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只道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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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天幕上,星軌連成捉摸不定的命數。世人皆傳,洪荒眾生自始自往一生所歸,盡藏于浩渺星云之下。 傳言不可盡信,但細數窺命之道,占星一支分量不淺。 廣袖云袍,風姿綽約,遠望昆侖山巔,道尊負手而立。此地有云海滔滔,白霧滿盈,又見天際繁星綴綴,映入玉清眼眸之中。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圣人所思所慮,莫不是四方宇宙。 此界初生,演算時日,正是龍漢初劫后,巫妖興盛始,山川草木皆非后世之色,天光昭昭,澄碧如洗。恰是安寧時節,未免令人貪醉。 只不過,時空法則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自稱廣成子的道人,命數不明,卻有因果羈絆與己相連,穿越時空之語,荒謬可笑,偏生不存編造。 看似專注觀星,實則亦是發呆的圣人收回了自己發散的思緒,清冷的眸里凝聚著滄海玄冰,極淺極淡的眸色似純白無垢。 命軌偏移,吉兇誰辨? 日月周轉,又是一夕。 有兩位道人踏云而來,一如清風明月,一似昭昭曜日,正是太清、上清二位道尊。圣人足履不涉紅塵,行來自有云霞相依,祥瑞萬丈。玉清上前一步,三者并立,清氣流轉相連,正是三清的福澤綿長。 紫霄一議,今日終矣。 太清略一頷首,先行開口:“此事牽涉頗多,待入屋細談?!?/br> 玉清、上清自無不妥。 待入座,左右童子奉茶后退去,殿中只留三位道尊。太清沉吟片刻,太息一聲:“偏殿之人,確乎仲弟門下,師徒緣淺,仍有一線相連,不可輕動?!?/br> 此言一出,算是塵埃落定。 玉清早有所感,也不算意外,扣著茶盞的手指微動,臉上仍是神色不改,淡淡道:“善?!?/br> 殿中氛圍卻未解幾分緊繃。 顯然,這事不算是重點,勉強算個添頭。 上清微挑眉梢,自有一派紅衣風流,灑然從容之態。他看著一本正經品茶的兩位兄長,垂下眸子,又細細數了幾分鐘的茶葉。終是半帶不耐半帶玩味地開了口,“按師尊所言,此事多涉天數,不知異世何方大能意欲欺瞞天地,回溯光陰,卻中途出了岔子,以致時空貫通,命數相交?!?/br> “倒真是,有趣?!边€帶少年心性的上清彎了彎眉眼,語氣間頗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意味。 “通天?!碧迓勓?,眼眸略帶警告,掃了上清一眼。 通天下意識安靜了一會,又開始興致勃勃地探討事件始末:“如果沒有意外,這位異世的師侄多半是倒霉撞上了什么,以后此等事故,或許不只一例?!?/br> 玉清…玉清覺得自己手有點癢。 前腳人家剛矜持地表示我考慮考慮給某倒霉鬼一個名分,還沒下定決心,后腳就直接喊上了師侄,也不管他慘遭接盤的二哥怎么想。 ???洪荒的師徒緣法那是能隨便認,隨便喊的嗎? 洪荒的親朋好友是能隨便交的嗎? 路上撿的毛絨絨那是能隨便帶回家養的嗎?【劃掉】 …… 今天的上清,依然愉快地行走在作死的道路上呢~ 太清仍然是一貫的面無表情,只是周身氣息不覺間漸漸趨向昆侖寒玉,冷冽三分入骨。不同玉清渺若云間月的清絕孤高,太清道尊眉眼淡漠出塵,是松林入冬,竹枝兼雪,道人青衣上繪著松柏云鶴,仿佛與天地同歸一色。 他深深看了幼弟一眼,手指在袖間掐算片刻。 