全力憋氣,總算渡過了這場劫難。 “陛、咳咳,陛下,臣等救駕來遲,還望恕罪!” 眾兵士不敢劇烈磕頭,生怕動作略劇烈些,會再將快舟弄翻,只得痛哭請罪。 “快走,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李玉凍得直哆嗦,身上濕衣穿也不是,脫也不是,只得顫著牙關驚恐催道。 瑤姬定住身形,在最邊緣的一艘快舟上看見顧楨的身影后,頓時心安不少:“返航!” 數十支船漿一齊賣力,可沒劃出多遠,兵士皆變了臉色。 星星點點的藍光不知從何處涌出,逐漸將沒艘快舟包圍。 “不好,是肆鯧!” “快把它們打散,那東西齒利至極,木板舟根本經不起嗑多久!” “趕緊劃!沖出去!被它們圍住就死定了!” 數十艘快舟頓時響起船槳擊打海面的“啪啪”聲,然此舉效果不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