不知為何,上清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心生警兆,還未等他想出什么借口趁勢溜走,便見他兩位兄長相視一笑,一人拂扁拐,一人執如意,擺出一個標準的家暴現場。 太清微微一笑,頗有拂面清風,溫煦安寧之感,“通天啊,為兄掐算一番,覺得你近日命犯黑屋,特來送你一程?!本湮惨粽{漸沉,硬生生顯露幾分森然。 玉清舒展眉目,淺淺露出一個笑容,仿若天光初明,璨璨冰雪折射出瑰麗的光,“兄長所言甚是,吾等自當順應天意?!?/br> 上清:??? 不是,雖然我不擅命理,但這是你們胡說八道的理由嗎? 這一邊,上清繼續在他兄長們的拳拳愛意下垂死掙扎,試圖求個死緩。另一邊,玉虛偏殿里,廣成子也迎來了玉清先行派來的白鶴童子。 略整衣冠,白衣道人心懷忐忑,仍維持著從容的外表,客客氣氣地稽首道:“勞煩道友領路?!?/br> 白鶴童子微微側步,避開廣成子的禮節,仍還以一禮,“道兄客氣了,老爺正在后殿等你,請隨我來?!?/br> 一路無言。 玉虛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純粹依著人力行走,未借半分術法,那路也顯得長了許多。行走在似曾相識的路徑上,廣成子不免心生恍惚。非后世所傳金碧輝煌的瓊樓玉宇,玉虛宮向來清寒入寂,遠離紅塵紛擾。行于其間,仿佛能聽見自己心底最透徹的聲音。 兩個世界莫測的巧合,在這一刻初現端倪。 白鶴似也不急,領著廣成子慢悠悠地走著,只于某一瞬間頓了一頓,隨即加快了些步子。 “事情處理完了?”廣成子暗自思忖,也不言語,只默默加快了步伐,保持著與白鶴童子相隔不遠的距離。 無暇去細致感受時空錯亂般的謬誤,一進入后殿,白衣道人便行了個大禮,在感受到托力后也未抬首,只是恭敬地肅立著。這樣的流程走了數遍,彼此也心知肚明,不用多費言語。 玉清沒有開口,只是端詳著又細細打量了廣成子一遍。 白衣道人衣著簡樸,許是為了便于練劍,對紋飾之類并不在意,只草草在道袍上描繪了幾筆道紋,雖說如此,細細考量,仍可見其中精妙之處。其外貌似青年模樣,行事未至行云流水的圓滿之境,輕衣簡袍仍不掩蓋鋒芒。未束發戴冠,只借玉帶收攏長發,不至于失了儀態。 一面可見其不拘小節,另一面也能看出他是在何種糟糕境遇下,被卷入此地。 倒是,無辜啊。 之前的猶豫思慮此刻斷盡,玉清道尊合攏了眼眸,再度睜開時,已是慣常的平靜如水,“汝已有師承,雖與吾教幾近同宗同源,吾亦不便再度收汝為徒。闡教嫡傳道法,吾仍傳授于汝,然玉虛門下不記汝名,若須見禮,只稱老師,身份等同吾門下客卿,汝可愿意?” 自然是沒有什么不愿的??颓渲?,可稱清貴。不沾教內俗務紛爭,只需略盡心力,擔些責任。只不過少了個闡教嫡傳的名分罷了。 終于松了一口氣的他再度拜了下去,“謝老師慈悲!”這次倒是沒被攔下。簡短的儀式過后,此事也算在天道上掛了號。 最起碼,掐算廣成子的命數時,其來歷不再是一片翻騰的黑霧,換句話說,廣成子終于從不知底細的黑戶,成了遵紀守法的合法洪荒公民。不用擔心什么時候,就被天道暗搓搓挖了坑埋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此事初了,雖后續還有一堆麻煩亟待解決,也是個好趨勢。玉清也順勢解除了廣成子將近一年的軟禁,令他于玉虛峰上另擇一處作為住所安置。 至于下述問題,比如兩個廣成子相逢,到底誰要改個名,加個后綴?彼此又如何稱呼?以后門人弟子相遇,是喊師兄還是師弟,抑或道兄道友? 這種小小的令人頭禿的問題,玉清道尊是拒絕思考的。 ※※※※※※※※※※※※※※※※※※※※ 紫霄宮:鴻鈞道場(地圖解鎖√) 太清實際上是在掐算天是否藍,水是否清,現在是不是關弟弟黑屋的好時候?!疽槐菊沯pg】 玉清表示反正徒弟們自己會商量出個結果的,自己不必擔憂。 上清,哦,上清小天使很快就會從小黑屋出來的~